素桐:“……”
那只尾巴又晃了一下,素桐往下一瞥,瞪了白狐一眼,把话题扭回正道:“我的意思是你若之前去向闫御吹吹枕头风,或许他们就散了,现在轮到潆溪上位,他吹吹枕头风,被吹跑的人就是你了。”
狄九徽不假思索道:“闫御才不会。”
素桐唇角一翘,“又让我嗑到了”的满足神情一闪而过,她继续怂恿:“你与潆溪今日才打了一个照面,便和闫御吵架了,若是潆溪再趁你不在时挑拨一二,你以为闫御会怎么想?即使不曾割袍断义,待你还会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吗?”
狄九徽被她说动,心生犹疑。
素桐再接再厉:“陪他云游四海的人是谁?同去昆仑墟宴饮的人是谁?夜半乘船潜入龙宫的人又是谁?以前是你,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字字句句全部扣住狄九徽命门,若是如素桐所言那般,他们共同走过的痕迹全被后来居上的潆溪覆盖……他只怕会疯!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占据了狄九徽每一个毛孔,他焦躁不安,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素桐观察着狄九徽认真起来的表情,暗暗感叹道:闫御啊,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我为建设我嗑的cp真是比你努力千百倍。
狄九徽沉默了许久,素桐言尽于此,就想等他自己想通,然后冲到闫御面前拽着他领子恶狠狠表白,最好再亲上去,当场大做一场更是意外之喜,最后欢欢喜喜大结局。
素桐越想越快乐,她绝对要有最佳助攻奖,下次再开cp大会,她要站C位!
不料狄九徽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睛像蒙上了一层墨染的阴霾,带着一丝冷厉与决绝,语出惊人道:“我要去把闫御的情根斩断。”
素桐狠狠吃了一惊,眼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什么?”
“情根一断,他就不会喜欢潆溪了。”狄九徽语气相当平静。
所有语言都因震惊而零碎,素桐顿了顿,尽量镇定地说:“情根若断,所有痴缠皆化为乌有,他是不会喜欢潆溪了,以后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即便是……你将来再后悔也回天乏术。”
“情根于我们根本就没用处,之前相处的三千六百年里,没有它的参与我和闫御照样意气相投,潆溪就是一棵树上旁逸斜出的一根枝干,哪怕把他剪掉,以后还会有旁的长出来,谁都不能保证这棵大树永远始终如一,不如干脆让闫御断了爱恋之心,一劳永逸。”
狄九徽是认认真真在考虑这个想法,不带一点冲动和玩笑,“以前玉浮洞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玉浮洞也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素桐瞠目结舌,属实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这要放进同人本里她肯定大嗑特嗑,但放进现实中,她会皱起眉劝阻。
“私自斩断他人情根是犯了天条的,一旦被人知道你神仙就当不成了。”
“我不在乎。”他下定了决心,执迷不悟。
素桐气道:“你不在乎,闫御也跟你一样不在乎吗?你有问过他的想法吗?”
狄九徽一迟疑,“他……”
“你没问过他的意见,你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擅自做主,他若知道自己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卖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当真是为他着想,还是因自己的一己之私?”
素桐声似洪钟,振聋发聩,宛若当头棒喝,狄九徽呆滞了一秒,混混沌沌的大脑渐渐警醒,迷障破除,灵台清明,他如梦初醒,暗自心惊。
他怎么会有这样自私偏执的想法?
“……是我着相了。”狄九徽知错就改。
“你对他的感情不假,可是方法错了。”素桐见他回头是岸及时止损总算放下心来,“小九,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以上这些话,你是出于怎样的私心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狄九徽怔了怔,答案雷打不动:“我们是朋友。”
素桐立刻啧了声,不想跟他聊了,“你心里就没有爱情两个字是吗?”
“找太上老君或者元始天尊看看去吧,你真的挺有问题的。”
狄九徽充耳不闻,回味着那股让他孤注一掷的情绪。
当初申寒萧不择手段的对姜憬,玉兔对嫦娥,姜子牙篡改红线,与他此时此刻的情景何其相似。
不曾察觉就已经身在其中……
这就是情劫。
狄九徽后知后觉,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愿回去,就怕再看到闫御和潆溪你侬我侬,徒增烦心,非要留在青丘,美名其曰散心,素桐随便给他安排了一所住处。
日常就是看花看草看水,放在往常,狄九徽肯定要与青丘的小狐狸打成一片,可这次他心不在焉,频频看向来时的路,企图在一片飘渺云雾中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一连几日,闫御根本没来找他,于是更烦心,也更不愿回去。
狄九徽躺在枝干上休眠,片刻的功夫他竟睡着了,还短暂地做了一个梦,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却不在梦中,而是萦绕于耳畔近在咫尺。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清俊泠然若冬雪的脸赫然闯入眼帘,绝无仅有的玄金色眼眸静静凝视着他,一声不响,不知看了有多久。
闫御……
睡意顿时跑得一干二净,狄九徽迅速清醒过来,连忙坐起身挺直腰背,却差点和与他不过十厘米左右的闫御撞上,两人离得很近,鼻尖都快贴上,他竭力往后靠,试图拉开一些让他心慌的距离,脊背紧紧贴着树干,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闫御眼神幽深,盯得他全身不自在,狄九徽如芒在背,快要开口骂人了,忽然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小九……”
第53章 白狐
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清晰可见,两人挨得极近,姿势相当暧昧,狄九徽鼻翼轻不可察地一动,却并没嗅到与他腰间携带着的香囊如出一辙的冷冽淡香,反而是纷繁驳杂的气息包裹了闫御全身。
闫御简短地喊了他一声,狄九徽左等右等没了下文,被他凝视着身体紧绷的滋味不好受,忍不住催道:“有事说事。”
“小九,”闫御漂亮的眉眼低垂,挑选的角度恰到好处,正好将他轮廓优越的下颌线展现出来,“我想你了。”
稍微拉长的尾调里藏着不可忽视的狎昵与撒娇,嗓音低沉,传进耳朵里痒痒的。
狄九徽眼眸一压,掌心忽然凝聚一团青光直拍向他胸口,闫御一惊,双臂迅速挡了一下,同时飞身向后退,落叶般飘回了树下。
狄九徽屈膝坐在枝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客气道:“哪来的妖怪冒充别人。”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啊。”
那人顶着闫御的脸,狭长的眼尾扬起,朝狄九徽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嗓音又可怜兮兮的,“哥哥,我不像他吗?”
“你身上杂七杂八的气味太浓,仙、人、妖、鬼,又有四方因果,遮掩不掉,闫御和你不同,他的气息很干净,再者,他脸上也不会出现你这样轻浮的表情。”狄九徽没什么情绪波动地拆穿他。
“那有什么关系,脸长得像不就行了,哥哥若是喜欢,大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以解无处安放的相思之情。”那人没皮没脸地说。
狄九徽视若无睹,指尖一掐,声音沉沉地警告他:“再不现形我就要动手了。”
“好凶啊。”那人调情似的委委屈屈埋了一句,同时摇身一变,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转盼多情,悉堆眼角眉梢。
狄九徽定定瞧着他姣好若女子般明艳的面孔,顿了下,“苏亦汀?”
“哥哥,你还记得我啊。”苏亦汀受宠若惊。
除素桐和妲己以外,他是青丘第三只九尾白狐,年龄尚轻,至今也就一千二百来岁,苏亦汀生性风流,常年不在青丘,混迹于红粉堆里,处处留情拈花惹草,也是当初害得狄九徽重伤闭关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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