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一样,止住了声音。
一个……人,满脸浮肿,小半张脸是骷髅的样子,眼珠子和皮肉带着恶臭往下掉,流出奇怪的液体,贴在了他的脸上。
米正懒得搭理他:“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姜哥,你要吃爆米花吗?”
“好。”
两个人转身走开了没多远,就听到杨步尖叫着连滚带爬出了电影院。
旁人被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米正回头看了一眼,用手肘顶了顶姜稷:“姜哥?”
小朋友的小金库见底,姜稷负责花钱买吃的,当然最后这些食物大多数进了他的肚子。
科幻片让姜稷大开眼见,出了电影院之后还意犹未尽。
米正也看得很投入,大屏幕看着就是爽。等他再攒攒钱,在家里也搞个投影。
电影院距离他们住的民宿很近,散步回去已经很晚了,米正倒头就睡,睡也没睡多久,感觉刚躺下去就被什么东西惊醒。
他睁眼一看,先是看到姜稷正坐在他的床头,倒也不怕:“姜哥?”
姜稷的表情有点奇怪:“你还好?”
“啊?”米正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问,突然又是一阵心悸,下意识往带给他奇怪感觉的方向看过去。
他在房间里当然看不到很远的地方,只看到自己床上还躺着个人:“啊!”想都不想就跳到了姜稷背后,指着床铺,“我床上有个人!”
姜稷的反应很平静:“嗯,我看到了。”他反手拍了拍就差爬到他背上的米正,“你看仔细,那是你自己。你离魂了。”
“……”米正大着胆子看过去,发现床上还真的是自己,就更可怕了有木有!
姜稷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抓紧,无奈叹息:“那是你自己,你怕什么?”
米正紧紧贴在他后背,一个劲缩脑袋:“换个角度看自己,感觉好……奇怪。”绝对不是可怕,他才不怕自己。
等等!
“哥,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姜稷把小孩儿抓到自己跟前,还不敢用力,最后干脆把人背着到了客厅,才算是把人抓到面前,摆在沙发上:“你离魂了。灵魂出窍。”
“哦。”米正眨了眨眼,“那我现在能回去睡觉了?”
“不怕了?”姜稷完全搞不明白米正害怕的点。
小家伙说胆子大吧,见到个普通鬼都要一惊一乍的;说胆子小吧,天天和他在一起,见到向宇寰那样的厉鬼也不见一点害怕。现在又是怕自己的身体,不怕自己离魂。
米正刚想说什么,突然又感觉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往一个方向看过去,手已经无意识抓住姜稷:“哥?”
姜稷能够“看”到的东西比米正多得多,干脆一把抓起米正,往外飘了出去:“正好你也离魂了,带你去见识见识。”
作为鬼和魂,他们当然不需要再爬楼梯什么的,直接从阳台出去。
姜稷飘得自然,但是对米正来说,六楼的高度和跳楼有什么区别?
姜稷的动作太快,米正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连卧槽都喊不出来,张嘴就是“啊——”,被姜稷嫌吵,捂住嘴巴:“闭嘴。”
米正怕得要命,像个粘人的大猫猫一样整个儿糊在姜稷身上,紧闭双眼,只能隐约感受到城市晚上明暗的灯火,身边没有风声,没有温度,甚至也没什么气味。
过了一会儿,他倒是冷静了下来,悄咪咪睁开一点点眼睛缝儿,越过姜稷的肩头往外看。
城市的夜景飞速后退,几十层的高楼在脚下。
“唔!”米正立刻把眼睛闭得更紧,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然后他发现自己真的缩成了一团:“咦?”
小小的魂灵摸了摸身边软乎乎的白色布料,悄咪咪探头又探脑:“哥,我在你帽子里!”
“嗯。”姜稷今天穿的是一件连帽卫衣,感觉到帽子里的动静,像是养了一只软乎乎的小动物似的,微微笑了笑,“到了。”
米正就把眼睛探出帽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非常大的房子面前:“哇,豪宅~大户人家!”
和自己家老房子差不多的四合院结构,但明显占地面积要大得多,长长的围墙一眼望不到头似的,边上还有一片青石铺的停车场。周围有湖泊有茂密的树林。环境十分清幽,就是晚上看起来有点阴森。
周围倒是有挺多地灯,还是暖黄色的光,但是米正看着总觉得灯光里怎么透出一点绿?
姜稷看着小孩儿从帽子里爬到了他的肩头,抬起一只手虚虚托着,像是魂灵也会摔疼一样:“看中什么了?要不要家里也按着这么来?”
米正看着像是变很大的手掌,直接跳下去:“没钱,也没必要。”
他家房子在山里,建造成本要比平地高出不少。
他手头这点钱,光是这一次精打细算还不要人工的翻修,就已经见底,想要照着眼前的豪宅拾掇,光是修路都不够。
再说,他又不做什么生意,没什么人情往来,家里也没那么多人口。
要不是出了点意外,老房子平时他都不住,花那么大价钱做什么?
不过要是姜哥喜欢……
“哥,等我有钱了,给你照着这个修。”有生之年系列!
姜稷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少开空头支票。”他又不是坐享其成的人。好歹被叫一声哥,怎么也该是他给小孩儿修个像样的房子。
两人正在宅子外面转悠,米正突然指着停车场,声音变调:“哥~那儿是不是停了一排轿子?”
轿子虽然罕见,但不算稀奇。
问题是停车场上的轿子,米正特别熟悉,不是纸扎是什么?
轿子周围还站着一群纸人轿夫。
姜稷看着小小人儿抱着自己的手指头,又缩小了半厘米:“这不是你从小见惯了的东西吗?”
米良继的纸扎手艺那是相当不错的,客源不仅来自玥城,省城也有一些从他那儿定制,比眼前这几个纸人要精致得多。
“那不一样。平时摆在店里是死的,哪有这么活灵活现?”瞧瞧那几个轿夫纸人,还会坐着捶腿呢!
“现在也是死的。”姜稷看着几个纸人,伸手一勾,就从纸人身上勾出几个淡淡的魂魄,“喏,纸人只是纸人,就是附身了几个鬼。”
米正看着几个鬼影,并没有觉得好一点。
几个鬼被从纸人里勾出来,比米正更害怕,缩得比米正更小。
姜稷看着都感觉到无奈了,抬了抬手把几个鬼送回到纸人里,拖着米正直接进去四合院里面:“走吧,正主来了。”
米正就懵懵懂懂地跟着进去,立刻就看到正堂挂满了大片白色,分明是个灵堂。
一个道士打扮五十多岁的高个儿,指挥着一大家子布置:“虞先生、虞小姐跪着别起来,你们就举着香别动。等到香什么时候点燃,什么时候再起来。”
一身名牌的男女跪在灵堂正中间,脑门贴着地,膝盖下也没垫个东西,直接就是仿古地砖,双手在前举着三炷香,除了浑身的颤抖,根本不敢动弹。
他们在心里面腹诽:点香?连个火都没有,点什么香?这不就是让他们跪一整晚?
但是情势比人强,跪一晚总比送去监狱的好。
一个模样和向宇寰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也跪坐在一侧,喃喃自语:“爸没想着害死你啊。爸爸现在和那个女人离婚了,你有什么心愿跟爸说,爸一定给你完成。”
向宇寰就笑着说:“爸,我都死了,你都不跟我说实话。”
向父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突然感觉自己嘴巴有点不受控制,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实话?我真没想着害死你,起码不是现在!姓向的狗眼看人低,集团在我手里壮大,我想要个跟我姓的孩子都不行?当然,要是孩子资质不好,你又愿意改回我的姓,家里这些都还是你的。是你,成天跟你妈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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