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岚不敢怠慢,“是。”
纯雅轻咬着唇起身,看着似是有些不舍,可顾月时一脸淡漠,池鸿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在陆向岚身后下山,走得倒挺利索。
“啧。”池鸿摩挲着下巴坏笑,“顾真人果然魅力巨大,我看纯雅那女人一颗心就扑在你身上了。”
“你知不知道她的手段啊?向来只有她玩弄别人的份,我还是头一次看她这么魂不守舍的,还真有几分痴情种。”
“仔细想想,她家境不错,模样嘛……也算过得去,你真不考虑?”
顾月时懒得理他,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池公子也该走了。”
“哎?!”池鸿瞪大眼睛,“你这就赶我走?”
巫麟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我们要回家了,难道还要带着你!?”
“带着我有什么不好。”池鸿笑嘻嘻的,“我反正也没事可干,去你们点星宗坐坐,参观一下!”
顾月时皱眉:“不行。”
“为什么不行?”池鸿不依不饶,“我怎么说也是平沭府未来当家,从外交角度讲,这也叫门派交流,正大光明!”
顾月时眸色深邃,他盯着池鸿看了许久,仿佛试图透过那张虚假的笑容窥见什么。他直觉池鸿没有恶意,却又拿不准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或许他一早就看错了,到底是平沭府的人,池鸿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废柴。
被他盯得后背发毛,池鸿脸上的笑绷不住了,轻咳一声开始示弱讨好:“顾真人,咱们怎么说也算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这么防备,是吧?”
“再说,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是不是?”
牧云巳走上前,看了看顾月时,低声说:“时间不早,我们快些走吧。”
顾月时回神,看着日头西沉,于是就带着巫麟他们继续赶路。至于池鸿,反正他长了腿会自己跟上来,他拒绝带他同行,却没办法阻止人家一路跟着。
雾苍山还是老样子,哪怕山下已然开春,桃树杏树抽了芽,生机勃勃,可春风却始终吹不到这里,触目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池鸿刚到山下就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两下就开始抱怨:“卧槽你们这里也太冷了吧!?”
“真不人住的!”
“不愿意就走,又没人请你!”巫麟不客气的说,“娇气。”
顾月时往山顶走去,辛杳忽然跳起来喊道:“师兄你看!是咱们一起堆的大雪人!”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一个硕大无比胖嘟嘟的雪人憨态可掬的立在庭院处,满头钗环,还围着个可笑的小披风。
不知怎的,那一刻顾月时心中也生出了种“回家了”的信念感,这么多年他来来回回不停忙碌,很少有机会停下来感受,而如今看到过年时一起堆得雪人,听着辛杳和伏珂高兴的呼喊声,他渐渐地也被感染了,恍惚以为自己是个离家多年的旅人。
裴元心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前,他还是老样子,一身红衣披头散发,张开双臂迎接奔向他的辛杳,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圈圈,真有几分父女的样子。
顾月时走到他身边,裴元心抱着辛杳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回来啦?”
“我等你们好久了。”
原以为至多七八天就能赶回,谁料外头的时间竟过了二十多天,裴元心一个人在家守着难免寂寞,眼看着他们都回来当然开心。
“岚岚呢?”他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自己心爱的小徒弟,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把他丢了?”
顾月时一见他那没有出息的样子就嫌弃,“没丢。”
“我让他送纯雅回去。”
裴元心一脸意外:“你们还跟那女人一路了?”
“说来话长。”顾月时不想在门口说话,“你这是又喝了多少酒?”
裴元心哂笑,“一个人无聊,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他怕又挨顾月时的骂,急于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便在巫麟身上下功夫:“小巫麟有没有想我啊?”
“好像长高了些。”
巫麟无语,看裴元心的眼神就仿佛一个傻子,拉着顾月时就要走,他才不和傻子说话。
池鸿蹲旁边看完全程,大大方方上前打招呼。
要说这俩也算臭味相投,一个社交牛逼症,一个花花肠子浪荡不羁,凑一块竟然也能交上朋友,裴元心当即表示,池鸿爱在这里住多久就能住多久。
顾月时头疼,预感雾苍山以后可能没什么太平日子过了。
许久没回来,巫麟还挺怀念这里,一跳跃上自己的小破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像在外回家的小狗在窝里撒欢。
顾月时觉着好笑,坐下后倒了杯冷茶,开口问道:“出去一趟感觉如何?”
“好玩!”巫麟从床上跳下,凑到顾月时身边坐好,“我以后还想跟着你一起去。”
顾月时摸了摸他的头,“那就要好好修炼。”
巫麟抬眼偷看,顾月时举着瓷杯仰头喝完一杯茶,雪白的脖颈微微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颤。
大家都是男人,该有的都有,巫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喉结,可他就是着迷的看着顾月时,甚至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想上前咬上一口。
巫麟毕竟没有经验,不清楚“爱”和“欲”是分不开的,在池鸿的点拨下明了了对顾月时的情感,渐渐地那股感情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也许陷入初恋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巫麟只觉得顾月时哪哪都好,哪怕他面上其实没什么表情,他也觉得美好。
他当然很想现在就把顾月时据为己有,可惜条件不允许。
巫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以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别说顾月时,就是自己都嫌弃,遇事还要顾月时保护,无论如何也没法让人信服。
要赶紧恢复,这样……
他又瞧了一眼顾月时,掩去了眼底的渴望。
顾月时丝毫不知身边少年心中所想,要是知道,大约现在就能打断他的腿。
是夜,顾月时打坐调息入定,整个人进入休眠状态,只要不是地震,他一般不会醒来。
所以这就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
巫麟悄摸从堂外摸进来,他的床榻在外间,和顾月时的床铺隔了一道门,可他却在夜半时分偷偷地从自己床上跑下来,溜到了顾月时的塌前,屋里没有一丝光亮,可这不影响巫麟看清。
借着窗外月光,他看见顾月时一身白衣双目紧闭盘腿静坐塌上,双手分别放在两膝处,宛若一座白玉做的雕像完美。
巫麟忽然懂了顾月时为什么总偏爱白色。越是他这样的人,本来就越讨厌纯白,可顾月时穿着白衣坐在月光下,却勾得他骨血中有什么东西躁动,隐隐的生出一股莫名的破坏欲,想要摧毁他。
魔族人霸道散漫,人均行动派,巫麟更是个中翘楚。在秘境中他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怕被发现,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有些事做起来便得心应手。
巫麟摊开手心,另一只手在其中画了个奇怪的符,而后双手结印默念,下一刻身形间就再黑夜中隐去,化作一道黑烟直奔顾月时的灵识而去。
顾月时入定没多久,正在运行大小周天调息,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睡意,他虽觉得奇怪,却又觉得或许是在秘境中损耗颇多有些体乏,便也没做抗拒,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其实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做梦了,起初还会梦到前世种种,家人亲戚朋友,可随着修炼时间长久,他渐渐也就忘却了过去的羁绊,所以梦也少了不少。
他没想到今夜竟会又开始做梦。
梦中的场景很熟悉,仍旧是他自己的小屋,屋内的一桌一几都分毫不差,甚至屋外飘着的雪落在身上的冰凉触感都十分真切,假如不是他定力超群意识顽强,恐怕也会迷惑以为这是现实世界。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往外走,不知为什么,好像总有种力量催动他往外走,仿佛有人迫切的想让他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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