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三少爷如此聪慧,拥有经天纬地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能人,怎能平庸度过一生!”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能做什么?”
谢松蛮好奇,自己这书童实在是有趣儿,这半年,倒是给他提供了不少乐子。也不知这一次,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来。
却是不想,对方一脸严肃认真,和他提议,“三少爷,我觉你这般才干,应该去修道。凡俗界如何容得下你气吞山河之志,你这般天才,就该去修真界肆意潇洒。”
“修真界?”谢松看向宋元喜,目光幽深。
然宋元喜浑然未觉,依旧喋喋不休讲述着修道的好处。其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修仙之人不仅可以长命百岁,还能长命千岁,甚至万岁。
宋元喜:“以三少爷的聪慧程度,必定是万岁有余。那皇帝天天被喊万岁,然三少爷,你才是能真正修成万岁。”
宋云喜自认为将修仙好处说尽,这般条件摆着,怎能不吸引人呢!
谢松却是懒洋洋,慢悠悠开口说道:“人生无所求,百岁如何,万岁又如何,不过是苟且活着罢了。”
“?!”
宋元喜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他师父竟是这般想法。
啊不是,师父你这样颓废真的好嘛?
你明明不是这样教导我的!
不过神魂入轮回,怎么还性情大变了呢?
第119章
此后几个月,宋元喜时不时提起修道一事,谢松“嗯嗯啊啊”随口应着,甚至每次表情都很赞同,然行动力为零。
瞧着自己师父越发颓废懒散,宋元喜看着干着急。
这一日,他再次准备游说时,管家忽然进来小院,态度十分恭顺道:“三少爷好,老太爷发话,三日后启程回京。”
谢松没有反应,躺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似睡非睡。
管家没等到回应,又继续说道:“京城传来捷报,二爷打了胜仗,即将凯旋。老太爷打心眼里为二爷高兴,遂决定回京去。”
谢松终于睁开眼,看向管家方向,却是讥笑道:“那老不死的真是运气好。”
管家尴尬之极,匆匆道别,转身离去。
待人离开,谢松扭头看向宋元喜,笑说:“你先前日日劝我修道,我觉得甚是有理,本已心动,啧!计划赶不上变化。”
“!”
宋元喜惊呆住,原来师父已经心动了吗?
“三少爷,有向道之心便是好事,无论是嘉佑府还是京城,都不妨碍你修道啊?”
谢松摇头,表情沉重,“圣上有令,京城内一律不得出现道士,皆需向佛。”
“啊?还有这等奇葩事!这皇帝怎得还管这些,他不应该全心全力治理国家才是!这皇帝,这皇帝……”
“哈哈哈哈哈,宋元喜,你这人忒是有趣,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让人猜透,如你这般单蠢,你家中长辈怎放心让你出门?”
宋元喜懵住,很快反应过来,师父在逗他。
然而念头一转,他立即情绪低落,“我的家乡并无遭灾,三少爷,实在对不住,我说谎了。”
谢松点头,并不意外,“你倒是终于坦诚了。”
宋元喜却是摇头,苦涩道:“我之所以出门,不远千里走至嘉佑府,为的就是寻找我家中长辈。他待我极好,犹如亲儿,自他离开我的那一日,我这心都快空了……”
本只是做做样子,然看着眼前少年,明明就是自己师父,却根本不能相认,宋元喜内心的愁苦一下子涌上来。
说着说着,最后眼眶都红了,差点落泪。
谢松哪里见过宋元喜这般,这人到他身边做书童,日日比谁都高兴,他一直以为宋元喜天生烂漫,脑子里可能缺根筋。
却不想,对方也有伤心处。
修道一事暂且作罢,宋元喜是真的伤心了,这几日只帮着师父收拾行李,别的一概不提。
谢松被“冷落”三日,只觉浑身不自在,待坐上去往京城的马车,而宋元喜不与他同乘时,才恍然惊觉,自己竟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一年多的相处,宋元喜凭借自来熟和厚脸皮,完完全全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谢松坐在马车里,陷入沉思,他究竟是怎么容忍这样一个嬉皮笑脸,看着比他还不着调的书童,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难道是因为宋元喜会说冷笑话?
谢松想起对方每日一个笑话,似乎总想逗他乐一乐,然他笑点极高,这些笑话在他看来,实在愚蠢。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笑话,居然都是冷笑话。
谢松第一次接触冷笑话这个词,之后细细品味,以宋元喜的脑回路去理解那些冷笑话,倒是慢慢觉出乐趣。
回京途中两个月,谢松没再听到任何冷笑话,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
这一日,宋元喜正在喂马,一个小厮跑过来,“你还在这里喂什么马,三少爷找不着你,正发火呢!”
宋元喜讶异一瞬,很快淡定,“我都被三少爷厌弃了,哪敢再凑上去,这不是挨骂么。”
“哎哟我的祖宗,咱们做下人的还敢有脾气?你可别作,赶紧过去伺候着。”
宋元喜被赶过去,慢腾腾爬上马车,推开车门,与对方视线撞上。
谢松冷哼一声,“宋元喜,你还晓得回来。”
“三少爷,不是你说,让我哪凉快待哪儿去?”
谢松一噎,“你一个书童,还与我置气?”
“哪敢和三少爷置气,不过是怕自己犯蠢,再惹了人不快。”宋元喜小声嘀咕,“三少爷说过,傻子过河,蠢人修仙,愚民万物苟且。”
谢松顿时恍然,原来是自己和祖父的对话,让对方听呆了。
他不由无声笑了,然心情实在太好,笑着笑着就笑出声,继而整个车厢里都是他的笑声。外头赶车的车夫,以及旁边一路护送的谢家护院,听着这爽朗的笑声,只觉惊奇。
那宋元喜是哪里冒出来的聪明蛋子,怎得进去没一会儿,就将三少爷逗开心。唉,早知如此,便该把人早早送进去,这两个月,可把他们折腾惨了。
宋元喜却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自己师父在笑什么。
谢松笑够了,冲着招手,让人贴过来。
宋元喜摇头,表示尊卑有别。谢松直接瞪了眼,“你若是晓得,我一早把你踹出去。”
“……”哎,师父这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暴躁君。
宋元喜无奈靠过去,就听对方说道:“那蠢人修仙,说的是当今皇帝,一把老骨头非要追求长生不老,频频服用有毒的丹药,只怕命不久矣。”
宋元喜大惊,他第一次听师父这般正经说话。
“此事是真?”
“你以为呢,老不死就打退了个边陲小国,值得老太爷回去?也太看得起他!”
宋元喜听着自己师父一口一个“老不死”,当真是心情微妙。
“三少爷,那毕竟是你父亲?”
谢松脸色一瞬沉下,宋元喜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在老太爷面前这么叫,是不是有些欠妥、嗯……就是,老太爷会不会以为你在含沙射影?”
谢松表情淡定,“不会,整个谢府,就他一个老不死,祖父瞧着比他年轻。”
等到京城,宋元喜见着自己师父凡俗一世的亲爹,这才明白“老不死”的称呼从何而来。
无他,谢家二爷常年出征,过得是餐风露宿的日子,一张脸又皲又皱,明明不过三十五,却是老得跟五六十一般。
再看谢家老太爷,退休后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儿,又懂得养生,且腿脚便利行动如常,和谢家二爷站在一起,还不知道谁是爹谁是儿子。
再看谢家大爷和谢家三爷,一个官威严肃,一看就是政治大员;另一个满眼精算,吃的富态流油。
总之,瞧着都比二爷来得顺眼。
“三少爷,我总算懂得你的心态了。”宋元喜站在后头,小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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