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手头最重要两件事,分别指向不同的发展路线。第一件事是每天都尝试变回猫,这个暂时未有明显进展;第二件事是学习知识,提升综合素养,以期用人类的形态得到合法合规的工作岗位。
不过,两件事最终都指向同样一个目的。
至于为什么程凛现在不拍他的照片了,麦麦决定暂时不去细想。
门铃响了。
麦麦挺紧张。因为程凛三番五次警告过他了,门铃响就当没听见,不许随便开门。
但外面有个男人大喊:“程凛他弟在吗?快来帮忙接接人——”
猫小心贴近门,透过猫眼一看,程凛垂着脑袋,生死不明。他赶紧手忙脚乱把门打开了。
袁佳明和另一个美工一人一边架着被灌醉的程凛,前者大喜:“来,交给你了!”
麦麦着急:“程凛怎么了?”
“就喝多了,喝酒。”袁佳明还记得这位表弟似乎并不聪明,额外解释道,“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麦麦爽快:“好!”就把程凛半抗在了肩上,随后与二人道别,关了门。
他现在心里很有动力,脚步很坚实,觉得自己变成人很明智了。毕竟这个任务以他猫咪的形态可是办不了的。
如果他没有变成人,今晚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麦麦把程凛往床上一放。程凛还留有一丝神智,自己把身子主动摊平了。然而酒精的滋味仍旧不好受,他头晕,脸很热,嘴巴也干。
房间的灯光太炫目。程凛抬起只胳膊遮住眼睛,指使道:“麦麦,给我倒杯水。”
麦麦接旨,跑着去厨房拿杯子,过了会接了杯满满的矿泉水回来。
程凛勉强支起来喝了点,不慎打翻些许在脸上。他咳嗽了两声,麦麦就又去拿了毛巾给他擦脸,哼哧哼哧,像拿抹布抹地板。
真是好猫啊,还给擦脸。程凛不再折腾了,开始尝试入睡。
麦麦原本以为自己是要拯救程凛的,最后只端了杯水。
他基因中捕猎的那部分被唤醒了,分析得出现在的主人是攻击性彻底瓦解的、任人摆布的,于是很快从另一头爬上床。
麦麦凑到程凛身边,拿鼻子贴着程凛的下巴,小心嗅了嗅,又嗅了嗅,说:“程凛,你好臭啊。”
程凛下巴一凉,半边身子被压住,压得呼吸只出不进。他呻吟了下,那只挡在眼睛上的胳膊也随着挥了挥:“……离我远点……”
麦麦不喜欢这样的指令。他躲开挥舞的手,说:“我今天学数学了。”程凛没回复。
“麦当劳还没来。”
程凛彻底睡着了。
麦麦贴着程凛躺了会,想象自己现在的体积很小。
时至今日,能够重新躺在这张床上,能够闻到被窝里程凛的气味——虽然还有很浓的酒味,他还是因此感到安心和喜爱。
过了会麦麦翻过身趴着,捏程凛的手指玩,又试着拿牙齿轻轻咬了两下指尖。
他很想留在旁边,但知道自己不能留,所以没有再纠结很久,悄悄爬下床回自己房间了。
麦麦想,关于分房睡,程凛最初给的理由是,一张床两个人睡不下。
但自从他上次意外以人型睡过后发现,床还是很宽敞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是因为程凛不想和人形的他接触太近,所以他们不能一起睡觉。
麦麦现在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一觉醒来变回一只猫,拥有四肢着地的稳妥触感,然后他白天就四处蹦跶上下,看电视,饿了吃点猫粮,渴了舔点水。
程凛会每天下班回家第一句话喊:“麦麦。”他就竖起尾巴,马不停蹄地奔过去,随后被洗完手的程凛捞起来,亲亲额头。而不是现在这样。
第11章 于是麦麦决定离家出走(十一)
“程凛,你醒了吗?”耳边传来试探的询问。紧接着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
都这么问了,程凛想,那就不怪他没醒了。他闭着眼睛不给反应,想看看猫接下来会作何反应。
麦麦虔诚地跪在床榻旁,心中充满忧虑。都十点了啊,周三,不用上班吗?
一半是想趁人之危靠近,一半是为确认主人的状态,他凑近程凛的脸闻了闻。
细碎的鼻息呼在下巴上,很痒,然后柔软的嘴唇也跟着擦了过去。
程凛立刻撇了撇头,睁开眼睛:“干什么?”
“你醒啦。”麦麦赶紧摆直身体,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今天你不用上班吗?”
程凛当听不出他转移话题,答:“这周都不用上班了,放假过春节。没听新闻讲?”
“哦。”麦麦高兴道,“和之前那些你在家的假日一样吗?”程凛说差不多,他就情不自禁感叹:“要是每天都放假就好了。”
程凛对此不置可否。宿醉醒后的感觉只比刚喝完酒更糟糕,想回忆昨天晚上的情节,基本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坐起上半身,身上衣服还是出门那套,外套都还裹着,就这么躺下了。
此外被角大概还都给哪只猫掖死了,被子盖得极为瓷实,热得他梦里像身处炼狱,醒来浑身是汗。
程凛进浴室冲了个澡,再开始打扫卫生,先给两间屋子的床换了床上用品。
走进客卧,麦麦的床很乱。除却鹅绒被,床上还有他的玩具熊和程凛的一件衬衫。
程凛也懒得要求一只猫拥有整理床铺的习惯,别睡到地上就行。
但他看着那件衣服,想象麦麦每天睡觉时候抱着,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一种很邪恶的感觉,所以装作自然地把衬衫与拆下的被套床单一同拿走了。
麦麦眼巴巴地阻拦道:“这个我要的。”
程凛低头看他,说:“你自己看看,这衬衫都被你睡得皱巴巴的,我都不能穿了。”
麦麦闻言,表情心虚地瞄了两眼,画饼道:“我以后挣钱了再给你买一件吧。”
“不用。”程凛拒绝了,故意说,“不过你以后就不要拿我的衣服睡觉了吧。”
麦麦愣了愣,商量道:“再给我一件吧,我会不弄得那么皱的。”
然而程凛一直看着他,没答应下来。
麦麦沉默几秒,改口道:“好吧。”
麦麦越乖,程凛心里越不舒服。这不舒服不是不喜欢麦麦的意思,他喜欢,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想得到麦麦何种反应,更可能是厌恶他自己。
这种矛盾而令人烦躁的感觉从那天在公园给麦麦拍照未遂就有了,愈演愈烈,挠得程凛浑身不舒坦。
他原本只是把麦麦当成自己的猫,要照顾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麦麦变成了个年轻男人,但也合该是一样的。
但现在,他一边因为麦麦无限的依赖和不掺杂质的信任而自得高兴,深感责任重大,一边又想打破这个太不平衡的关系,禁不住进行恶劣的试探,想知道麦麦会如何反应。
到底要干什么?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待麦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看待麦麦的了。
程凛想不出答案,把换洗的物品都扔进洗衣机,随后给床铺上新的,也再给了麦麦一件自己的棉外套:“隔一周换一件,要哪件衣服从我衣柜拿。”
麦麦“哇”一声,像接什么宝贝一样双手捧着,明显很高兴:“好的!”
程凛想说你可真不记仇。转念一想在麦麦眼里,或也没什么仇可谈论。
家里的年味一直不怎么浓。父母自儿子成年后充分散养,这两年过年都没有回国。程凛前几年都和朋友四处旅行,去年开始中断,因为忙着奶小猫,今年猫变人了,自然也不能单独放在家——还是舍不得多一些。
好在算是有人搭伙了,一起吃了年夜饭。麦麦不知道年年有余一说,催着程凛剔骨头,把一条鱼全吃完了。
程凛也没有在意,饭后递给麦麦一个红包:“给你。”
麦麦抱着自己的毛毯在看春晚,问:“是什么呀?”
“就是钱,压岁钱。”程凛道,“下次拿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够了就问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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