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近在眼前,周围人目光越来越多。
凌翌回头看向青黛,道:“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他扛了那几件为数不多的包裹,上了天阶,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背上的双刀在晃动。
一晃,一晃,像他七上八下的心事。
筑基之后才能拿到灵石,而学府内能挣钱的地方不多。
除非他能在最短期内到筑基,否则这灵石花都花不成。
凌翌本抱着来应天学府混个差不多的炼气就卷铺盖回去。如今这念头就像被风吹散的一缕薄烟,屁也没有了。
应天学府分内门和外门。
身为内门的弟子,凌翌很快被迎了进去,他被分在天字甲房,房间的门派上挂了弟子专用的木牌。
凌家的用了鹅黄色的流苏,旁边则用了一块棕黑色的流苏,上头刻了“谢危楼”三个字。
凌翌在门前望了会儿,挑了挑眉,他本以为和自己同住的人起码会是中原的人。
传闻墨泽的人从来不和修真界其他三家往来,独成一派。
他也不知道这谢危楼相处起来到底如何。
不过凌翌在修真界相处的人少说也有大半,玩过两回的最后关系大都会变得不错。
他还站在门外,声音很清透,朗声打招呼道:“谢师兄好,我姓凌……”
门后穿着一身墨黑衣衫的青年背对着他,哪怕是才到弱冠之年,青年体魄也比同年轻的人强上许多,他身形宽阔,快比得上成年修士的样子,腰上束了一把黑沉的长剑,剑鞘泛着银光,一眼便知这把剑是极好的灵武,灵力充沛,剑身极其沉重。
谢危楼回首,淡淡地朝后瞥了一眼。他双眸狭长,眼皮很窄,目光锐利,身上衣着一丝不苟,未免有些许老成的味道。
他看了凌翌很久,反问道:“谁是你师兄?”
凌翌顿觉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交朋友要大方,可凌翌只看到谢危楼冷硬收回了那一眼,收拾东西的速度愈快。
刚见面就碰了这么一鼻子灰,别说讲话了,凌翌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挑了挑眉,穿过内堂,目光朝那张空余的床上望去,还没来得及在上面放些东西,肩上东西太多,他衣服又是用绫罗做的。
他碰到了桌上的一枚莲花禁步,花瓣栩栩如生,四周落有珠玉流苏,细瞧竟有十五瓣莲纹。
本来沉默的谢危楼忽然蹙紧了眉,两步上前,他走路很沉,脚步声稳又快:“你别乱碰。”
凌翌也不知道哪儿犯了禁忌,率先道歉道:“哟,对不住。”
他转念想了想刚才的举措,好像也没什么做的不好,或是犯了谁的禁忌,还真不至于被对面这般对待。
谢危楼擦过凌翌的身侧,径直从屋内出去了。
凌翌一个人留在空房内,行囊在身上背久了,压得他肩上酸疼不已,他龇牙咧嘴地从肩上挪下行囊,才收拾一会儿,怀中的传音镜亮了亮。
学府里说了要去学堂汇合,凌翌眼看时间不对了,他握了刀,匆忙从屋里出去,一路上,小径弯弯绕绕,给内门学子住的地方还算清幽。
自从新的仙主上任之后,白玉京便分了世家,也效仿朝廷命有官制。
周围有了很多世家子,凌家地域富庶,很快周围有了弟子过来攀谈。
泮池旁,这个人的影子落在水面上,水面流动,倒映出明暗的身影。四周昏昏暗暗的,那个青年好像很不情愿和周围人沟通。
别的世家子从小认识的,或是结伴一起来的,都聚集在一起,只有谢危楼不屑地站在一旁,也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凌翌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他。
早上那件事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合则合,不合则不合,反正他也不缺多认识一个人。
很多人凌翌打小就认识,多少都有些情分在。
“看到这个谢师兄没?”陆文竺走了过来,贴心地给凌翌提醒,“你可千万别惹到他了。”
陆家在中原,司管礼仪、文书,凌家则主经商。
陆文竺身上穿着浅月色的素衣,文气很足,面容佼佼,头上束着玉冠发带,哪怕未到成年也瞧得出儒士的风貌。
凌翌小时候和陆文竺一起玩过,也有过一起耍木刀的情谊。他迎上去,反问:“这做师兄的难道还和我们一起读书?他不比我们大上两岁,怎么还会和他一起去呢?”
陆文竺摇了摇头:“在学府,几家人在一起才是好的。”
陆文竺话里总是拐弯。
凌翌有时候觉得和他讲话费劲,没往心里去:“你说,他是什么人?”
陆文竺挑了挑眉。
末了,他不置可否地笑道:“在谢危楼手底下,你还是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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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我和我的怨种老谢。
第29章 卷一明目张胆的抵触
谢危楼这个人还能把他们都吃了不成?
凌翌又瞄了谢危楼一眼,白日领教过了谢危楼的脾气,事情也没挂心上。
反正这个人他能避则避,等学府内的事情了结了,他就回家。
应天学府一天的课不少,晨起要练剑,去了书堂,过午要去武场,晚间大有去书阁苦读的。
钟声遥遥地传了过来,一声比一声响,回荡着,长久不散。
陆文竺挑眉笑笑:“走吧,我们去学堂了。”
凌翌跟在他身侧:“你倒是像来过很久的样子了。”
陆文竺:“这里学府内都有同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上,身边学子像自然地分了三六九等,他们走在最前面,旁人自然都让开了。
凌翌回头,突然就觉得奇怪,他在家时和别人从来不讲这些规矩,问道:“这又不是世家子聚在一起,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陆文竺见怪不怪:“你日后习惯了就好了。”
到了学堂,凌翌挑了个敞亮的位置,他性子洒脱,人又俊朗,一回头,好几个姑娘先是笑了,绕着他不知道听他讲了什么,原本沉闷的学堂陆陆续续发出了笑声。有个少年坐在角落上,面色发白,瞟了凌翌两眼。
凌翌面色不改,靠了过去,不过聊了两句,周围又爆发出哄笑声。
陆文竺一直没有回头,听凌翌在旁边那么热闹,从书袋里取出了笔墨,回头扫了两眼,又笑着回头。
方才很紧张的少年已对凌翌介绍出自己的名姓:“交个朋友如何?”
凌翌支着胳膊,身后新认识的同门扯了一下他的发带,凌翌回头,扫了眼,指尖用一道灵力驱使了发带,啪地甩了过去。
哄笑声顿时响起。
叮叮。
玉生烟上了座首,碧衣曳地,发上挽了高髻。她左右望了望,对周围人一笑,目光落在谢危楼座旁,咦了一声。她转了转眸子,目光落在凌翌身上,不疾不徐道:“长逍你刚才的符咒不错,前头真好缺一个人,你且坐过来。”
凌翌愣了下,周围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他意识到玉生烟好像真的要给他换同窗,目光不免扫到谢危楼那张座位上。
应天学府位次井然有序,只有最前面的那张座位是空的。
谢危楼往回头淡淡扫了眼,四下噤声,他腰间的莲花禁步几步不动。脊背仍是绷直,仪态无可挑剔。
玉生烟对他笑了笑,指尖一点:“就这里。”
坐在谢危楼身边?!
凌翌呼吸微微沉了一分,手里的书袋突然变得很重。
玉生烟又道:“周洵清腿脚不大方便,坐你的位置刚刚好。”
凌翌站了起来,应了声:“行。”
他目光偏过去,又发现谢危楼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他的脊背只是动了动,连头都没有回去看一眼。
凌翌扯了扯嘴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坐下时,又看到谢危楼利落抽了手边的衣袖,拉开了桌子间的距离,这动作太细微了,这人是真不遮遮掩掩,连不喜欢都是那么明目张胆。
凌翌也是第一次面对那么明目张胆的抵触,哪怕不明白原因,他利索坐了下去,撞向了谢危楼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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