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葭看得真切,虽然连舒服都顾不上呢,但他还是问了一嘴:“你怎么了?”
“……没什么。”虞白溪回神,重新看向小圆啾,忍不住在他柔软的腹部轻轻戳了戳:“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哦?”戚葭立即来了兴趣,被戳肚肚都没注意,他坐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什么往事,关于本君的么?”
“……嗯。”虞白溪点了点头。
却一个字都未再多说。
戚葭:???
说好的他们是一体的呢!
逼问了好几句对方都不说,小胖啾又不乐意了,干脆翻过身去趴下,改为让对方梳理背部。
“别气。”虞白溪嗓音低沉,竟带着几分温柔如水的讨好意味。
不是他不说,而是这只鸟太聪明,一点信息不能透。
只是在胖啾看不见的角度,天帝仍难掩怔忪,眼神阴郁又凌厉,深渊寒潭一般浓黑不见底:“‘千载功过,万卷史册,且掷任他评说’……你曾经这般说。”
戚葭:“嗯?”
因为发音,小圆啾身体一颤,戚葭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对你自己的事都不在意当心。”
虞白溪又戳了他圆圆的小身子,千里冰封似的眸底骤然缓和,他再度勾唇,缓缓道:“可如今,却愿意为本座而与人争辩。”
“……嗨。”
戚葭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过那话,但感觉自己是被猛猛夸了,外加上周身都暖洋洋的,他便一挥小翅膀,大气地表示这不算什么:“你毕竟是本天后的夫君,我孩子的爹,好说,好说。”
虞白溪:“……”
槐积仙上的事很快有了定论。
其实他的事说来也简单,便是偷偷将妖界芙蓉山的将领带进了九重天,又试图带进玉京。
却在中途被驻守天妖边境的凰羽将军发现了端倪,上报天帝,最终人赃并获,被凰羽将军带人捉了个正着。
自万年前虞白溪斩杀妖神后,妖界势微,一部分妖族自愿臣服于天界,但还有一些妖族部落并没有放弃称霸四界的野心。
芙蓉山便赫然在列。
它原本便是那位妖神所掌管的部落之一。
芙蓉山此次派人试图混进玉京的目的,是为了偷取天界神器。
世间共有八件神器,而天帝手中便已掌握了五件。
且除了妖族手里还有一件外,另外两件都还未曾出世。
传闻同时掌握八件神器便可以彻底毁天灭地,连九重天之上的神界都可以一并覆灭,其神力之强,自然令人垂涎。
万年前妖界掀起的那场天妖大战,起因便是当时天界掌管了两件神器,被妖界所觊觎。
虽然结果是妖族惨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界不仅接收了妖界本就掌管的一柄神器,且万年来天帝又已经额外获得两柄。
但一些妖族仍旧未放弃当初一统四界、乃至神界的“伟愿”。
万年来,来偷神器的,来抢神器的,甚至试图通过刺杀天帝以获得神器的妖族死士早已数不胜数。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一次妖族的“内应”会是槐积仙上。
虞槐积在供词里承认,他是因为戚葭来了玉京,天帝有了天后和龙嗣,感觉自己儿子无法顺利做太子了,一时心乱。
恰巧那时芙蓉山找上了他,趁机笼络,他一时糊涂,便答应对方的人混入九重天。
他没想过只是带几个人进来,自己竟会被发现;
且他与芙蓉山的交易只是将人带进九重天,之后便什么都不需他管,而对面给他承诺是会暗中帮助他儿子当上太子。
虞槐积倒也没想真借助妖族势力让虞德昭做太子,他的供词里提到,他就是单纯觉得自己一脉不受天帝待见,又觉得事实动迁、天帝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他趁机卖妖族一个好也不错……
槐积仙上的口供和证词被呈上来后,虞白溪亲自去了趟重狱。
当日天帝在里面足足停留了两个时辰。还屏退了左右。没有人知道他与槐积仙上聊了些什么。
只是之后,对于槐积仙上的审判便下来了——保留仙籍及修为,贬出九重天,发配到遥远的雨寒洲,无诏不可私归。
这刑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
槐积仙上虽然保留了仙籍和法力,但再也不能回九重天了,且要在灵力匮乏环境恶劣的边外之地旧居,日子虽然能过下去,但总归无法像是在玉京时那样享福,因此有人觉得重了。
“主要是那些宗族长老们。”
韩默一边给君上分析时弊,一边满脸嘲笑地说:“对于他们来说,虞槐积可是陛下这辈剩下的唯一一个兄弟,现在陛下连他都贬出九重天,唉,宗老们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想法,可没有枪使了。”
“可是槐积仙上毕竟勾结了妖族。”
朔灵同样义愤填膺:“总不能就因为被发现得早,没酿成什么大祸来就不处罚他了吧?要我说陛下已经十分仁义了,雨寒洲只是常年下雨,但整个地界还算灵力充沛,槐积仙上在那边甚至都可以继续修行!要是被发配去北部的冻土洲,那才够人喝一壶的,我听我爹说那里不仅仅是灵力匮乏,据说普通仙在那里都施展不出法力,都可能会死!”
“唉,摊上这种事,陛下总归是难办的。”韩默叹气。
戚葭听了他们分析,也觉得这天帝是不好当,且归根结底,还是那些宗老们私心太重……
于是当日午饭过后,天后便以喝茶赏花为由,将宗老们都请了去,一聊便是一整个下午。
在此之前,德昭世子请见天帝,戚葭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德昭世子举止十分恭敬,进门就拜,而有些于理不合的是,他先叩见的是戚葭,当先叫了声“叔婶”后,才望了望另一侧的天帝,犹豫再三后,他用极小的声音叫了句:“……叔父。”
“嗯。”虞白溪喝了口茶,又将茶盏放下,并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是道:“起来吧。”
德昭世子应了声“是”,这才恭谨地起身,起身后又看了旁边的戚葭一眼,之后火速垂头。
……
戚葭在旁边看得分明,猜测以前德昭世子应该是称呼天帝为陛下的——看他那极尽试探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想与虞白溪亲近,又十分不敢的模样。
他是开口叫了自己叔婶之后,才顺理成章地叫了虞白溪叔父。
自己反而成了让他觉得亲近的对象。
至少比虞白溪这位威严赫赫的叔父要好相处许多。
但对方对自己的依赖,仍让戚葭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君子慎独,戚葭也不好意思在背后嚼人家孩子的舌根,所以从未与人说过。
但对于那日德昭世子跪在书房外面的情况,戚葭仍旧多了个心眼儿——当日的确是他稍微点了两句,这位世子便立即面颊苍白、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一旦被人点破就离开,可见就如韩将军说的,他也不是不知事。
只是他也像那些宗老们一样,是抱着侥幸心理,或是在赌他做天帝的叔父不会因此暴怒处置他,才斗胆在外一跪。
其目的,究竟真是为了给他父亲求情,还是为了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
但戚葭觉得,德昭世子今年已经三千岁了。
虽说在仙族中他这年龄算刚成年,他的确还可以幼稚、糊涂、不懂事。
但虞白溪未到三千岁的时候便已经单杀妖神、修为折损,重伤在身。
这样一对比,天界中的这些勾心斗角便叫戚葭很是看不上眼。
所以打从德昭世子进来后,他便端正地坐在旁边,一改往日活泼,干脆不说话。
他不说话,屋内的氛围便自然冰冻到了极点——天帝向来少言。
虞德昭从来不敢妄自开口。
于是世子行完礼后,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虞白溪率先出声。
天帝一向态度冷淡,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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