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星站起身,一手拎着书包背到肩上,一手拿着练习本。
对于徐文星,徐游很放心,不过也仅仅只是放心。
男人很快批改完成,“只错了1个,你的水平一直很稳定。”
徐文星推了推眼镜,“江橘白做得怎么样?”
明明那么有天赋,但是却对自己的成绩毫不关心,交了就不见了人影。
徐游从最下面把江橘白敷衍了事的两张草稿纸抽了出来,其他人都用练习本,他从本子上撕下来两张草稿纸,不管是态度还是字体,都敷衍得令人啼笑皆非。
“全对。”徐游说。
“全对?”徐文星镜片的目光一滞,“一个都没错吗?”
徐游缓缓摇头,“没有。”
“我能看看吗?”徐文星低声问道。
徐游将江橘白的测验题朝徐文星递过去。
看着徐文星拿着题目开始低头看,徐游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
徐文星好胜心强,徐栾还在世的时候,他就一直被压着,徐栾去世后,他毋庸置疑成为了第二个住在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只是如今,不一定了。
徐文星目光从江橘白的测验题上一道道扫过去。
少年一看就没怎么用心,字都写得快从纸上飞了出去,可即使字迹潦草,却依旧不影响他运用公式的准确和简洁性。
别人要列四五个步骤才能推出下一步的过程,少年却两个步骤就能完成。
这样的天赋,简直是使人感到胆寒。
“真的挺厉害的。”徐文星由衷感慨道。
不止如此,徐文星还发现江橘白做题大半的方式和习惯,都异常地眼熟。
他没深想,也没花费多少时间,便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做题习惯。
徐栾。
徐文星想起自己跟江橘白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发现过一次江橘白与徐栾做题习惯的相似之处。
上次只是一道题相像,现在是20道题,有15道题的解题方式与思路都像极了。
这太奇怪了。
他跟徐栾认识多年,未曾听他提起他与江橘白熟识,况且,徐栾虽然不吝啬向别人回答自己的学习方式和解题思路,可他聪明,他的方式一般人根本学不会.
而徐文星同样如此,他也是一般人,徐栾慷慨解囊,可惜他资质平平,靠自己苦学才有今天的成果。
江橘白的天赋与当初的徐栾不相上下。
所以少年明明落下了那么多,却轻轻松松地赶上了别人多年努力苦学的进程。
“怎么?碰见强敌就害怕了?”徐游叩叩讲台,轻声问道。
徐文星回过神,“没有,我跟他是朋友,不是敌手。”
徐游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被当做话题焦点的江橘白,此时此刻正抱着一只篮球一个人在球场上投篮。
他在这儿等徐游下来,和他一起去徐栾的老巢。
他几个月没碰篮球了,手生得厉害,投了好几次都没进。
加上身体大不如前,他玩了十分钟,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滚到跑道上的篮球,撞到一个人的膝盖上,弹回地面。
徐栾轻易将篮球托在手中,丢进了篮筐中。
江橘白:“……”
特训班的学生此时也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了。
徐游和徐文星最后出来。
江橘白抓起一旁的棉袄穿上,背上书包,走过去。
“我车在那边,”徐游指了指不远处,同时跟徐文星说,“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准时返校啊。”
徐文星点了下头,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跟在徐游身后,洒脱不羁得不像话。
想玩就玩,想学就学,看着比徐栾还容易惹人生气。
-
在徐栾家里,江橘白看见了江泓丽隆起来的肚子,不过她太瘦了,三个多月的肚子也不是特别明显。
徐栾家里好像装了暖气,所以江泓丽就穿了一件贴身的高领羊毛衫,所以江橘白才能看见她隆起来的肚子。
江橘白觉得热,脱了棉袄,坐在餐厅里听一群大人说话。
“这个孩子怀得我特别省心,比之前都要省心,”江泓丽如今的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慈悲,跟之前徐栾刚去世时候的神情大相径庭,“感觉出生以后肯定是个听话懂事又聪明的孩子。”
她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比之前少了,阴森森的死气也淡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徐美书坐在她的旁边,体贴地给她捻了捻毛毯,“主要是聪明,聪明最重要。”
江橘白陷在单人沙发里,看着电视机里跳动的画面,觉得这也变得太快了。
徐游看见江橘白一直在发呆,将盘子里的花生糖果给他抓了一把,“你吃着玩儿。”
徐游这一个动作,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江橘白身上。
江橘白手指将糖果纸攥得窸窸窣窣作响。
“听徐老师说,你现在进步很大,每回月考都考得比上回要好不少。”徐美书说道,语气里也不乏欣赏。
江橘白:“还好。”
他跟徐美书不熟,听对方说完话之后,他才朝徐美书投去一眼。
徐美书虽说已经人到中年,但优渥自在的生活使他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他穿着考究得体,看起来像大学里的教授,一旁的江泓丽再怎么容光焕发,和他在一起,也还是好像差了一辈。
江橘白发现徐栾和徐美书长得不怎么像。
和江泓丽也不怎么像。
就眉眼间有那么一丝相像。
“来,”江泓丽忽然往前坐了坐,“你来摸摸徐栾的弟弟,给弟弟一点你的喜气。”
江橘白看着江泓丽羊绒衫底下微微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正有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他感觉到屋子里的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如此的专注,他从未如此备受瞩目过。
每个人的眼神都好像在鼓励江橘白,给他打气,但跟陈白水看他的眼神不一样,陈白水看着他是在看一个自己爱惜的学生,可屋子里的这些人……让江橘白感觉自己像一个物体,代表着吉祥。
窗外日光照耀进来,加上暖气,无比温和。
江橘白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僵硬地站起来,走到江泓丽面前蹲下来,江泓丽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爱怜得像融化在盘子底部的糖,黏腻却还牢靠,扯都扯不掉,躲也躲不开。
少年手掌轻轻放到了江泓丽的腹部,温热,微硬。
也就两秒钟不到,江橘白就要将手缩回去。
谁成想,徐美书忽然倾身攥住他的手腕直接重重又朝江泓丽的肚子按了下去。
“多接触一会儿。”徐美书沉声说。
江泓丽估计也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她轻声地尖叫了一声“啊”,接着有些慌乱地看着江橘白。
江橘白蹙眉,手腕动了动,强硬地将手从徐美书的手中抽走。
“知识分子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少年起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徐游在旁边笑得不行,“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讲?”
徐美书重新给江泓丽盖上毯子,他脸上看不出来被顶撞的气恼,反而有几分怆然,“我希望我这一个孩子能长命百岁,不要像徐栾,那么早就没了。”
“所以就算是封建迷信,我也想试试。”徐美书说。
江泓丽眼睛顿时就红了。
江橘白蓦地就说不出来话了。
江泓丽抬头,凄然地冲江橘白笑,“你跟徐栾是好朋友,你去徐栾房间玩儿吧,他房间有很多藏书,你想看什么书都可以自己取。”
江橘白看着江泓丽骤然变得低迷,脸上没了刚刚的喜色,心底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内疚。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对夫妻,对新生命肯定比寻常夫妻要更期待和慎重。
江橘白本不想去徐栾房间,但想到自己刚刚伤了人家的心,他一声不吭地转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往楼上走。
-
徐栾房间的位置没变,他房间里的陈设跟之前相比也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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