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有些懵地点了下头。
周祁安深吸一口气,遂即纵身一跃,直接跳了纸船。
半只化纸的小臂沾到水后,很快分解了,上方的血肉藕断丝连。周祁安差不多已经疼到麻木,思维还在一刻不停地运转。
纸船送嫁,新娘的结局可想而知……沉湖溺亡。
这种送嫁方式,一般只和祭祀仪式有关。
譬如河神娶亲一类。
既然沉湖,尸体应该在水底。这艘纸船如今也在缓慢下降,显然某个时间段它会飘到水面,一段时间后又会载人沉底。
水底给死尸扒衣服。
周祁安光是想想,裂开的小臂伤口都再度发麻。
水下可见度一般,倒计时只剩一分钟了,快速游了一圈后,水底别说尸体,鱼类和水草都没有见到一点。
这样下去迟早变成纸人粉身碎骨。
“莫非我猜错了?”
尸体还在船上,上锁的船舱也不是用来迷惑他们的障眼法?但大学生在船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
正想着,周祁安有些迫切地准备往深一点的地方游。
一股奇妙的寒意忽然顺着脊背传来,周祁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就是这一眼,险些让他在水里叫出声。
纸船底部,女人的身体和船底紧紧贴在一起,面容青紫交加,宽大的红色嫁衣在水中鼓动,她背着纸船,一双眼睛只剩个黑窟窿,就这么定定一直看着水底。
卧槽啊!
惊惧的画面让周祁安一阵头皮发麻,最后还是倒计时让他彻底回神。
【倒计时00:00:39s】。
“没时间了。”
画面再恐怖,周祁安也不得不托着残破的小臂,奋力朝上游动而去,当他用完好的那只胳膊尝试接近女人时,新娘子忽然动了。
半个腐烂的脑袋都晃了下,刺绣金边的血色嫁衣投下来红芒,类似于贺栎出现时带来的红光。
红光辐射到的地方,周祁安身躯开始变得僵硬,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顽石,就要沉入海底。
还剩下半分钟,他和尸体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水压挤压着心肺,手臂的伤口让憋气更加困难。
在沉入更深的水底前,周祁安冷不丁召唤出了圣器。
霎时间,耀眼的金光充斥在水底。
手持利器,周祁安竟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拿着而已。
上方,新娘子从渔叉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更加猩红浓重的红光投射在周祁安身上。就在倒计时迎来最后十秒的时候,新娘子青紫肿胀的脸忽然发生了变化。
她背着的那艘船竟然着了!
纸船迅猛地燃烧着,新娘嘴巴动了动,早就腐朽的牙齿似乎在说着不可能。
普通火焰根本点不燃船,更何况是在雨天。
然而这火不但着了,还越燃越烈。
新娘的身体和纸船牢牢贴合在一起,根本躲不开熊熊火焰,另一边,大学生也在烈火中跳下了船,手上的汽油味,瞬间被水流冲淡。
先前周祁安在跳船前,把斯先生的汽油交给了大学生,嘱咐他看到水底有金光出现,就代表纵火烧船的信号。
正如下副本前的预测,工作人员的汽油能点燃一些普通火烧不着的东西。
烈焰和金光交织,在水底融成奇景。
此刻周祁安抱着圣器躺在冰凉的水底,另一只胳膊因为断了,发丝和染血的袖子在水中空荡荡地晃动,静静和火光中的新娘对视。
双方的状态一个比一个惨烈,痛苦到有些扭曲的面孔中,又带着一丝诡异极致的宁静。
到最后,鬼新娘目中居然勉强扭过头,任由侧脸颊被燃烧,看着将要被焚毁的船体,目露快意。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倒计时十、九、八……”
当倒计时到三的那一刹那,一声凄厉又豁然的惨叫回响在耳边,新娘的嫁衣燃烧殆尽。
“你已成功参观展品--嫁衣。”
听到提示音的一刻,周祁安一直紧绷的身体,总算稍稍放松了些。脱这个字,本身就有‘取下,解除’等意思,现在这样,也算是脱落了。
只不过是星星点点火光似的坠落。
“当前进度1/4。”
“成功参观四件展品,可获得夕食馆文创购买资格。”
四件?
【嫁衣】这件文物竟然来自夕食馆,并且那里的参观要求仅仅是日升馆的一半。
不过转念一想,想要脱掉新娘嫁衣难于登天,诈尸的新娘几乎无解,夕食馆文物的参观难度要比日升馆大很多。
燃烧的纸船,鬼新娘碎成粉末的残骸……在倒计时结束的一刻,所有的画面陷入黑暗。
仿若梦中一脚踩空,心脏短暂激烈地跳动后,周祁安重新清醒了过来。
再睁眼看时,周围哪还有什么水和船,眼前依旧是博物馆,脚下还有先前劈砍的刀痕,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淡淡光芒,提醒他已经成功从文物世界里出来。
“……疼。”大学生半跪在一边倒抽着冷气,他们人虽然出来了,但伤势没有恢复。
回到现实的瞬间,大学生拼着一口气立刻给周祁安施展治愈,进一步加深了自身伤势。
“可以了。”周祁安说。
事实上,治疗效果有限,小臂并未完全恢复如初,新长出来的皮肉是裂开的。
他没有看伤重的大学生,也没有看一眼自己血迹斑斑的手臂,而是第一时间看向身后。
贺栎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站着。
后者褪去了伪装的圆滑,如今正抱臂随意靠在墙上,细长的眼睛中多出抹狡诈。
“还真是冷漠,他给你治伤半条命都没了,而你居然没有丝毫关心。”贺栎玩味地看着青年:“也是,毕竟你连生死与共的朋友都能背叛……唔……”
鲜血从嘴角溢出。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前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贺栎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目中的惊异随着瞳孔扩散而铺开,尚算坚硬的胸口处,被一柄渔叉直接贯穿。
鲜血顺着金属杆逆流,周祁安单手染血,更加握紧了渔叉。
“爽吗?”
他在文物世界里直接毁了嫁衣,作为文物移植者,贺栎必定也伤得很重,重到不得不说些废话来拖延时间。
周祁安的世界里只有趁他病要他命,没有什么废话的原则。
血量顷刻间耗损400cc,周祁安脚下有些站不稳,状态和纸人有得一拼。
如果是玩家,在这样的贯胸伤下使用治疗道具,还有生还的可能,但被游戏定义成半人半鬼怪物的贺栎必死无疑。
“贺栎,听过一句话吗?怪物必须死。”
含着嘲弄的话激化了心底里的怨恨。
震惊,痛苦,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从眼底闪过,最后变成了疯狂的笑意,胸腔跟着笑意震动,更多的血花滋出来:“是贺阳,我叫贺阳。”
他的视线落在金光闪闪的圣器上:“使用这玩意的代价很大吧?”
周祁安脸色苍白,冷冷道:“一般般。”
贺栎捂着胸口的血洞,眼皮开始有些无力地耷拉下来:“光对付我,你就用毁了一只手和……动用了圣器,之后还会有……有更多朋友来找你,你浑身的血够它吸几次?”
一次次的车轮战下来,对方很快就会来陪自己。
“祁,祁安哥,我在下面,等,等着你。”
听见亲密的惊呼,大学生惊讶地看过来。
贺栎神经兮兮地笑着,他笑着笑着,眼前的情景再次有了变化。
只见周祁安血迹斑斑的手臂忽然肉眼可见地在愈合,不止如此,苍白的脸上渐渐多出了几分血色。
“你……”贺栎猛地抬起眼。
不是治愈道具,他能清楚感觉到,纯粹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在变强。
脑海中传来系统提示音,周祁安没怎么仔细听,反而主动凑近。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他几乎贴在贺栎耳边缓缓开口:“掠夺者,我的第二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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