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恩怨是说不清、解不开的。
对于面前这个女人来说,或许唯有做点什么,出了胸中这点恶气,否则余生都无药可解。
她自己或许并没有做错什么,当年她的丈夫儿子参与强化剂走私,在利益联盟的驱使下参与围剿,却反被杀死。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没劝阻过、没教唆过,却成为了那个承担最惨烈苦果的人。
她必然无法去责怪自己已经死去的家人,质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逞凶斗狠,却必定要找到一个能寄托她恨意和痛楚的靶子。所以后来在她心中,水荔扬做什么就一定都是错的、是恶的、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现在这种无法和解的痛苦,究竟是谁造成的呢?
没人能评判了。
营地广场上,白无泺在和救援队一起准备午饭,他们一群人出去打了整个上午的猎,很幸运地猎到了野猪和山鸡。
如今人类被逼得四散流亡,那些野生动物倒开始放心地满地跑,树木和野草一路从郊野长进了城市里,若不是定期有人清理,城市早就变成生满植物的景观花园了。
与此相对的,猛兽也开始增多,这里从前就是它们的领地,现在又将被再次收回。
水荔扬这边刚削下来一整块烤肉,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森羚就跑着回来了,一脸焦急:“队长,发现季中校的尸体了!”
他一愣,赶快站起来,洛钦立刻就知道这顿饭又吃不成了,赶快往他嘴里塞了几片肉:“走吗?”
“走。”
季中校被人发现死在汉州市郊的荒野里,是许佑刚带去巡逻的救援队碰上的,当时几只丧尸狗正撕咬着季中校的尸体,救援队开枪打死了狗,过去一看,从那张尚未被完全撕烂的脸上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李潇涵和祝衍已经去了,检查过季中校脑门的弹孔,发现是一种狙击枪的子弹。
和当年杀死程清曳的,是同一种。
“是年雨。”祝衍站起来,说道,“这种狙击枪,赵方蒴丢过一把,但我一直觉得那把枪根本就没有丢,肯定就在年雨那里。程清曳去世之后,我查过事发时方舟内部的人员出勤记录,年雨当时根本就不在方舟。”
程清尧站在一旁,手中提着证物袋,眼底阴沉。
“去找。”他扭过头对手下的特警说,“他们应该走不远,开车去搜,进出汉州的每一条路都要查。”
“是。”
特战队派出去的人半天就回了消息,说是在往西出城的路上发现了新鲜的越野车轮印,一直上了高速才消失。
“追上去。”程清尧将手枪插进枪械带,召集起剩下的特警,“想办法追踪他们那辆车的信号。”
李潇涵看着几辆车从大路上绝尘而去,目光又落回地上那具尸体,摇头叹气道:“好歹以前也是一代骁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最后是这种下场。”
祝衍背对着李潇涵蹲下,盯着季中校灰白死寂的脸看了许久,忽然露出一个阴恻的笑容,诡异无比。
“坏事做绝了总要遭报应的,逃不掉。”他轻声说,“每个人都是。”
第268章 秦岭追逐战
秦岭北麓 太白山盘山公路中段
入夜后的山野冰冷彻骨,无尽极寒的冷风呼号着翻越山岭,撞上山头,碎成一团气流,卷起满地的草木簌簌。路旁被野草掩盖的石碑若隐若现,被月光照亮一角,如同鬼影横行的阴曹入口。
崇山峻岭之中,一处小型山谷的背风坡前,有辆敞篷的越野车旁边正点着一团火光,犹如鬼火在四周黑暗的环境里跳跃、晃动,被风吹得像是时刻要熄灭。
李牧祁披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衣,冷得牙齿发颤,正缩在火堆前取暖。年雨走过来,在火堆四周垒高了几块石头,又添了些柴进去——这就是今晚要用的全部燃料了,酒精已经用尽,接下来只能靠这些野草和树皮来维持夜晚的取暖。
“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李牧祁咬紧牙关问道。
年雨没理他,自己坐了下来,从袋子里拿了一条小黄鱼,并未开膛破肚清理内脏,而是直接用树枝穿了架到火上转着圈烤。
“我他妈和你说话呢。”李牧祁又斥骂了一句,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对年雨来说好像只是一团空气,说话的声音和这四周呼呼的风声毫无区别。
他放弃了,把身体更紧地缩起来,心里觉得现在也并不算什么,他曾经赚不到钱穷困潦倒在路边铺一层报纸就睡的时候,也不过此刻这样,毫无尊严,像条丧家之犬。
不过从头再来而已,有什么的?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绝望。
不远处的荒树丛中传来沙沙声,年雨瞬间抬起了头,手摸到一边的步枪,警觉地盯着黑暗。
一个人影踩着地上的枯枝走了过来,年雨借着火光看清对方,松了口气,把枪放下了。
赵方蒴走到两人面前,一言不发地蹲下来,捡了根树枝拨弄篝火。
“还要他妈多久!”李牧祁怒道,“你为什么没开直升机过来?”
“开直升机?”赵方蒴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是说让那些α型再造人类一眼就看到天上那么大个目标,然后用火箭弹、或者随手折下来一棵什么树丢过来,把咱们都炸死吗?”
“要是有直升机我们早到西安全区了!”李牧祁大骂道,“赵方蒴,你究竟在干什么?你也不发展自己的势力,西安全区狗屁不是,活的、死的统共加起来没几百号人,你这些年像个野人似的一头扎进山里,到今天才会像狗一样被人追着跑!”
赵方蒴笑道:“被狗一样追着跑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不知道提防那个季中校吗?他为人一直就阴险,他那个小儿子和他一样,所以才不得好死,你怎么会让他摆了一道?”
“不可能是他做的,一定有人在帮他!”
李牧祁双眼都是血红的恨意,也顾不得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引来什么野兽:“姓季的是什么东西?连我的一条狗都不算,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是谁……一定是我那个畜生儿子!”
赵方蒴听他和曾经的水云霆一样,疯狂辱骂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还有你,年雨!程清尧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在方舟里假惺惺中立了四年,四年!结果呢,结果这四年和白无泺那个小王八蛋暗通款曲、里外通着气儿走漏消息的人果然就是他!”李牧祁又指着年雨开骂,“我要你提防姓程的那些狐狸,你当我放屁?现在可好,他和洛钦把方舟彻底渗透了!人类联盟为什么会死灰复燃?我问你为什么!!”
赵方蒴见他快疯了,干脆和年雨一样,直接选择无视。
“我们五点出发。”年雨将火上烤熟的黄鱼拿下来咬了一口,内脏的腥臭丝毫未影响他大口咀嚼的动作,就好像已经丧失味觉一样,“睡一觉吧。”
几公里外的森林里,水荔扬将炉子上的火弄弱了些,走到洛钦身边,靠坐下去,“睡吧。”
洛钦抱紧了他,将身上的棉衣拉过去盖住对方的大半身体,额头和他贴在一处。
他能感觉到水荔扬还清醒着,眼睛轻眨,睫毛在他眼皮上一下下扫过,蹭得他心里也痒痒。
“还不睡?”洛钦睁开眼睛,“想什么呢?”
水荔扬看了一眼远处车上睡着的白无泺和程清尧,还有车顶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黑影的即墨柔,对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种地方,一路追杀赵方蒴和年雨。”
不只是他,曾经少年时代几人围坐一桌,温馨地吃饭、看电视、谈论生活琐事的时候,又有谁曾想过,当年的情谊会彼此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生死相争、刀兵相向,是他从来没有为这群人设想过的结局。
“没有人能陪你走完所有的路。”洛钦轻声说,“总得分开,做自己的选择,然后……”
水荔扬往他怀里拱了一下,眼睛闭上了:“那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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