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听完安静了会儿,问:“那么,她再也不会记起我了,再也不能和我打电话了,对吗?”
同为机器人,339当然知道重置程序意味着什么,却还是这样问了,温然点点头:“是的,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我知道了,我不难过。”339来到温然身旁,贴在他腿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离别。”
“也许我们都需要新的开始。”屏幕中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它向系统发出指令,“删除关于Aimee的所有数据。”
很快,一道机械音响起:“已删除完毕。”
不到两秒,339删去了关于最好朋友的一切记忆。
它再也不会缠着顾昀迟问Aimee的号码了。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339哼着歌去了厨房,温然却还没能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巴里残留的点心味道,奇怪地咂出一点苦味。
“我回去了。”温然说。
顾昀迟放下手机起身,和他一起走到玄关,在拉开大门之前,想到顾昀迟马上又要出国,温然握着门把手没有动,回头看他。
“不是急着回去做作业么。”顾昀迟懒懒散散双手插兜,不咸不淡地问道。
温然没有说话,静了静,回身朝他面前靠了点,仰头去亲他,却被顾昀迟微微侧头躲过。
“为什么躲,我们都、都……你已经不是什么纯洁的alpha了,干嘛还不愿意接吻,你这样不是很矛盾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光明正大地亲一下却惨遭拒绝,温然颜面尽失,磕磕巴巴地提出控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纯洁的alpha。”
顾昀迟说完,低下头和温然接了个吻,然后直起身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可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没有面子了,温然抿紧嘴,推开门挤了出去。
在进家门之前,对于如果陈舒茴正在家这件事,温然做好了接受一切嘲讽质问甚至辱骂的准备,他也确实在推开门时听到了陈舒茴怒不可遏的声音,不过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结婚的人,你为他魂不守舍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情报卖了个好价钱逃出国了!你知不知道,他不止动了我的保险箱和电脑,还在我的办公室里安了窃听器啊?!”
温睿靠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着眼,看起来毫无波动,只问:“你怎么知道他逃出国了。”
“你觉得他还会留在国内吗,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他出事?”陈舒茴怒极反笑,“温睿,你还看不出来他是在报复你吗?他根本就不是被唐非绎和魏凌洲绑架了,而是把公司机密卖给他们了!”
“要不是你当初把人绑回来,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陈舒茴咬牙切齿,“你的账我迟早会跟你算,至于方以森,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找到他在哪儿,一定第一时间让他彻底消失。”
“你不如先查清楚他到底拷走了哪些秘密。”温睿死气沉沉道,“算了,应该也来不及了,我早就说过大家都会有报应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砰响,随后断线,大概是陈舒茴砸掉了手机。
温睿仍死了一样坐在那里,温然看看他,一言未发地上楼。
回到房间,温然在书桌前坐下。一切已经明朗,方以森受某一方势力协助,逃离温睿身边,并反手将公司机密作为交换条件卖了出去,成功飞到国外。
对于报应这一说,温然很赞同。陈舒茴勃然大怒的原因也许更多来自于被这样一个温和隐忍的beta所愚弄背叛,毕竟她并不在乎晟典,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和顾崇泽的合作,还是与顾家的联姻,都足以保证她无惧唐魏两家的威胁。
温然十分佩服方以森,他希望对方能好好藏起来,安安全全。
他打开抽屉,将一沓设计稿从底部抽出来。为陶苏苏设计的小袋鼠模型已经到了最后的制作阶段,等工作室那边送来全套部件零件,温然打算在学校里和陶苏苏一起组装。
接下来的重点是顾昀迟的生日礼物,颜色用料与各项数据的方案都已经完成,这几天要发给工作室,初步做一下建模。
欣赏了一下设计稿,温然把它们放回去,拿出周末要完成的试卷,在下笔之前,他打开手机,将顾昀迟的备注名改为‘一个不纯洁的alpha’,并发送消息:我到家了[微笑]
一个不纯洁的alpha:司机十分钟前就和我汇报了,没想到你从大门走回房间要这么久
温然:请少关注我的私生活,多关注我的作品[合十]
一个不纯洁的alpha:什么作品,《养猪指南》
温然: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跳跳]
刚退出界面,忽弹出一条陌生信息,温然点开,信息中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邮箱号以及密码。
第一反应是诈骗,温然盯着消息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尝试着将它复制到该邮箱的官网,输入密码进行登录。
收件箱与发件箱皆是0条,唯有草稿箱显示‘1’,温然点进去,在里面发现了一条音频,时长仅一分多钟。
他无由地有些紧张,无法猜测录音内容到底会是什么。
轻轻点了一下播放键,音频应该是截取出来的一段,没有任何空白停顿,立即就传出声音。
十分熟悉的嗓音,几分钟前温然才从温睿的手机里听到过。
“我从把他领养回家后就让他当温然,当omega,温宁渊都觉得我疯了,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小孩弄成这样,又觉得我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一直没有拦着我。”
居然是在谈论这件事,温然无声屏息,一动不动地继续听下去。
“我当时不在乎,毕竟他原本就是作为工具才来到温家,我甚至对他有一些愧疚。但自从你告诉我真相,你知不知道,我恶心得快要吐了,我真宁愿你永远没有说。”
“这四年来的每分每秒,看见他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他去死。”
“我竟然像个白痴一样,让那个私生子用着我儿子的名字,成为我的儿子,整整十年。”
砰砰!心跳重重撞击肋骨,温然手压着桌沿猝然起身,后膝抵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接连后退几步。嘎吱——木椅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断续的刺耳摩擦,盖过他喉咙里如刮锈般的惊惧抽气声。
第45章
明明怨恨厌恶至极,陈舒茴的声音却不尖锐愤怒,只是冷,像那年她看着书桌上的手绘图纸,说‘以后不要弄这些东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
温然僵直矗立在几步之外,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呼吸哆嗦,喉咙急促发抖。
“结果现在你还要我继续忍,要我想办法让他听话,凭什么?你所谓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谨慎得太过分,还是你在故意折磨我?”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陈舒茴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晚上见面再说吧,九点,六号茶室。”
到此,短短的录音结束。
好几分钟,温然仿佛不会动了,呆站着,指尖深深陷进手心。
‘私生子’三个字是刺开真相的刀,而他站在正中央,前胸后背地被捅了个对穿。
他是李轻晚和温宁渊的私生子。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也许这就是事实。
很多个日日夜夜,温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陈舒茴对他总是不喜欢、不满意。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聪明、乖巧、识趣,于是努力变得更低眉顺眼言听计从,渴望能以此换来陈舒茴吝啬施舍的一点母爱,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温然原本已经不在意。
可原来在他摇尾乞怜的时候,陈舒茴看向他的每一眼,并不仅仅是冷漠轻视,更满盛着几欲作呕的恶心与怨毒的诅咒,因为他是丈夫和一个beta的私生子,如今正占着自己夭折的小儿子的身份、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温宁渊去世后,得知真相的陈舒茴态度骤变,马不停蹄地把他扔进研究所,开始了植入腺体计划,最后不顾高风险与后遗症,将他送上手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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