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答应和师兄在一起,师兄会开心吗?
可是两个男人……
江御实在无法想象两个男人要怎么在一起,是要像寻常夫妻那样吃饭睡觉都在一起的吗?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从前他们也常常这样的,若是再亲密点,拥抱、亲吻、还有……
不过他师兄脸皮薄得很,也不一定会跟他做这些。
所以就这样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
薛三盏的妹妹眼下也被困在莲花钵内,他到处找人过来帮忙,一晚上就跑了好几个山头,累得跟条狗似的,也没叫过来几个人。
最后知道江御过来,薛三盏总算松了一口气,以为江御能有办法,结果来了发现这人坐在池边,优哉游哉地钓鱼,莲花钵就在他后面不远处,他竟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他过来干什么的?真就只是为了钓鱼吗?
薛三盏走过去,见江御鱼还没钓到呢,人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他嘴角抽了抽,问他:“你在笑什么呢?”
江御撩起眼皮,很是疏懒地看了他一眼,问:“我笑了吗?”
薛三盏怀疑江御是在装傻,他道:“你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自己没感觉吗?”
江御轻嗤了一声:“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他愁都来不及了,还笑呢。
薛三盏是真后悔自己刚才没把他那副傻样给画下来,现在只能由他嘴硬了,他上前几步,抻着脖子往水里看,这池里哪有鱼?
他问江御:“那莲花钵你不管了?”
江御慢条斯理道:“我这不正管着吗?”
薛三盏歪着脖子左瞧瞧右看看,好半天没看出门道来,他不确定地问:“……你要靠钓鱼破开莲花钵的禁制?”
“你是傻子吗?这鱼是用来引东州白鹭的。”
“白鹭就能破莲花钵吗?”
江御没应声,薛三盏感觉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他哦了一声,道:“那我其他地方看看还有没有鱼。”
他转身抬步刚要走,江御叫他:“等一下。”
“我有一个问题……”话在江御舌尖转了两个来回,他又道,“算了,不用了,你走吧。”
薛三盏眯眼看他:“耍我?”
江御换了只手扶鱼竿,问薛三盏:“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有一个兄弟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薛三盏听到这话,猛地连退好几步,一脸惊恐道:“你不要说你喜欢我啊!”
江御眉头紧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有病。”
薛三盏心说现在是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江御有病,正常人能问出这个?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又听江御在那里问:“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薛三盏莫名其妙地看着江御:“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你能说清楚你为什么喜欢女人吗?”
江御嘴唇微动,回答不上来。
这可是薛三盏第一次看到江御为感情上的问题苦恼,还是跟个男人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薛三盏脚尖一转,又走回来,对江御道:“来,跟兄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是你看上哪个男人,还是哪个男人看上你了?”
江御敷衍道:“没事。”
“没事?谁信啊!”
江御淡淡道:“你话太多了,鱼都被你吓跑了。”
薛三盏:“……”
他为什么话多江御就没有点想法吗?
直到傍晚,江御才钓起两条小鱼,他把水桶拎给薛三盏,跟他道:“你拿着鱼去引白鹭吧,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往山下走去,薛三盏在后面叫他:“你回哪儿去啊?”
“回宗门。”江御挥挥手答。
他总不能这样一直躲着师兄吧,在这世上,他最不想让师兄难过了,回去想办法试探下师兄的态度,然后再做决定。
其实也就是三个选择,当做无事发生,拒绝他或者答应他,拒绝的话江御恐怕说不出来,假装不曾知晓吧,他在他师兄面前,演技又总不是太好。
薛三盏啊了一声,也挥挥手:“那……你慢走啊?”
江御却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回太清宗的一路上,江御都在想回去到底该怎么跟师兄说?总不能直接跟师兄说,我知道师兄你喜欢我,如果你没法再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江御脸颊微微一热,这话忒奇怪了点吧,真的要这么跟他师兄说吗?他师兄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江御回到谯明山时,夜色沉沉,门内弟子都已入睡,他沿着冷白的石阶往山上走去,其实是可以御剑直接上去的,但不知为何,明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真到了谯明山,心中却突然涌上一股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让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白峰上更是异常的安静,一轮圆月挂在夜空,银辉倾泻而下,整座山峰像是蒙了一层温柔的轻纱,林间白石沉睡了千年日月,不知朝夕,万籁俱寂,前几日还在草丛间鸣叫的春虫今夜也歇了声。
江御来到沈衔鹤的院子外面,徘徊几次,一会儿想等明日师兄起了再与他说,一会儿又觉得早些说明白,他这颗心也能早日安稳。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终于伸出手推动眼前木门,却发现沈衔鹤居然在这里设了一道结界。
江御一惊,难道他师兄出事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布下结界,他正思索要不要闯进去,就听见从屋中传来一声极为压抑的喘息,江御脸色骤变,再无心去想其他,他抬手破开结界,快步向屋里跑去,砰的一声推开那间卧室的门。
屋内没点灯火,只有冷冷的月光照射进来,昏昏沉沉,然江御依旧可以清晰看到这里的每一处景象。
他的师兄躺在榻上,他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肌肤像雪一样白。
可是……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铮的一声,江御抽出腰间长剑,人还未动,凛冽剑意先携漫天寒霜呼啸而来。
“江御住手!”沈衔鹤连忙出声喝止住他。
只沈衔鹤一句话,江御手中的剑如何也落不下去了,他望向沈衔鹤,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好像突然间停止了工作,他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却无法理解,他无比茫然道:“师兄你、你们……”
江御站在月光里,沈衔鹤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想来不会太好看,当年他只看了两页图册,就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如今看到他的师兄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怕是更要无法忍受了。
沈衔鹤以为自己再不会觉得痛苦和悲哀了,然此时此刻,他好像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混着腥臭血液全都呕吐出来,既然都已经决定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偏要看到呢?
他想,这天下间不会有比这更难堪的了。
他没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江御,他冷声道:“出去。”
江御不敢相信这是师兄与他说的话,他张开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惨白惨白的月亮跳上了树梢,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像也能抚摸到他师兄的衣角了。
是他做错什么,惹师兄生气了吗?
好久之后,江御才从堵塞的喉咙间挤出一点声音来,他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师兄……”
他只能叫着他师兄,除此之外,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他呆呆站在门口,像是个要被抛弃的孩子。
他的师兄就在那里,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沈衔鹤的目光投向房间里黑黝黝的角落,声音依旧冷硬,他又说了一遍:“江御,出去。”
第19章
“我知道了,师兄。”他说。
他的声音喑哑冷冽,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衔鹤,直到现在,他师兄都不看他一眼。
他还在这里讨人嫌做什么呢?师兄怕是已在心里怪自己扰了他的大好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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