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就是冲着师尊笑了笑罢了,师尊竟然就露出了这等神色,那……那他若是朝师尊多靠近一些,后果如何,只怕真有些不太好说。
这种时候,他的确应当尽量离师无衍远一些。
可谢执玉又忍不住要想,师无衍要去见其他宗门的长老,那些长老的修为可不低,或许比他更容易发现师尊的异样,要知道被邪修下了合欢蛊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今玉符内又多了个仙门闲谈,此事一旦外传,师尊的名声必然有损,那些合欢宗又总喜欢胡编乱造,他……他几乎都能猜出合欢宗究竟会如何去写这件事。
若他被人编排,他倒还觉得并无所谓,哪怕合欢宗用他的名号写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玩意,他也并不在意。
可他不希望师尊遭人如此对待,他总觉得此刻他更不应该离开师尊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或许还能为师尊掩饰一二,只是如今他好像是师尊的“病因”,若是太过靠近,师尊或许会有不适,那他只需稍同师尊保持一些距离,不要影响到师尊的状态便好。
谢执玉小声道:“我……我还是跟您一道过去吧。”
师无衍:“不必。”
谢执玉清清嗓子:“师尊,只是一点头晕,如今我已无碍了。”
他话音未落,蹲在一旁看他二人交谈的神兽用力摇了摇尾巴,勐地疾冲朝谢执玉的小腿冲了过去——它好歹也是凌霄剑派养了千年的神兽,若是论修行,绝不在门中诸位长老之下,这勐然一撞,常人应当是避不开的,谢执玉又在走神,便实打实吃了它一个只面小腿的头槌。
谢执玉不由闷哼一声,趔趄了一步,怒目朝神兽看去,神兽却已睁大了它莹绿熘圆的双眼,乖巧坐在原地,还用尾巴绕着自己的爪子,好像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同他无关一般,小声哼了一句:“嗷?”
谢执玉:“……”
师无衍不敢直视谢执玉,自然未曾见到神兽这小动作,那此事在他眼中,便是谢执玉身体不适,或许是还觉得头晕,这才不由晃了晃身子,好像几乎要跌倒。
师无衍稍顿了几息,似是在平缓心神,而后方终于下定了决心,仍是不敢直接将目光落在谢执玉面上,低声道:“我先送你去休息。”
谢执玉还在狠狠瞪脚边正装着无辜的神兽:“师尊,我没什么事——”
师无衍蹙眉:“这几日我均在闭关,未曾替你準备丹药。”
谢执玉:“我这几日身体极好,师尊,您不必担忧!”
“先回驻地。”师无衍说,“我看看你的情况。”
谢执玉:“……”
不,等等,师尊现在的状况,若是同他独处,才会糟糕吧?
谢执玉极力想要拒绝。
谢执玉支支吾吾道:“师尊,宋……宋师弟那边还有事!”
师无衍:“若真有要事,他会传讯给我。”
谢执玉:“那……其他长老呢?”
师无衍:“迟些过去也无碍。”
谢执玉:“我……我……”
他找不出更多理由了。
他只能更狠去瞪美滋滋的神兽,苦恼跟着师无衍朝凌霄剑派的驻地走,一面想反正他如今身体无碍,师尊看过便能清楚,应该不会再勉力将灵力分给他,问题不大,他还能应付!
只是朝着驻地往回走时,谢执玉却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心中还惦记着仙门闲谈上的话语,怎么也不能从凌玉这名字上绕开,一旦恢複了还算清晰的思路,他头一件思考的,便是师尊这合欢蛊所谓的情思,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凌玉。
可他又想,阳华其实已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了。
这灵花以情思为食,而非是纯粹的欲求,那自然也就是说……师无衍的情思均在他身,而非是将他当做是凌玉的替身,仙门闲谈上的果真都是废话,他师尊心里只有他!虽说心中有他的方式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可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赢过凌玉了!
谢执玉憋闷许久的心,终于一片明快。
可他这美滋滋的心情,也就只持续到了随师无衍一道折返回到凌霄剑派的驻地之内。
此处本无屋舍,只是搭建了几处帐篷,略用了些术法,使那帐篷之内的空间增大些许,同寻常屋子并无多少区别,如今门中弟子都进了幽冥山,驻地之内只有几名养伤调息的弟子在休息,大多帐篷都是空着的,师无衍随意选了个进去,谢执玉却站在那帐篷之外,陷入了迟疑。
他忽而意识到,师尊对他……并非是单纯师徒之间的情感。
那是情思,他师尊对他的情感,早已远超师徒之间该有的感情,他现在若是同正压抑着合欢蛊的师尊私下独处一室,这这这……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谢执玉迟疑着退后一步,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而后他就被勐冲上前的神兽一把撞进了那帐篷里。
……
谢执玉倒抽了口气,正欲回首去怒骂神兽几句,师无衍却已朝他招了招手,道:“先坐下。”
谢执玉:“……”
他小心翼翼去看师无衍神色,觉着师无衍看着极为平静,应当不会出事,他小心翼翼寻了椅子坐下,紧张盯着师无衍看,待师无衍朝他走过来时,他还忍不住朝后缩了缩身子,竭力让自己离师无衍远一些,以免再令师无衍有所反应,刺激到那莫名的合欢蛊。
师无衍站在谢执玉身前,平静说道:“将手给我。”
谢执玉紧张伸出并无灵花的那只手。
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僵滞怪异,师无衍微微蹙眉,却还未揭穿他,仔细查探了他体内魔气的情况之后,确认谢执玉而今无碍,他方松了口气,可以防万一,他觉着还需再重複检测上一遍,便道:“另一只手。”
谢执玉:“……”
他另一只手上画着灵花,若是当着师无衍的面拿出来,此事可就要暴露了。
他迟疑不动,师无衍攒眉问:“又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谢执玉干巴巴笑:“哈哈……没有啦……”
他将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紧张万分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度过眼下局面,眼见师无衍那神色逐渐沉了下去,他不由越发紧张,见师无衍朝他伸手,像是要将他藏在身后的手拉出来,谢执玉下意识扭过身子,匆忙以身躯阻挡师无衍的动作。
可他这架势,反倒是像是他自己扭着鑽进了师无衍怀中去,那嵴背蹭着了师无衍的胸口,师无衍明显一僵,匆忙朝后退了两步,谢执玉立即将自己那只手藏好,道:“师……师尊,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他恨不得立即朝着外头跑,可师无衍的动作比他还快,几乎一瞬便已强在那帐篷入口处布了禁制,谢执玉险些一头撞在禁制上,他被门口的术法强推了回来,趔趄了两步,便已经被师无衍握住了手腕。
师无衍的指尖捏在他腕上,灵花蔓生之处便一片滚烫,谢执玉抽了口气,挣扎着想要抽回手来,可这挣扎动作反倒是令师无衍直接看见了他腕上的灵花,只是一眼,师无衍便立即松了手,语调霎时沉了许多,道:“……又是合欢宗的术法。”
谢执玉:“……”
谢执玉脑中一片空白。
谢执玉只能拼命与师无衍道歉:“师……师尊,您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师无衍似乎正蹙眉回忆这术法的功效,他并不理会谢执玉的道歉,只是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中同合欢宗有关的术法,一面低语:“合欢宗,灵花纹路……双修之术。”
谢执玉:“……啊?”
“只是一般不在腕上……”师无衍那话语勐地一顿,神色已极尽阴沉,“这是谁教你的?”
谢执玉:“我……师尊,这同双修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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