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突然从黑暗出探出,抓起了朝顾定邦他们扑来的鬼婴,鬼婴挣扎着却仍没敢凄厉地叫起来,反而像是受到压制的猫儿,呜咽着喊了起来。
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鬼婴出现,是乌唇发青的右护法。
看向教主与看向他们的眼神截然不同。
时愿和顾定邦都能明显感知到这一件事。
顾定邦仍捂着小腹,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的手死死扣住了剑,随时准备来上一下。
时愿镇定地上前:“右护法!方才你答应过你们教主的。”
右护法手中折扇捂住嘴,眯着眼睛,低哑着笑了几声,反手把婴鬼抛进鬼群之中:“是啊,没错,本护法已经答应过教主了,众教众也答应过教主了,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他脸色沉沉一变,高大的身躯上前,阴影落在他的左面,眼眸之中猩红的血色一闪而过:“你们最好好好讨好教主,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右护法的双眸满溢杀气,他瞪住时愿:“愿你的兵器还能锋锐如初。”
时愿轻笑一声,右手甩了个棍花,各种饰品在身上丁零当啷地撞响,她挑衅的模样非常明显:“它绝不会令你失望,足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且敢一试?”
一人一鬼对视片刻。
右护法首先笑眯眯地缩了回去,折扇给自己扇着风:“那小鬼死得早,被欲望所操控再所难免,本护法会好好教导的,既然教主发话了,本护法自会将你们好好招待,万蕊教之中常备客房,你们二位不如——”
“不必了!随风。”六味敛去眉间思索之意,发了话道:“就让他们在我这儿陪着吧,倒是怪稀奇的。”
右护法随风点点头,乌黑的唇勾起:“没问题教主!左护法近来不幸归地,等新任左护法选出——”
“啊,他死了?”六味感叹了一句,但话语之中到底没多少怜惜。
随风也是如此,一同假模假样道:“运道不好,刚当上没多久就死了。”
“行,到时候选出来了,万蕊承露大殿之上,留他一个位置。”六味已经习惯了教中鬼怪的死亡与更替,他也曾尝试过一次性将鬼怪全换了,可尽管他做到了,但那些新上任的鬼怪们仍然有自己的固执,六味眸色渐深,微笑着望向教中如今担任右护法时间最长的鬼怪:“至于随风你,自然向来在席位之中!”
随风这时候才露出稍显激动的表情,两颊脸侧的部位,潮红缓缓泛上。
在三首六臂的莲花童子像下,随风高声道:“教主万福!”
随着随风的声音落下。
时愿和顾定邦赫然发现,原本正在各自喧闹的鬼怪骤然停下的话语。
他们心中荡漾出些许无措,下意识靠拢在一块试图抵御此等诡秘氛围。
只见离中心的白发少年最远的鬼怪转过了身躯。
紧接着是更加前的鬼,而后是愈加前的鬼。
哪怕是刚被扔出去的婴鬼。
都如同追逐着太阳的向日葵般挪动了头颅。
他们拜了下去。
他们带着虔诚,带着激荡,带着欲望。
在神像面前,缓缓升起的烟雾缭绕之中。
望着那房梁上居高临下的白发少年,望着那如同仙神一般舞动的飘带,望着那一个一个瑰丽繁复的花纹。
朦胧的烟雾之中看不清上头的人眸中深沉的暮色,只能看见他吊起来的,扬起来的嘴角。
“教主万福——”
这一声似乎要喊尽气力。
鬼怪们躬下的身躯之后,六味与对面两位的目光相对而上。
六味似乎听见了他们正无意识喘着的粗气,他们胸腔之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以及,他们脸上不自知的,慢慢如涨潮般蔓延的警惕与恐惧。
哎呀,糟糕了,该怎么才能重新获取他们的信任呢?
六味心里笑眯眯地想道。
犹如一只苦恼的小狐狸。
***
众鬼已经有序散去,在右护法关上殿门之后。
整座大殿之中却只剩下久久的寂静。
“我说……”
顾定邦警惕地抬头,只见梁上的少年仍坐于高处,异色如鬼魅的双瞳正往下看。
“你不准备把我弄下来吗?”
六味无奈地摸摸脸:“我看着就是那种能够一跃而下的人吗?”
他正襟危坐,一副正经教主的模样,但是却略微忧郁地皱起了眉:“老实说,很少爬这么高,已经腿软了。”
顾定邦不由去征求时愿的意见,却只见时愿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大殿之中唯一一个蒲团坐了下来,行动之间,她身上一堆饰品都安静如初,竟是让顾定邦全然没有发觉。
时愿抱着自己怀中的棍子,疲倦不堪地出神,没有回答。
顾定邦回过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只好恶声恶气道:“等着!”
顾大侠飞身上梁,把被自己抱上去的人又抱下来了,但等六味双脚一落地,这位大侠就横着剑道:“你先别过来,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六味大概能够猜出大概这家伙的思维到底是怎么串联的。
万蕊教,邪教,万蕊教教主,邪教教主。
虽然帮了他们,但不排除令有目的,更别说还说了什么赐下孩子这种话,最是叫顾定邦破防。
六味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想对你干什么,我不会为你解围,我也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身不由己?教众如此狂热,何来身不由己。”顾定邦疑惑道。
等得就是这句话。
六味沉默许久,久到顾定邦都有些憋不住向上前逼问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我是祭品,身为祭品的我带给了万蕊教某种东西,我才能活到现在,变成鬼的,活到现在。”
六味上前,异色的双瞳注视着顾定邦。
距离太近了,顾定邦能够感受到六味的吐息之间的热气扑到他的脸上,他一愣。
顾定邦下意识伸手扣住六味细瘦的腕间:“脉搏?”
他又伸手点向六味的胸腔。
人?
顾定邦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人?”
六味没有回答,消瘦的脸颊勾勒出一道冷酷的线条:“已经变成鬼了。”
他在说谎。
但是顾定邦莫名就能理解这种谎言。
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
为什么说自己是鬼,因为自己已经不配当人了。
顾定邦脸色微变,后悔之心又起了。
“人?”时愿听见此言,也不由得站起身靠近,重复了一遍流程:“真的是人……”
联系到六味口中祭品之说,时愿也不由得想了点什么,更别说他方才还费心救了他们一命,时愿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得到了和缓。
“你怎么会成为祭品?”时愿问道。
“……我一出生,便是这般模样。”六味低声道。
“……”
“你们怎么会来万蕊教?万蕊教……有左右护法看着,活在深山之中,应是打扰不到居民的。”六味有些忧心忡忡,这幅模样任谁都忍不住猜测,万蕊教一直龟缩在此,是靠着这位人类教主呕心沥血。
顾定邦抱着剑道:“我前些日子,路过了一个被鬼怪摧毁的山村,看时间年头,应有十几年了,但是村中的图腾法阵仍然色彩鲜艳,恍若如初,我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说头很大,几经周折,从山村附近寻见了万蕊教,我猜这里肯定有问题。”
六味眸色一动,他扭过了头,看向了霸占了蒲团的时愿。
时愿眼神一偏:“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旅者,进山观光,刚好撞进去了。”
“女侠!怎可妄自菲薄!我听那些鬼说你杀了左护法……”六味赞赏道:“您的法力定然高强。”
时愿抓住了手中的棍子,摸了摸脸颊,含糊道:“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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