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杂货店(10)
没等里面出现反应，原本就虚掩着的门竟然在江涛叩了两下之后直接打开了！想着钟秦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江涛非常紧张地推开了门。
钟秦的办公室非常简洁，黑白灰的设计组合，以及敞亮的落地窗，给人一种简洁利落而且大气的感觉。
而现在，办公室正中心的大桌子后面，钟秦应该正背对着江涛，坐在那张很大的转椅上。
“钟先生，我是江涛。”看着被椅背挡住的身影，江涛的语气还是极为恭敬，“因为敲门后看见门开着，我就冒昧地进来了，抱歉！”
背对着江涛坐在椅子上的人依旧没有出声。
该不会没人吧？
江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是继续说：“钟先生，请问……”
就在江涛怀疑椅子上什么人都没有的时候，大椅子突然转动，一个江涛极为熟悉的人物，正惬意地叠腿坐在那里，脸上还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又见面了，江先生。”坐在钟秦的椅子上，白鬼对江涛打了声招呼。
这一次，白老板并没有穿着喜欢的女装，反而是难得的一身高领毛衣和牛仔裤，看起来格外休闲的装束。
“白……白……”江涛的眼睛睁大，声音干涩，似乎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杂货店老板会出现在钟秦的办公室里。
“江先生到了吗？”就在这个时候，钟秦端着两杯咖啡，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并且将其中一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白老板的面前。
这可能是江涛距离钟秦最近的一刻，就算是在《用灵魂歌唱》的录制现场，他和这位大评委之间的距离也好像隔着一条河一样，无法靠近。
没有舞台的灯光影响，眼前的钟秦却仍旧让江涛有些喘不过气来。对方看起来很高，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穿着一身笔挺合身的西服，比起偶像巨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但对方却有着足以站在娱乐圈的最顶峰的容貌，以及与之相匹的强大气场。
曾经，江涛以为褪去肥胖外壳的自己已经变得足够优秀，可现在真正与钟秦相比，江涛才发现自己要比钟秦矮上许多，无论是身高还是气势。
江涛自己的五官虽然不错，但相比钟秦如同出鞘利剑一般让人一眼难忘的容貌，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只能拍平面照片的漂亮模特。
“抱歉，原本应该亲自和江先生聊聊，但因为突然贵客来访，所以我刚才已经将签约的事项和文件交代给秘书了。”钟秦的话音刚落，打开的门口就再次传来动静，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女士正抱着文件等候在一旁。
签约？！
钟秦要和自己签约！
这对于任何一个还没有出道，连经纪人都没有的歌手而言，都是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涛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商品的使用时限过了怎么办？
比赛的冠军，或者是那份合约，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个时候，江涛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就在钟秦拿着杯子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除了材质之外，那枚戒指的款式乍一看与江涛从老板那里拿到的那一枚有些相似。
钟秦认识杂货店老板，甚至称呼他为贵客！
钟秦的手上也有一枚戒指？！
此时此刻的江涛还不知道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代表着什么，却控制不住地去在意这一点。
“江先生，请。”
就算跟着那位秘书小姐一起离开钟秦的办公室，江涛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老板举起咖啡杯向自己微笑示意。
奸商！
无论如何，江涛也不愿意就这么将一百万拱手相送。
等到江涛离开之后，钟秦将办公室的门关闭，甚至锁死，之后才转身看向白老板，说道：“他好像认识您。”
“店里的客人而已。”白老板喝了一口咖啡，“钟先生的咖啡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了。”钟秦说着，从旁边的沙发处拿起一个资料袋，将文件从中取出之后，放在了白老板的面前，“这位江先生看起来并非是一个谨慎的人，利用他参赛时提供的身份资料，很容易就可以查到他之前的信息。”
那些文件中大部分都是照片，而且是瘦下来之前的江涛！
“你打算揭穿他？”白老板顺手拿起一张照片，脸上堆满肉的江涛反而能够露出那种憨厚的笑容。
“减肥、抽脂甚至整容，在娱乐圈里都是随处可见的事情，不足以大惊小怪。”钟秦摇了摇头，“但他为了这种事情劳烦白老板您，无疑是羊入虎口。”
“我可不是老虎。”白鬼摊了摊手表示委屈，“为了不给从未有过绯闻的钟大明星添麻烦，我可是特地身穿男装前来。”
“白老板费心了。”钟秦说着，又皱了皱眉，“同样身为白老板您的客人，我与这位江先生倒是有些共同之处。”
“是吗？”白鬼突然从椅子上起身，“我却觉得你们两个完全不同。和你相比，江涛可是差远了。”
“此话怎讲？”
白鬼从办公桌后面绕到钟秦面前，看着眼前这副自己大费心血的容貌，轻轻挑起这位大明星的下巴，沉着声音说：“为了完成梦想，你什么都可以丢弃，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卖给我。而江涛，他却连最简单的口腹之欲都舍弃不了，又怎么和钟先生你相提并论？”
“多谢夸奖。”钟秦后退了一步，笑着接受了白鬼的评价。
“差点忘了正事。”白鬼也转移了话题，“按照约定，我把王权留在了这座城市，不过这几天刮风下雨的，杂货店的门神可不怎么好当，如今已经被锦绣街的警察送到医院去了。”
“……”钟秦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没有拿着咖啡的右手却微微握拳，“死了吗？”
“当然没有。”白鬼将未喝完的咖啡搁下，转身走到门口处，一边打开门锁一边回头说，“但他似乎已经快要死心，如果再没有那位钟琴小姐的线索，恐怕很快会离开锦绣街。”
看着白鬼即将离开的背影，钟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老板，我记得您的杂货店名叫‘百鬼’，难道贵店还出售鬼怪？”
“我以为钟先生知道原因。”白鬼将手放在胸口处，轻笑了一声，“鬼在人心。”
白老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售后服务，所以看到自己的客人事业有成，堪称娱乐圈第一钻石王老五，白老板的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而白老板走后，那位事业有成的超级巨星，却就这么将整个人埋进角落的沙发里，陷入久久的沉思。
经纪公司的大楼外面，阳光明媚，而且永远不缺少前来蹲点各种明星的粉丝们。所以当在楼里摘下伪装的江涛就这么走出去之后，所有人立刻就认出了这位《为灵魂歌唱》的参赛选手，兼最近出名的网络红人。
“江涛！你是江涛吧？！”
那些人拿出准备好的签名本，一拥而上，将江涛团团围住。
“江涛，好帅啊！真人比电视上还帅！”
“签个名吧，江涛！”
第13章 使用期限
如果是平日里的话，江涛可能很乐意将自己练习了很久的签名送出去，但此刻他就像是带着一箩筐沉重的压力，几乎无法直起腰正常行走，又如何有给别人签名的心情？
不过，就在江涛准备拨开人群离开的时候，又听见其中一个索要签名的女孩大喊了一声：“天啊，江涛看起来比钟秦还好看！”
这句话简直刺中了江涛骄傲的软肋，所以下一秒他就转过身去，带着笑容为那个女孩签了个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等江涛从那些追星爱好者的包围中逃脱的时候，他的右手似乎都有些酸了。
离开之后，江涛却并不打算回到刘楠楠的屋子里，反而将自己的手机关闭，向着自己之前租下来的公寓走去。在最后的时间里，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真的在使用期结束后发生变化，江涛还是决定将自己暂时藏起来，谁都不见。
刚才在公司里的时候，钟秦的秘书确实与他商谈了签约的事宜，但却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江涛必须夺得《用灵魂歌唱》的冠军才行！
明明自己那么想要超越钟秦，最终却成了一纸合同下的小喽啰……
为什么……明明只是出道四年的歌手而已，为什么钟秦能够站在那样的巅峰之处？
为什么自己却需要被那个奸商折磨，才方能站在聚光灯下？
就在这个时候，某个画面突然出现在了江涛的脑海中。
钟秦的左手食指上也有一枚戒指！
钟秦与杂货店的老板认识！
钟秦会不会也是杂货店的客人？他是不是从杂货店里买到了成功？！
那一刻，江涛觉得自己想通了这枚戒指的作用，也许这枚戒指就是他们曾经与杂货店交易过的证明，也许每个和杂货店交易过的人都有这么一枚的戒指！
怀疑、嫉妒、激动、兴奋、得意、失落……复杂的情绪充斥着江涛的内心，他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钟秦的把柄，但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又似乎根本无法对钟秦造成威胁。
钟秦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去杂货店购买了成功的方法？
江涛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去的话，可能会被人直接当成是疯子。
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之后，江涛就继续向着出租公寓的方向赶路，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自己最落魄可怕的模样被别人看见。
而在江涛离开后不久，一身休闲的白老板也迈步从公司大楼走出。
“天啊，那个人好帅啊！”刚才还围着江涛要签名的追星族们立刻就盯上了容貌比任何明星都要出色，而且有着雌雄莫辨妖孽气场的白老板。
“但好像从来没有在网上和电视上见过这个人。”
“难道是这家公司准备签约的新人！”
“啊啊啊，看这张脸就知道他一定会火，如果我们能够拿到第一手签名的话，以后说不定可以大赚一笔！”其中一个追星族倒是很有商业头脑。
但就在所有人都向白老板围过去的时候，白鬼看似自如的步伐却暗自用力，然后所有追星族都被阻拦在了某个范围之外，想要继续向前都变得极为吃力。
就在他们以为撞邪了的时候，白老板莞尔一笑，那如同沐浴着阳光一般的笑容与平日里的妖孽完全不同，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几乎忘了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白老板早已走远，而之前那种步伐艰难的感觉也早已消失不见。
“天啊！”其中一个追星族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陷入爱河的感觉？”
看来苦练的笑容果然还是一样有效，已经走了一长段路的白老板伸手抚过自己的嘴角，虽然是虚假的笑容，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最有用的。
从白鬼的角度，他还可以看见远处江涛畏畏缩缩的背影。对于这位出手并不阔绰的客人，白鬼其实已经给出了极为优惠的价格，以及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可对方却似乎并无法理解杂货店的诚意。
如此一来，白鬼也不会去阻止事情的继续发生。
带着慌乱的情绪回到什么都没有的出租公寓里，江涛环顾四周，想起来自己已经将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搬进了刘楠楠的屋子，眼前的这个公寓里只剩下灰蒙蒙的墙壁，以及一张只剩下木板的大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