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4)
“人死了之后一旦变成行尸,三日之内不饮血必死无疑。我猜想咱们这一路上之所以没遇到行尸,是因为他们都冲着有人的地方去了。依我看,这周边的山村恐怕要遭殃了。”
“照你这么说,这客店不安全啊,原来的老板伙计,估计都被咬了。”
“不安全咱们今天也得睡在这里了,夜路更不安全。”范行之将九节鞭收了:“刚才我跟苏翎四处检查了一遍,这客店是空的,晚上我会安排人轮流值班,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朱笄过去收拾房间,容探跟着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出来说:“这客栈小,房间根本不够这么多人睡,大家得挤一挤,人多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谁要跟我一间房?”
他说着就看向苏翎,苏翎却不看他,冷冷地说:“我宁愿跟行尸睡一间房,顺便还能仔细研究研究它们到底长什么样。”
容探只好看向李渭,李渭赶紧摇头:“我不跟你一间房……”
“李渭跟我睡。”老师傅颤巍巍地说,十分警惕地看着容探。
“……那范行之,你跟我睡!总不能让我跟陆广野他们睡吧,都不熟悉,怪不好意思的。”
“你也会不好意思,”范行之说:“不过只要你不打呼,我是……”
“我跟你睡。”旁边的李牧忽然发话,看着容探说。
范行之便笑了。容探讪讪的,本来想说,你跟我睡,我怕我觊觎你的美色,一时按捺不住半夜搞偷袭,可是看了看旁边老师傅有些阴沉的一张脸,还是忍住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要是老师傅当了真,以为他要睡自己的宝贝儿子,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改口说:“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一向把你当庙里的泥菩萨一样看,绝对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李渭听了不以为然:“敢非礼我大哥,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啊。我大哥动动手指头,就能散了你的骨头架子。”
容探听了指天为誓:“中间隔碗水,保证碰都不碰一下!”
李渭撇撇嘴,老师傅叹了一口气,倒是李牧淡定自若,在跟范行之商量晚上的布防。容探心想,这李牧果然是个正人君子,明知道他花名在外,还如此信任他,他不能辜负了李牧的期待,势必要做一个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又想到白日里看到的,心下又怪怪的,有点热。
大家安排好布防,草草吃了两口东西便都去休息了。
李牧双臂抱胸,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着黑漆漆的夜,熟睡的容探八爪鱼似的缠着他的腰。然后容探梦呓一声,砸吧了一下嘴,头微微一侧,嘴巴就趴在了他的耳朵上,温热气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似乎要往他耳朵里钻,李牧神色复杂,喉咙微微攒动着闭上了眼睛。
容探却做了个美梦,梦太美,以至于流了口水。
第4章 行尸来袭
因为天色阴沉,所以黑夜降临之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商量了之后,在院子周围点了一圈火把。行尸是看不见光的,却能让他们更好地防范危险。苏翎背着弓箭在庭院里踱步。这客店太安静了,以至于静的有些叫人害怕,只有院子里点的火把偶尔迸发的小火花,发出轻微的声响。
陆广野坐在廊下擦拭他的长刀,看见苏翎在他身旁栏杆上坐下,开口说:“我们来的时候,这客店还好好的,这一路上也没遇到行尸,怎么这才两天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这病蔓延的竟然这么快。”
“我看你说起行尸来头头是道,你又是从行尸灾祸最重的东河来的,难道还没摸清这病传染的速度?其实我一直不懂,容大人死了,容二身为容氏独子,回去奔丧的确是应该的,可是既然东河行尸那么多,连老大人都没能幸免于难,你们这么急着接少主回去,不怕他也遭逢不幸?”
陆广野说:“你有所不知,这行尸虽然可怕,但也不是没办法对付,人感染这怪病死了之后,会变成行尸,但它们需要饮血,三日之内不饮血基本就必死无疑,所以东河那边其实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只是没想到这病竟然蔓延到外边来了……其实东河出现行尸之后,我们便封锁了整个东河,就是担心这病流传出去遗祸世间,只是如今看来……”
“嘘……”苏翎忽然站了起来:“你听……好像有动静……”
陆广野闻言拎着唐刀便站了起来,两个人朝院子外头看,却一点动静也看不到,继而那声响渐渐地大了:“是女人的喊声!”苏翎说。
不光是他们,连夜里的其他守卫也都听见了。陆广野吩咐:“注意警戒!”
容探猛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自己挣搂着李牧的脖子,臊了一下,却听李牧说:“外头有动静。”
“好像是个女人的尖叫声……”容探赶紧跳下床,推开窗户朝楼下看,只看到外头漆黑的一片,但是那女人的叫声却更清晰了:“她在喊救命,我们下去看看。”
容探说着便穿上了靴子,将匕首塞到腰间,回头看李牧,却依然在床上安静地躺着。
乖乖,这种时候了还这么淡定,真不愧是都城有名的君子楷模!
“你不去?!”
“你先去。”李牧说。
容探也顾不得他了,自己顺着微弱的火光往楼梯处跑。朱笄披了衣服出来,惊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在楼上呆着,别下去!”
接着便是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即李渭举着一盏煤油灯闯进了房中,喊道:“大哥,外头好像出事了,你们快起来!”
但是他进去才发现床上只躺着他大哥一个人,容探却不在。李牧见他进来,说:“过来扶我一把。”
“大哥你怎么了?”李渭惊慌地放下煤油灯,赶紧跑过去将他大哥扶了起来,李牧淡淡的又略有些窘迫,说:“身子麻了……”
“……”李渭说:“你又被他给压了半宿啊,你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你也太老实了!”
李牧也没说话,只吁了一口气,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下半身。
容探下了楼,跑到了院子里,说道:“好像是个女人在喊。”
陆广野点点头:“少主,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
他朝苏翎点点头,自己便拎着刀走到了火把外头,只见朦胧火光里面,那女人的叫声越来越近,几乎变得有些刺耳,随即便有一道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站住!”
那女人几乎撞到了他的刀尖上,披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极为恐怖:“壮士救我,壮士救我,有……有怪物在追我!”
陆广野打量着那女人,一双眼睛满是泪水,脸色更是苍白,身上的衣服大概是在奔跑途中被树枝刮破了,几乎衣不蔽体,露着雪白的大腿,酥胸半露,沾染着血迹。
“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那人慌道:“这不是我的血,是我丈夫的血,我丈夫……我丈夫被它们……”那女人忽然大哭起来:“它们要追上来了,壮士救我!”
陆广野已经顾不得她说什么了,因为他听到黑暗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一把拉住那女人跑进院子里:“兄弟们,注意警戒!苏翎,带少主上楼,赶紧把其他人叫起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黑影窜过火把,冲进了院子里。陆广野将那女人一推,挥刀就将那行尸的头给砍了下来。容探第一次见到这阵仗,忍不住倒退一步,拉着那女人便往楼上跑。不过跑了两三步,就见成群结队的行尸冲进了院子里面来,那本来木桩围筑的围墙瞬间被冲撞的七零八落,容探听见一阵诡异的低吼,只觉得头皮发麻。
“少主……”朱笄惊慌地喊道。
“进屋进屋,关上门!”容探说着,便将朱笄和那女人一起推进了他和李牧住的房间。李牧已经拎着剑走了出来,正迎上隔壁的范行之。李牧道:“你和苏翎留在楼上,守住楼梯。”
“你要做什么?”容探拉住他。
“我去帮陆广野。”
李牧说着便匆匆下了楼去。容探将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颤抖着往楼下看去,只见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自己人,谁是丧尸。但是不断地有痛苦的呻吟声传过来,在一束火把附近,他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行尸一把搂住了一个护卫的脖子,张口就撕扯下一块肉下来。
容探只觉得一阵恶寒,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拉住李渭说:“别看!”
李渭听话地点点头,躲在他身后。朱笄拿了一件衣服给那女人披上,那女人却依旧浑身颤抖:“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被它们咬死了,它们……它们……”
朱笄将那女人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看着容探他们。行尸越来越多,院子里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多,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老师傅抓住苏翎的胳膊:“保护李牧!”
苏翎点头,拉弓对准了李牧周围,连射三箭。正在这时候,忽然楼梯处一阵诡异低吼,范行之手中的九节鞭忽然甩了出去,鞭头直接刺入一个行尸的眉心,又瞬间抽了回来,那行尸顺着楼梯便滚了下去,范行之快步冲到楼梯口:“它们要上来了,你们进屋里去!”
李牧仰头朝苏翎喊道:“不用管我,保护好他们!”
他话刚说完,一个行尸便蹿了上来,直接扑到了他身上。李牧被扑倒在地上,苏翎拉弓欲射,却又怕误伤了李牧,箭头来回挪移了几下,容探却急了,说:“你还不射箭?!”
苏翎急的手都颤抖了,一箭射出去,却射偏了方向,李牧以剑挡住了那行尸的血盆大口,那行尸却不知道疼一样,挣扎着竟然几乎要啃到了李牧的脖子。
“不好!”容探情急之下按着栏杆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手握匕首,纵身一跃便扑向那纠缠李牧的行尸。但是李牧却在当下抱着那行尸翻了滚,容探想要收住,但已经来不及了,结果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
但是那一个翻滚,竟然叫李牧挣脱了手,将那行尸一脚踹开了。那行尸踉踉跄跄爬起来,又朝李牧扑去,容探却从地上再次扑了过去,将那行尸扑倒在地,双手握着匕首,直接刺入那行尸的脑袋,只听得血肉迸裂之声,脑浆溅了他一身。
容探恶心的差点就吐了出来,李牧翻身将他拽起来,厉声道:“你怎么下来了?!”
“我来救你!”
“我不用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