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99)
“……这是驭灵哨吧?”
练朱弦忍不住问道,因为五仙教也正是利用同样的哨声来驭使夜游神、以及其他蛇虫眷属的。
“这是自然。”意如宫的知客点头笑道,“五仙意如,本是一家。”
正说着,只见他比出一个手诀,绣毯便载着三人腾空而起,逆着日出的方向飞去。
说起来,这还是练朱弦生平头一次从天上俯瞰瀚海沙漠。这片连日来与他相依相伴、却又互相对抗的广袤沙海,此刻居然变得渺小起来;那些高山般的沙丘,也微缩如同掌中的盆景一般。
此时此刻的沙漠里杳无人烟,可若是真有一队商旅经过,在天上人的眼中,他们也只不过是一行小小的蝼蚁而已。
那么,他们在沙尘中、烈日下所经历的苦痛与挣扎,也将会是渺小而不足挂齿的吧?
但是亲身经历过那些痛苦挣扎的练朱弦,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动无衷了。
飞毯还继续向着西边飞行。连绵起伏的沙丘戛然而止,一大片灰黑色的岩城从地平线上徐徐向着他们眼前推进。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令练朱弦默默皱紧了双眉。
“阿蜒,怎么了?”从二人紧紧交扣的五指之间觉察出了异样,凤章君立刻关心道。
“没什么大事。”练朱弦这才放松了自己的手,“只是我们又飞回到那座岩石迷宫附近来了。”
“你们昨夜果然是进了迷宫。”意如宫的知客插嘴道,“不过能够自己从迷宫里走出来,那也真算是福分。就算是我们宫的弟子,夜里也是不敢靠近那片地方的。”
练朱弦顺势问道:“那迷宫究竟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我们在迷宫里头还看见了一棵金黄色的大树。好像……就在那个方向——”
说着,他凭着记忆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可是转眼间,飞毯已经掠过了整座岩城迷宫,却根本没有见到那株黄金树的影踪。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他的。”知客笑着摇了摇头,“那棵坏脾气的树,从你踏入瀚海沙漠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监视你了。只有那些它觉得自己对付得了、或者感兴趣的人,才有缘见到它的真身。当然,它能够活那么久,也是因为意如宫一直对它有所保护。”
“意如宫保护那棵树?”练朱弦愈发地迷惑起来,“可那迷宫里明明有那么多的尸骨……”
“这话说来就长了,而且好像还跟你们五仙教有点关系呢。”
知客表示,有些话似乎并不应该由自己来说,于是请练朱弦到了意如宫之后,再亲口向相关当事人寻求答案。
既然知客不想多话,那练朱弦便也不便强迫,只是还有另外一件小事,他必须要提。
“……我来的时候骑着一匹骆驼。”他说道,“此刻也不知道活没活着。”
“那头老家伙可比你们先到意如宫。”
知客笑道:“应该是那颗坏脾气的黄金树把它丢到了意如宫的门口,巡守弟子发现了骆驼身上的行李,呈报上去。恰好早些日子,贵教的教主修书告知了二位即将来访之事。于是,宫主立刻派我等众人外出寻找……说来也真是巧了,我饲养的那些神蝎感应到了沙漠里普通沙蝎突然异动,这才带着我,一路找到了二位。”
原来竟还有这样一番前因后果,练朱弦不禁哑然失笑——把骆驼送去了目的地,可却将人丢在了沙漠里。如此看来,那棵黄金树的脾气还真的是不太好。
感叹之余,他突然又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你说……我教教主的信上说,我与凤章君会一起到意如宫来?”
“的确如此。”知客点头,又反问,“难道有何不妥吗?”
“……无事。”练朱弦摇了摇头,可心里却已经咯噔一声,顿时想明白了七八分。
他将目光转向了凤章君,轻声问道:“进入大焱之后,这一路上的客栈,是不是你替我定的?”
凤章君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什么语气,唯有点头:“是。”
练朱弦又问:“那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行踪?我的目的地?”
这下凤章君倒有些诧异起来了:“……难道不是玄桐安排好了的么?我与他说过,你不会神行之术,独自进入瀚海沙漠多有不便。因此叫他让你独自先行,然后在瀚海沙漠边上的驿站里与我汇合。”
“不,师兄根本什么都没有说!!!”练朱弦几乎就要蹿起来痛骂玄桐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出发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怪怪的,还说什么‘要让我知道什么是为难’,我看他根本就是嫉——”
嫉妒这个词都差点说出口了,所幸练朱弦勉强还记得要给自家掌门师兄留一分薄面。
更何况他也还记得,那天在龙仙堂里,明明是他自己首先决定不将诺索玛与蛊王之事告诉给凤章君知道——虽说于理不亏,但是于情,他却总觉得实在愧对为了自己连眼睛都弄出问题的凤章君。
于是他默默地在心里起誓,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凤章君的眼睛,更要百倍地偿还凤章君对自己的好。
心里头虽然柔肠百结,可是由于外人在场,至少表面上练朱弦依旧保持着矜持与镇定。
他凑到凤章君的耳边:“所以,其实并不是你印在我身上的那个道侣印,有随时随刻获知我方位的能力?”
“怎么可能。”凤章君轻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显然没有责备之意,但是回想起早些时候自己怒气冲冲地准备撤销道侣印的模样,练朱弦还是好一阵面红耳赤。所幸,凤章君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抱歉,是我想多了。”他坦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接着追问,“但是你又怎么会知道诺索玛教主在意如宫?”
“我早就知道了。”凤章君倒也直言不讳,“而且若不是我替五仙教收拾善后,云苍峰上的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练朱弦不傻,立刻明白多半是哪一次意如宫与五仙教之间的联络被云苍的探子掌握了。而凤章君又解决了探子,因此才与玄桐共享了这个堪称五仙教关键命脉的重要秘密。
而这也就意味着,凤章君与五仙教的立场,其实是十分接近的——无需陷入两难境地,做出情义之间的割舍,练朱弦显然是再开心不过的。
忍住了想要使劲儿亲昵一番的冲动,他又半是嗔怪地追问:“对了,你不是说要在瀚海沙漠等我么?怎么又迟迟不现身,直到昨天晚上才找过来?”
凤章君略微顿了顿,才摇了摇头:“这件事有些复杂,不妨稍后再提。”
话音刚落,只听意如宫知客便朗声提醒道:“二位,意如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蜒:我的天哪,意如宫有好多和我一样绿眼睛的人啊!太开心了!
凤章君:听说阿蜒又要换衣服了,有点心动。可恶这个节骨眼上我居然看不见!!
蛊王&诺索玛:你们俩小辈准备歇着吧,过几章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十万伏特的超级□□
坏脾气的黄金树:我和我老公的戏份呢?!吐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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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我连凤章君的过去都掐了,还能把你这颗坏脾气的黄金树放出来?
等番外吧【二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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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番外欠的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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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意如宫就是坐飞毯的!!!飞毯上还有枕头呢!!多方便!!!多刺激!!!
而且我还打算让阿蜒学飞毯呢(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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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再提醒一次哈,周三休息,明天入伏了,大家好好养生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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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海之秘境
意如宫到了!
伴随着知客的一声提醒, 练朱弦扭头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漠之上,竟然悬浮着一座碧青色的巨大山峰,峰上亭台楼阁清晰可辨, 更有树木花草, 飞瀑流泉……乍看之下,倒有几分像是凤章君忘尘居里的那座青玉山子。
如此美景,自当令人向往。可无论怎么看,都与下方极端干涸的瀚海沙漠格格不入。
为不能视物的凤章君简单描述了眼前的场面, 练朱弦又小声向知客提问:“这难道是海市蜃楼?”
“是真是幻, 护法很快就知道了。”
那知客驱策着绣毯,一路朝着那座浮空的大山飞去。
及至到了近前, 练朱弦这才发现, 他所谓的“海市蜃楼”原来是半空之中顶天立地的一个巨大光洞。而那座秀美的青玉山峰,既不是幻影、也并非悬浮在沙漠之上, 而是存在于光洞彼端的异方天地之中。
“前方风大, 还请二位抓紧了。”即将飞进光洞的时候, 知客如此提醒道。
练朱弦立刻扶住了凤章君,另一手则攥紧了秀毯之上供人抓扶的丝绦。下个瞬间,只见周遭一片亮白耀眼, 绣毯一头扎进了光洞之中,果然顿时就有猎猎大风, 迎面扑来!
练朱弦展开宽大的斗篷护住了凤章君,而自己则侧过身去、闭上了双眼。可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伴随着大风一起扑在他脸上的, 还有一种清凉湿润的奇妙感觉。
“……有水?!”
等到风势减小,练朱弦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睁眼确认,果然发现掌心里一片湿润水光。
何止于此,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都被打湿了。而眼前的天地之间一片湿漉漉、灰蒙蒙,竟是正在下着一场绵密的细雨。
“……那是什么声音?”凤章君突然侧耳倾听。
练朱弦这才注意到,除去嘈杂雨声之外,四下里还充斥着一种洪大喧嚣的声响。
对他而言,这种声音有点像是暴风雨吹过南诏万顷林海时的响动。然而凤章君却给出了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答案——
“难道是……海?”
意如宫的知客也在细雨之中回过头来:“请护法往下看。”
练朱弦依言,手脚并用地挪动到了绣毯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往下张望。
可他仅仅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浑身汗毛倒竖,惊愕得丢掉了语言。
……是海!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大海!!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练朱弦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浩渺、澎湃而又壮阔的水面!
东仙源的镜湖虽大,但始终为山峦所围困;眼前的这片海域则无边无涯,直到与天相衔。
镜湖波平如镜,可是这片海却波涛汹涌,动荡起伏。
镜湖清浅而又纯净,然而这片海域则同时展示着深浅不一的深蓝与翠绿,雪白的浪花在幽黑的深海之上起伏,令人心醉神迷,却又毛骨悚然!
练朱弦仿佛着了魔,就这么痴痴地凝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只手摸索过来,轻轻地将他拽了回来。
“小心,不可凝视海面太久。会被夺走心神。”凤章君提醒道。
练朱弦这才回过神来,返回到绣毯中央,依旧坐在凤展君的身旁。
此时此刻,绣毯行进的正前方便是之前通过光洞所看见的那座青玉大山,近看愈发显得宏伟壮观。
知客驾驭着绣毯,环绕山峰盘旋而上;并以炫耀技巧的极近距离,掠过从高处直落大海的飞瀑,以及累累压枝的石榴果树,最后降落在了一处修葺精美的山中平台之上。
这里,便是一度在大焱修真界销声匿迹数百年之久的意如宫了。
考虑到凤章君目不能视,而练朱弦又风尘仆仆,那知客倒也灵活变通,并没有立刻安排他们去会见宫主,而是直接将人带去了不远处的客舍。
二人在客舍里安顿下来,过了不一会儿,意如宫的医官便被叫了来为凤章君看诊。不愧是经年累月跟沙漠打交道的,医官很快就确诊凤章君乃是在与沙暴的对抗之中遭遇邪热之气入脑,虽然一时间看起来凶险,但只要好生调养些时日,自然可以恢复无碍。
有了这样的承诺,练朱弦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医官转身回去命人准备药材,知客也要会去向宫主等人复命,终于又变成了练朱弦与凤章君二人的独处时光。
昨夜,两个人在沙漠里折腾了一宿,里里外外的衣袍全都灌满了沙土,刚才又被小雨泡了个湿透,此刻浑身上下就好像是刚从泥地里捞上来似的,怎是“难受”二字可以概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