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来自星星海(星际abo)(21)
布诺特站在观景台的边缘,看着纵身跃下的柯伊尔,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处少年消失的湖面。
方聆期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垂死挣扎的卡末拉带入了安吉丽娜湖中,安吉丽娜湖出乎意料的深,周身是潋滟的水光,卡末拉拼命卷着他的身体,带着他逐渐下沉,他本可以挣扎,然而冰凉的水流从他的周身划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冰冷的海面,看不见光的海底,无声无息永远被寂静包围的绝望。
不想再往下沉了,不想再被没有声与光的黑暗包围,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在无声无光的黑暗中,生活了很久,久到他再也无法接受漆黑的水底和封闭的空间。
卡末拉咆哮着,尾巴牢牢地卷在他的腰间,将他向更深的水底拖去。
恐惧的东西破土而出,叫嚣着想要他放弃挣扎,水涌入眼中带来刺痛的感觉,手脚开始无意义地挣扎,内心在无意识地尖叫。
一道近乎无形的水波划过,卡末拉惨叫一声,身首分离,沉向冰冷的湖底。
这种绝望中很容易消耗人的体力,很快方聆期的手脚放弃了挣扎,荒星怪物沉重的尾巴依旧禁锢在他的腰间,卡末拉的利齿划过他的手腕,带出一串血珠,跟着那庞然大物一起向安吉丽娜湖的深处坠去。
他能屏住呼吸,却不能改变自己正在下沉这个事实,右手无力的举起,伸向水面的方向,就像是他失去色彩的人生,离光越来越远,越陷越深。
如果有人……能拉他一把……
如果有人……
23 流离
一个身影飞速地潜入水下,抓住他的手,将他从卡末拉的桎梏中抱出来,耗尽生命的卡末拉沉向水底。
“柯伊尔?”他忘记了自己是在水下,张口就要询问,水一下呛了进来。
对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挡住他还未说完的话,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对方引导着他张开嘴,将空气度到了他的口中,方聆期的意识有些模糊,任由对方紧紧搂着自己,像水面的方向游去。
他茫然回头看了眼水底,卡末拉已经沉到了水底的深处,在水底的淤泥中,似乎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在闪着微光。
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角,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前搂着自己的alpha,连呼吸也忘了。
直到柯伊尔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地冲他喊着什么,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让他呼吸。
身体的动作变得迟缓,声音也变得模糊,周围的人大声嚷嚷着什么,他也渐渐听不见了。
感受到怀里的方聆期失去了意识,柯伊尔一手带着方聆期,快速向湖边游去。西特拉莉太空城的护卫队姗姗来迟,聚集在安吉丽娜湖的上空。
卡末拉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大半个湖泊,柯伊尔久久地盯着湖面,以为卡末拉会再次跃出水面,直到巡航舰从湖面下打捞出巨兽身首分离的尸体。
布诺特疾步向他的方向走来,目光牢牢地定在方聆期的身上,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谢谢你将他带出来,现在请把他交给我。”
“卡末拉的牙齿中有神经毒素,会导致幻觉。”柯伊尔说,并没有将方聆期交换给布诺特的意思,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把他交给我,我来处理。”布诺特强调,“他是帝国的人。”
柯伊尔嘲道:“既然是你帝国的人,为什么刚才没一个人出手去帮他,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手干涉那只卡末拉。”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布诺特冷冷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联邦和帝国正在打仗。”
“拜谁所赐?”柯伊尔反问。
“你……”对方的强硬出乎布诺特的意料,他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人,此时对方身上散发出的alpha信息素并不在他之下,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对方刚才对付卡末拉的身手也着实不凡,但以他对帝国的了解,的确对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印象,除非,对方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特征。
布诺特的眼神危险起来:“你以为,联邦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联邦做的对不对,就不劳阁下费心了,我长着眼睛呢,对还是不对,我自己会去看。”方聆期看起来不太舒服,柯伊尔无暇与布诺特争执,将方聆期打横抱起,绕过了布诺特,将方聆期放入米娅带人送过来的医疗舱中,医疗舱通过升降台,缓缓向浮空车上升去。
“我是不是在哪听过你的声音?”布诺特拦在了柯伊尔的面前,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柯伊尔头也没回,跳上浮空车离开,留下布诺特在原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面色逐渐阴沉。
卡末拉的毒素不足以致命,却会给人带来严重的幻觉,方聆期躺在医疗舱里,脸上血色尽失,衣领处的纽扣在刚才的挣扎中被扯开,柯伊尔伸手想要替他将纽扣扣好。
他的手落在了医疗舱壁上,微微一怔,一张照片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掉落在地上。
那是先前在星盗的母舰“爱丽丝号”上,方聆期从一个星盗手中夺来的照片,照片中依旧是熟悉的RT097型机器人,也就是方聆期的小七,还有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女,和墙上的联邦标志。
柯伊尔这才想起,这段时间凌乱的事务,让他暂时将这张照片抛在了脑后,他弯下腰,想将照片捡起来,照片躺在他的手心,他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柯伊尔的瞳孔骤缩,目光集中在照片上的某一点。
在那浅金色头发少女的脚踝上,有一个小小的金色树形图腾,与他那日在方聆期后背上见到的那个印记,一模一样。
联邦的首都瑶台星上,谢文卿卧室的灯刚刚熄灭,通讯请求就叽叽喳喳地响了起来,谢文卿一手搂着祝嘉宁的腰,一手按开了通讯,柯伊尔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卧室的中央。
“柯伊尔,你活该没对象。”谢文卿干巴巴地说。
柯伊尔显然一眼看出自己的通讯打断了什么,本该习惯性地嘲上几句,然而心头的疑虑迫使他赶紧开了口:“这次算我的不少,回头好好给你道歉,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感受到好友的焦急,谢文卿将毛毯批在祝嘉宁的身上,坐直了身子,道:“你说。”
柯伊尔传过来的似乎是一个图腾的扫描图,金色的纹路,像是一种树。
“风铃树?”谢文卿还未说话,祝嘉宁先开了口。
“你知道?”谢文卿问。
祝嘉宁点头:“它的图腾被印在史书中,我是中央大学的历史老师,对这些东西会比较敏感,以前翻阅史书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图腾,因为很独特,所以一直印象深刻。”
“是什么?”谢文卿与柯伊尔同时问道。
“是风铃树,游离者的母树。”祝嘉宁指着图腾说,“传说游离者就是从风铃树上诞生的。”
“游离者……”谢文卿喃喃道,“游离者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出现在人类的眼前了。”
祝嘉宁问:“柯伊尔上将,你在哪里见到了风铃树的图腾。”
“记得上次我传过去的那张照片吗?”柯伊尔问谢文卿,“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脚踝上,有一个小小的图腾,我原本没有在意,直到我在方聆期的后背上,看到了一样的树形图腾。”
谢文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原本我更主张你找机会杀了那个叫方聆期的孩子,而不是一再与他合作,但现在我却没有那么笃定了。”
“理由?”
“两个理由,第一,那张照片的确是在联邦拍摄的,第二,记载中还没有人身上出现过风铃树的图腾,方聆期可能和联邦有某种联系。”谢文卿分析。
“将军,你听过那个传说吗?”祝嘉宁问。
柯伊尔:“流离者的?”
“对,有关流离者的那个传说。”祝嘉宁说,“虔诚的教徒们常说,神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抛弃了人类,历史学中通常认为这指的是星历757年,在那一年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流离者的母树被毁了。”
“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出生。”谢文卿说,“也没有人知道流离者的星球在哪里。”
祝嘉宁:“他们与我们所在的不是一个维度,没有人到过他们的星球,但风铃树被毁的场景,有很多人看到了。”
柯伊尔问:“是怎样看到的?”
“通过精神力的联结,类似于一种温和的精神反控。”祝嘉宁说,“很多人被迫看到了那一幕,也被迫共享了流离者的悲伤,流离者诞生于风铃树上,它们的数量很少,如果母树被毁,就不再有新的流离者诞生。”
谢文卿有些惊讶:“对于流离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祝嘉宁笑道;“这些都是写在史书上的,只不过星际时代历史太长,人们都不喜欢研究历史,更喜欢往前看。”
“我有一个疑问。”谢文卿说,“流离者不是能看到未来吗?”
祝嘉宁:“它们只能看到未来的可能性,不是必然性,而且窥探未来的流离者,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幼年的卡末拉成长于荒星,而成年的卡末拉能抵达不同的维度,也就是说它们能找到流离者的星球,是流离者的死敌,当年流离者预知了自己的母树会被卡末拉毁灭,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它们以光的形式存在,没有实体,无法阻止卡末拉,只能求助于人类。”
“这我倒是有听说。”柯伊尔点头,“据说流离者曾经选择与联邦合作,通过母体直接受孕的方式获得了两个孩子,为了拥有这两个孩子,流离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它们的孩子降生于人类的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流离者自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祝嘉宁继续道,“那两个孩子拥有流离者赋予的天赋,流离者将他们留在人类世界,希望他们长大后,能帮助他们抵御成年卡末拉的攻击,然而可能因为这样的设想太过理想化,那两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夭折了。”
柯伊尔了然:“所以自那之后,流离者失去了它们的母树,此时流离者所剩无几,再也不会与人类发生联系,也就是那些教徒所说的神已经抛弃了世人。”
然而,流离者母树的图腾却出现在了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少年身上。
柯伊尔问:“那方聆期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祝嘉宁的神情有些严肃:“根据记载,流离者夭折的孩子,身上有金色的风铃树图腾。”
“你大概不能杀他了,估计你也不想杀他。”谢文卿叹道,“你不妨问问他本人,风铃树图腾的事情,我会接着调查那个实验室的事情。”
卡末拉的神经毒素,让方聆期陷入了迷离之中,他只记得有人将他从水底抱了出来,后面就陷入了漆黑的梦境之中。
梦里,好像是谁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离开这里……快……”陷入沉睡中的方聆期皱眉,梦里似乎有人在还不停地呼唤。
“……的密码,在……里,当你长大……”
是个温柔的女声,有些熟悉,方聆期却想不起来是谁,那声音重复着一个名字,一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梦里的声音太嘈杂,他听不清对方的声音,梦里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正在叮嘱他什么。
而下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似乎是一场巨大的爆炸,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