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皮(5)
霍远期在路上带着姜新停停走走，经过一个路口还给小孩买了一个烤红薯，老奶奶掀开被子就传来一阵香，冷飕飕的雪天吃一颗烤的焦黄流油的烤红薯，小孩吃的全身暖烘烘的，脸上沾了点儿红薯还不知情的冲着霍远期乐不可支。
“以后新新喜欢怎么叫我都可以”
霍远期把剥了上半部分皮的红薯递给姜新。
“谢谢大叔。”
姜新从来没吃过烤红薯，接过来后拿着老奶奶给的塑料小白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呡，满嘴满眼的惊喜与幸福。
“新新，和哥哥一起去超市好不好？”
“好的大叔。”
两个人嘴里有两套关系，霍远期心里暖暖的，右手推着姜新的腰往超市里走。
“哎呀这里面怎么这么热呀”
小家伙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基本上没出来过，现在欢腾的不行，到处想看看摸摸，新奇的很。一会儿跑到烘焙区看着姐姐烤面包，一会儿跑到试吃去眼巴巴的看着，阿姨看他乖乖的还多给他一杯小酸奶。霍远期在试吃台前抓住他就立马牵着他的手，挣也挣不开。
“不要到处跑，也不小了，不能老这么孩子气。”
霍远期牵着他慢慢走，轻轻地说话教给他。
“好的大叔，我知道啦。”
姜新有些兴奋，眉眼里掩盖不住的开心，发旋周围翘起来的头发随着他点头摇头也在动作着，小嘴巴就没闭上过。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两人慢悠悠的往家赶，地上的雪化了一些，姜新就蹦来蹦去的躲水窝，小小的白白的小孩，其实不是小朋友了，但是个子太矮，看起来特别可爱。霍远期一边笑一边提醒他别摔了，心里还在细细的思索着，家里有个小朋友也挺好的，至少不会从生到死一直是一个人。
“回家吃水饺好不好，哥哥给你做。”
走到小区门口，霍远期上前大步走捉住一路上蹦蹦哒哒的小鬼，听到饺子姜新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啊好啊，我可喜欢吃饺子了，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我最喜欢吃猪肉大葱的，还有韭菜的…”
霍远期看着姜新滔滔不绝的说话，肉肉的小嘴巴一直在不停地张合，心里不是滋味。昨晚上这孩子还是腼腆害怕的像一只小兔子，稍微动作大了都能被吓到，现在就过了一天就变了。活泼可爱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啊，他这么依赖我，我一定陪他好好长大。
一回到家里姜新就嚷嚷着要看着霍远期包饺子，说是以后也能给他做，霍远期笑着揉了一把那孩子的头发。
“乖，去看电视吧，这厨房这么小，你在这里哥哥施展不开，听话啊。”
“那好吧。”
小孩乖乖地转过头往客厅走。
霍远期在厨房进进出出里里外外的忙活，锅里的热水烧的呼噜呼噜的冒泡，姜新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公仔小企鹅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舌尖上的中国。窗帘被拉开了，大大的太阳照在玻璃上，屋里特别暖和，霍远期一回头就看见姜新看着电视舔嘴巴，眼睛里都放着光。
小鬼，这是嘴馋了？
“新新，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霍远期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桌上端端正正的摆着四盘饺子。
“什么任务啊？”
姜新一听到霍远期叫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霍远期身边走，嘴角攒着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跑过去抓着霍远期的胳膊说话。
“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大叔。”
霍远期故作生气的勾起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在姜新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个响儿，又帮小孩吹了吹，坐在椅子上，让小孩站在自己两腿中间和他说话。
“新新，你帮哥哥一个忙，楼下有一个小门诊，里面有一个姓周的哥哥，他叫周宋尧，你把他叫过来吃饭，好不好？”
霍远期拉着姜新的双手，注意着小孩的表情，果不其然，霍远期刚说完，姜新的小眉头就皱起来了。
“啊，大叔让我去啊？”
小孩两个肩膀像拨浪鼓一样前后的晃，企图撒个娇混过去。
“恩，你。”
没想到霍远期不为所动，小孩眼珠不停地转，心里在想着怎么才能不去的法子。
“我，我不敢的。嗯对，我刚来，我不该去。”
说完这话，为了让霍远期更加的信服自己，小脑袋还在一下一下的点着头，想用这来诱导霍远期自己去。
“新新不怕，宋尧哥哥很好，我现在很忙，但是宋尧哥哥一个人在门诊很孤单，现在只有新新能帮我了。”
“唉，那好吧，我去。”
看起来实在是没办法拒绝了，姜新乖乖的放下怀里毛茸茸的企鹅先生，慢吞吞的向玄关走着，一步恨不得三回头的看霍远期，大眼睛里满含着委屈和嗔怪，霍远期知道他的小心思，只站在厨房门口笑着冲他摆摆手，姜新无奈，只能换上鞋子出门去。
楼下的门诊里坐满了人，估计是天气太冷又正逢化雪的时候，流感来的特别足，姜新推开门后，看着满屋子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着急的要哭。这时候从旁边的置药室出来个人。
那个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高高的个子，长得特别好看。他手里拿着未拆封的吊针和几瓶兑好了的药水，走到一个老爷爷身边，开封，扎针，贴胶带，一气呵成。
周宋尧直起腰冲着姜新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你叫姜新？”
突然被问话，小孩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啊，是，我是。你是宋尧哥哥吗？我哥哥是…”
小孩记起霍远期曾经教给他，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叫什么都行。但是在外人面前，要叫哥哥不能叫大叔。
“我知道，你就站这等会儿吧。”
没等姜新说完，周宋尧就没好气的打断他，然后转身进了置药室。
“哦，好。”
小孩有些傻，旁边有沙发，里间也有小床，周宋尧说让人站着等，小孩就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看了半多小时的脚尖。周宋尧接着霍远期的电话，不耐烦的说着知道了并从置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孩子还站在门口，又生气又好笑。
“喂，怎么还站在这儿啊你”
周宋尧挂了电话，脱了白大褂放在电脑旁边的衣架上，摘下眼镜捏了捏山根，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后问姜新。
“是你让我站在这等的嘛。”
姜新觉得特别委屈，我听了大叔的话，大叔说你特别好我才来的，一会儿上去你还要分享我们的饺子，让我站在门口这么长时间，还凶我！想着想着小孩委屈的眼圈儿都红了。
“你有病啊，我让你在这儿站一天你也站吗？”
周宋尧想着这孩子肯定脑子不好，要不然这么大了霍远期捡来干嘛？
小孩抬头看了一眼他，接着撇了撇嘴，没说话，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姜新不想掉眼泪，他不想在这个坏哥哥面前哭，抬起袖子狠命的擦，可不知怎么的，越擦眼泪越往外冒，又着急，不一会儿围着鼻子一圈全都变成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要不是大叔让我来叫你，我才不来呢，姜新气呼呼的想。
“你…好、好了没啊，我饿、饿了…呜呜呜…”
姜新开口猫一样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周宋尧转过身翻了个白眼，骂了句一句，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冲着姜新吐烟圈。
“你哭什么啊，我怎么你了吗？啊，小朋友？”
周宋尧眯着眼睛看他，右手还用力的拍了一下小朋友的肩膀，看着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周宋尧笑的看不见眼睛。
“你怎么这么坏啊呜呜呜…我哥哥说你很好，我看你、你就是骗他的…大骗子。”
姜新哪里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说话方式也没听过，他觉得委屈死了。说着转过身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跑上楼去，哭的着急还在不停的打嗝。
这小孩咋这么娇气，霍远期有病啊捡这么个智障儿童回家！
周宋尧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关了诊所门，换了旁边“请勿打扰”的牌子，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捉住了姜新，恐吓他再哭就把他推下楼梯。
看着小孩努力忍着打嗝憋的小脸通红，周宋尧心情很好，推着孩子站在霍远期家门口敲门。
第6章 睡新床
“来了来了，慢点儿敲。”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门口咣咣敲门的时候，霍远期正在厨房洗菜，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他赶紧放下菜在围裙上擦擦手给两人开门。
“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霍远期刚开门就能看到周宋尧合不拢嘴的笑，低头看了看，周宋尧两手搭在姜新的小圆肩膀上微微发力，再看看小家伙红了一圈的眼眶子，顿时就明白了，伸手就冲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你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让这孩子啊，新新来哥哥这里”
边说着边牵着姜新的手进了屋子，留着周宋尧在门口捧腹。
“笑屁，还不赶紧滚进来。”
苏安空气凉，上个楼的功夫就冷的不行，进了屋子霍远期还握着姜新的手给他捂着，一边还不忘指挥周宋尧去厨房看锅子。
“新新，这个哥哥爱捉弄人，你别怕他，他要是欺负你你和哥哥说。”
“是大叔…”
姜新一边委屈的撇嘴还不忘记纠正霍远期的称谓。
“…”
行，你说大叔就大叔吧。
周宋尧把饺子端出来的时候，姜新刚把在楼下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完，话说的不太利索，感觉有些渴了还一口气喝了一小杯清水。
饺子端上了桌，周宋尧刚坐下，姜新就要撇嘴，还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霍远期。
“宋尧，你能不能稍微让让他，这孩子怕生，你过来我这边坐。”
周宋尧抬眼看了看姜新，小不点儿一手捂着霍远期那边的半边脸，冲着周宋尧挑了下眉，周宋尧顿时就被气到了，用口型对着姜新，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窗户外面的雪化了七七八八，一切都是亮晶晶的，被太阳一射晃得人眼睛看不见，外面冬日却绿的发亮的树迎着冬风抖了抖，攒下几捧雪，洋洋洒洒的。楼下对面的包子铺门前还有好些人在排队，白白的热气飘着，看起来就暖呼呼。姜新低着头吃饺子，心里美滋滋的，是不是的斜着眼睛看看霍远期，止不住的笑意挂在嘴边，眼睛笑起来都是弯弯的，鼻尖上那颗小小的痣都要被笑红了。
“新新”
霍远期边夹了一只水饺放在嘴里咬了一半，沾了下醋碗，见姜新没搭理他，便抬起头微微大声又喊了一遍。
“新新？”
姜新还是没听见，一个人低着头对着饺子傻笑，一边笑一遍用筷子拨拉饺子，周宋尧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姜新面前的饺子碗拉到自己面前。姜新吓了一跳，但看着周宋尧黑青着脸敢怒不敢言。
“宋尧哥哥，我还没吃饱呢”
小鬼悻悻的看着他，霍远期见小孩害怕想把碗拉回去，还没等伸手周宋尧便开口了：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啊？没听见你哥叫你啊？”
“啊？你叫我了啊哥哥”
小孩还行，没在外人面前叫自己大叔，霍远期稍稍松了口气，他白了一眼周宋尧，转而对着姜新笑。
“新新不用理他，跟哥哥说刚才想什么想的出神啊”
“啊…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而开心的听不到别人讲话了吧，那也太奇怪了，而且还有个大变态在这儿，我才不说。
“不说也没关系，哥哥就是想问问你，过年以后想不想去上学啊？”
“啊，真…真的吗？我可以吗？”
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去上学吗？
姜新嘴里含了半只饺子忘记嚼，直接吞咽下去，烫的食道一阵灼疼。霍远期绕过餐桌来到姜新脚边蹲着，轻轻地给他顺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