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渔场(36)

　　阿清带着疑问，想抬抬手，结果惊奇的发现，手根本抬不到眼前。回过身，看到一层红色的纱幔，还带着耀眼光泽。阿清在水里翻了个跟头，那层纱幔也跟着在翻。他意识到一件事，卧槽，我什么时候变成鱼了！
　　不对，烛阴说，妈妈是一条红色的鲤鱼。那么我现在的样子，就是真身？
　　阿清发现在水中的听觉很模糊，隐约听到水面上动物的咆哮和厮杀声，一滴一滴的血，滴到湖面上，晕开来，有的血滴落处让他一阵温暖，有的血滴落处感觉一片灼烧。
　　打架的是谁，是止水哥哥他们吗？阿清虽然很担心，但是那次止水哥哥并没有性命危险，现在惜羽还有玄武也在。这样想来，阿清提起的心稍稍安顿了一些。他现在只是一条鱼……
　　忽然想起去年暑假，表哥说过一句话，龙门污染了，再也没有小鱼飞升了。
　　也就是说，如果龙门没有污染，那么小鱼想飞升，就可以通过龙门？
　　阿清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逻辑，但是，现在自己怎么就变成一条鱼了呢……
　　一条大黑龙砸向水的最深处，浓浓的血腥味在水中蔓延开来。
　　不是说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龙了吗？那条黑龙又是谁？
　　……
　　阿清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盆里。
　　还有一只猫爪子在把他拨来拨去。
　　阿清被搅得晕晕乎乎的，很想大喊一声，“阿花！”却发现自己只能咕噜咕噜的冒泡。
　　而阿花却小爪子捞得越发上劲了，最后一口把变成红色锦鲤的阿清叼出来。
　　“放下！”
　　阿清听到表哥的一声喝，阿花竟然把阿清扔在地上就跑了。
　　阿清觉得很受伤，止水哥哥TT
　　表哥把阿清捡起来，再次放进盆里。
　　阿清被表哥托在手里的时候，看到屋里还有一只小乌龟，和一只缩小版的朱雀。
　　我是在做梦？
　　在天空喊阿清名字的妖怪又怎样了？
　　如果那只猫是止水，乌龟是玄武，朱雀是惜羽，尽管大家都不像以前那般，至少都还在……
　　阿清在盆里跳着，却发现窗台上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那不是阿花的眼睛，阿花的眼神是冷漠而温和的，而那只猫看上去似乎会随时冲过来抓鱼吃……
　　表哥把猫往屋外驱赶，然后把装阿清的盆端到屋里。
　　“阿清，给你烛姨上柱香吧……”
　　阿清这才看到一个排位：烛阴！
　　“都一年了，阿清，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表哥叹了口气，点了三炷香替阿清献上。“为了打十钱天师穷奇，你烛姨命都不要了，保了你。现在穷奇已经封印，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回啊……”
　　烛姨死了？
　　阿清心下一阵难过，但是已经时隔一年了……
　　“你烛姨是烛龙，元神已经被止水几个用灵力送到另一个世界重生了。”表哥每天都会和阿清唠叨一会儿。阿清沾了烛龙的血，还寄养着烛龙的一魂一魄，一时适应不了，失了神。但是烛龙的魂魄找上他，代表着找到继承者了。
　　阿清记得有一次看过烛阴的真身，原本以为是蛇，没有想到她就是烛龙。
　　他很想告诉表哥，他已经醒了，但是还是无法言语，只能当着小鱼。
　　并且每天都在担心自己被猫吃……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当鱼的日子都失了时间。
　　大福又回来看阿清，“阿清啊，我博士都毕业了，你怎么还窝在盆里啊……你知道吗？龙门那片水域已经被我们公司新研发的仪器治理好了。要不，带你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止水已经回来了！
　　“还有我！”说话的是小火鼠，它瘦了好多。话说止水完全变猫的那阵子，它一直在外流浪不敢回来。
　　小朱雀飞起来歇着止水肩头，小乌龟在窗台上晒着太阳。
　　阿清被颠簸一路来到龙门。
　　在家人和朋友的注视中，慢慢游入海洋。
　　那海水不再是记忆中那般恶臭，在几番学生组织的运动中，迎来了一次大清理。
　　阿清看到半空中悬着的一个金色的拱门。
　　“阿清，那是龙门！”表哥喊。如果他不是那么胖，他一定也会去尝试。
　　阿清纵身一跃，
　　吧唧一下，
　　又掉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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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飞升的一百零一天……
　　观战的群众都离开海滨小镇回去了。只剩下止水一人, 他每天晚上把阿清捞出来, 放在鱼缸里过夜，白天就把他放出去，让他再试着飞升。
　　这一天阿清被捞上来的时候, 已经开始掉鳞片了, 红色的大尾巴也破了一道小口。他最后一次从龙门上跌落水里时，和一个大翻车鱼撞了个正着。
　　阿清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鱼，鳞片如水晶一般的剔透。
　　止水心疼他家的小鱼，“明天我们回去吧, 不飞升也罢，就这样也挺好，等再过几年, 烛龙的血淡去了，你就恢复人身，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即使你成不了神，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也不想你受伤……
　　回去？
　　我不回去啊！
　　阿清还不知道他不飞升, 就不能和止水在一起的事; 他也不知道多年前止水决定踏出渔场大门，就喜欢上他的事, 当然最开始并不是那种喜欢; 他更不知道止水为了怕和非神族在一起后灵力尽散，所以一直不愿化为人形和他在一起……
　　然而他知道，即使无法预知成功什么时候来，但是一但在失败面前倒下了，成功就永远不会到来。
　　无非就是受一些伤, 无非就是又一次失望，在他第一次尝试去跃龙门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了。悬在半空的龙门，像一座无法企及高峰。
　　阿清自觉脸皮很厚，即使大学时长期挂科，他也从未放弃过努力。
　　止水哥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口边的话变成咕嘟咕嘟鼓出的泡泡。
　　止水嘴角一抬，他家小鱼太可爱了~ 伸手捞了捞阿清。
　　结果被阿清的鱼尾巴甩了一脸水……
　　我家小鱼，真有个性……
　　夜里，回到旅店，止水把装有阿清的玻璃鱼缸放在床头柜上。
　　电视机在放新闻，“近日有陨石经过，专家目测可能有少量陨石会落到月球上，因此可能会带来的潮汐变化。再次提醒广大市民，近期尽量少去海滩旅游……”
　　阿清在水里听得并不确切，好像是要发生什么，还让人不要去海边。
　　于他，不管明天发生什么。
　　争取再去一下吧……
　　“阿清……” 昏黄的壁灯把玻璃鱼缸照出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止水躺在床上看着变成小鱼的阿清出神。想他飞升，想在一起……
　　止水走到窗外，看着天空划过的流星。
　　是哪位神仙回了？
　　天庭竟然还没有完全放弃这里。止水心中又燃起一阵希望。
　　他迷迷糊糊的睡去，梦回大学城的那间宿舍，阿清把被角搭在变成猫的他身上，和他说，阿花，好梦。
　　次日，止水在手机上定了回去的车票，他是可以变成白虎飞回去，但是他还得捧着鱼缸。当天的车票已经售空了，龙门现在因为生态改善，还出现过特殊生物，已经成了旅游景点，所以车票并不好买，止水买到的票在一天后。
　　阿清是半妖，又融入了烛龙的血，尾巴上的伤一夜就修复了，又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鱼。
　　他在鱼缸里不停的拍打着玻璃壁。
　　“想出去玩？”止水道。
　　阿清在水里愉快的转了个圈。
　　止水轻笑，把阿清带出了屋。
　　屋外，阳光正好。
　　阿清不停的往海边的那个方位顶鱼缸。
　　放弃，可以有一百万个借口，坚持，却只需要一个理由。那便是可以看到希望。
　　止水租了一艘快艇，驶到龙门的位置。
　　开快艇的师傅道，“先生，您每天把鱼放水里一会儿，这鱼儿还能回来，好奇怪~”
　　“并不奇怪，他就是会回的。”止水道。
　　“这是为什么呀？您特别训练了吗？”
　　“因为他喜欢我。”止水忍不住嘴角上扬。记得还是在渔场那会儿，阿清和大福出去打狂犬疫苗遭遇了两个天师，止水本尊出手相救。阿清在出租车里说他帅的时候，止水差不多就知道阿清的心意了。止水也是奇怪，他竟然对这个暖萌的男孩对他的喜欢没有生出厌恶。或许是他笑容很暖，或许是他很会伺候猫主子。竟觉得不舍离开他了~
　　阿清听到这句话，差点白肚皮都漂上来了。止水哥哥，你这样和一个老人家说，合适吗？
　　“好聪明的鱼啊！”船夫赞道。
　　阿清被夸得在鱼缸里愉快的游了一圈。
　　金光闪闪的龙门，已经赫然于眼前。
　　不过凡人是看不见龙门的。止水当然也可以自己带着阿清飞过来将他放入水中。但是这片海域现在时不时会有游客，怕因此造成恐慌事件，所以还是每天租快艇。
　　阿清进到水中，温润的海水包绕着全身，有一种想时速一百码，速游千米的冲.动。然而，他还有使命，越过龙门，带着烛龙之血，飞升。
　　止水和船夫退到百米开外，一是怕船只的螺旋桨伤到了阿清，同时，船夫凡人的视力范围外，也看不到阿清在扑腾啥。
　　一次，失败，掉水里;
　　两次，掉水里……
　　……
　　这是今天的第一百次了……
　　他看着远远挥手的止水。
　　最后一次吧……
　　阿清攒足了劲，退了好几米一个俯冲，不知撞上什么东西给弹飞了……
　　龙门！阿清竟然飞到了龙门的高度！
　　他还要谢谢那个借了力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再去看，只能摇着尾巴奋力向上。
　　竟然这次过了！
　　阿清从那道金色的拱门上空跃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感觉……
　　飞升了吗？
　　阿清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越过龙门后，他又掉了下去。
　　这次，他被一双毛绒绒的手接住。
　　猴子？
　　“原来就是你这个小东西撞在俺老孙头上啊……”孙悟空捧着阿清。
　　阿清离了水很不舒服，挣扎了两下，听到止水的声音，“大圣，别来无恙！”
　　阿清知道了，这就是孙悟空！
　　“止水星君，好巧啊！俺老孙刚刚回来就碰到你了。”
　　止水看着阿清掉到孙悟空的手里，情急之下用了法术，在他租的那艘快艇周围布了一阵白烟，然后抱着鱼缸就飞到孙悟空跟前。“大圣，您手里的那条鱼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