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的任务(124)

　　“我心永恒。”他还记得当有一天，他问王嘉曲子的名字的时候，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心……永恒……”
　　“什么？”克拉伦斯疑惑的看向他，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他从小就认识，曾经发誓要永远效忠的男人，那个时候他一直觉得他可以为他奉献一切，他一直觉得只要他一生令下，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这份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当他们再在一起打水仗，而克拉伦斯沉默的看着他赤裸的身体的时候吗？
　　当他闯进克拉伦斯和情妇幽会的房间里的时候吗？
　　还是当他单腿跪地，恳求他不要为他下魔法辖制的时候呢？
　　当他一夜醒来，发现自己成了神魔之子，这个男人，曾抱着他安慰……
　　其实，他们曾经很要好的。
　　只是他，一直无法释怀，一直觉得他背叛了当初的誓言，但真的说起来，他并不是背叛，而是，作为一个伯爵，维持这个姓氏的荣光，是他一开始就要有的职责了。
　　他想要他放弃一切只是维护他，本身，就是奢望了。
　　是他，要的太多。
　　“确定就在今天吗？”他再次开口，克拉伦斯摇摇头，“什么都不能确定。”
　　佐那点了下头，再次举起了水杯：“王嘉先生保佑。”
　　虽然阵营不同，但如果真的能保佑的话，那么，就保佑保佑他吧……看在，过去曾是朋友的关系上……
　　将杯中的水喝完，他站起了身，没有再看克拉伦斯，后者，也没有看他，只是呆呆的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的盘子，真的是，连一个面包屑都找不到了……
　　扎特慢慢的走着，他走的很慢，而一边走，他还一边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叫茱莉娅呢？
　　那本来，是他最厌恶的人啊。
　　因为马戏团的人的高呼吗？好像是，但他非常清楚那些马戏团都是做什么的，虽然这样的地方男人去的更多，但女人，特别是本身有些能力的女人过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茱莉娅也是女人，还是一个高级魔法士，她不是第一个过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过去的。
　　这个女人愚蠢、胆怯、只会耍小性子，既没有胆子卷进那些所谓的贵族荣光的团体里，也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他还要单独见她做什么呢？
　　生气？
　　当然，当然他是生气的……他应该是生气的，毕竟就算不说她和老师的关系，就是他们之间……
　　扎特非常清楚关于自己和茱莉娅的那些传闻，他对此的态度是放任……虽然他十分厌恶这个女子，同时也非常清楚茱莉娅其实和王嘉没什么，可是，既然早先王嘉喜欢这张脸，那……你这一生也不要有别的恋情了！
　　他知道，如果王嘉知道他的打算一定非常不赞同，但他不觉得自己错了，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这一点好像也不是太在乎了。
　　先不说据他所知茱莉娅和马戏团的人并没有什么——虽然她经常去找周……
　　想到这一点，扎特不由得磨了下牙，但即使这样，他也能够确定两人是真没有什么的。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去见这个女人？
　　一开始他要见茱莉娅，完全就是气愤，当他听到马戏团的人那么高呼的时候，只要一个念头——怎么哪里都能有你？！
　　虽然他早就知道茱莉娅和明日之星的关系了，可毕竟这一次是被高呼出来了。所以当时扎特那个恼恨啊，几乎是没有过脑子，就让人把茱莉娅带了过来，但是当他喂喂阿白，冷静下来，就开始思忖这么做的意义了——其实这种事他本来是不会想的，就像过去很多次那样。
　　他追问茱莉娅和王嘉的关系有意义吗？
　　他一次次的盯着茱莉娅看有意义吗？
　　没有，都没有，不过他还是想做，哪怕每一次做了之后他的心情更为糟糕他还是想。
　　但是这一次，他其实，并不是太想的。
　　是的，不想。
　　就这么走着，他脑子中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他去见茱莉娅做什么？
　　质问她和周的关系吗？
　　那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周？
　　想到奎因人在床上的样子，扎特的脸一下涨的通红，身体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他皱了下眉，很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在乎和谁做那种事情，但他不喜欢自己现在这种仿佛不受控制的状态，这就仿佛，他很在乎那个奎因人似的……
　　这些年扎特操控朝堂，和各路人马你来我往，早不是当初那个认为自己只要刺杀了克拉伦斯就能把西奥马拉国闹个天翻地覆的少年了，所以从内心深处他其实是知道自己是在乎那个奎因人的，没有理由的在乎，但他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不想去见茱莉娅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从赶了过来，看那样子是本来就要去找他的，见到他们这一行人，从那边拐了过来，这边有人前去询问，很快就回来禀报了：“陛下，詹森大人求见。”
　　“詹森？”扎特一怔，“让他过来。”
　　詹森很快就赶到了，看着他那五短身材，还有尽力挤出的笑脸，他的心情不由得就好了许多。因为人种的问题，这个迪斯特族在他眼里是没有太多变化的。
　　当然，变化还是有的，他如果想的话也能看个清楚，只是，何必呢？
　　就这么一眼看去，就仿佛他和过去一样就好了。
　　“伟大的陛下，能得到您的回应，真是我的荣幸……”
　　“行了行了，詹森，你这一套说了这些年不烦吗？”在众人聚集的地方，詹森是一派稳重，但在独自面对扎特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侍卫？这些侍卫是没有人在意的。扎特不在意，詹森自然也不去在意了。
　　“陛下，我是发自肺腑的！”詹森说的情真意切，扎特勾起了嘴角，“好吧，你一直是真心的，我知道，那么，你今天过来，是真心的想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等了陛下这么久，实在太想念了。”
　　“等？”扎特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是你去把茱莉娅带过来的？”
　　这次轮到詹森发怔了：“陛下，不是您吩咐的吗？”
　　“是吗？”扎特皱了下眉，他想不太起来这件事了，不过他的确是让人去带茱莉娅过来的，只是，怎么就成了詹森？再怎么说詹森也算是重臣了，他随口让他去处理马戏团的事也就罢了，毕竟这里面还有别的因素，可让他去带人又算什么？是下面人误会了吗？
　　“我接到的命令，是让我把茱莉娅先生带过来的啊。所以，我就去做了，已经带过来两个多小时啦。”
　　扎特挑了下眉，然后点了下头，心想大概是因为这事和明日之星有关联，下面人就找了詹森，而詹森和茱莉娅一直有些关系，所以就亲自来做了，现在更恐怕就是来催他来了。他本来已经不准备去见茱莉娅了，但既然詹森都过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有些事总是要做个了断了。
　　他过去从没想过要和茱莉娅做什么了断——既然和老师有关联，那就一辈子不要有了断好了，而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这点改变。


第183章 能力
　　“佐那先生, 你的能力是一项强大的能力, 请你好好对待！”伯爵府的老管家有礼而生疏的这么对他说过。
　　“瞬间移动啊，真是一项很棒的能力啊。”克拉伦斯笑吟吟的看着他，“虽然觉醒了神魔之子，不过也不是太亏, 要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能力才让人郁闷呢。”
　　“佐那先生觉醒的是移动能力吗？真是, 很令人羡慕啊。”伯爵府中, 一个世代都是守卫者家的次子这么对他说着，他知道, 就在不久前这个已经是中级剑士的少年也觉醒了神魔之力，而且是一种奇怪的能力。说是能影响人的神智却不可能马上见效, 影响力也非常微弱, 据说哪怕让人赠予一枚银币, 也要三番两次的暗示。
　　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和这个少年并不是太熟悉，却也知道他被称为他们家族的天才。而现在，一个天才就这么没了, 相比之下，他的确算是幸运的了。
　　但那个时候的他，并不觉得！
　　“人啊，总是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啊！”佐那抬起头看向山脚, 那里，有着禁魔大阵，那里, 有着限制神魔之子的魔法物品，那里，是他们这些人的禁区。
　　但，任何禁区都是有漏洞的！
　　任何！
　　他这儿想着，闭上了眼，而在下一刻，他的身形就从悬崖上消失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老管家飞快的转身，向克拉伦斯的帐篷奔去：“大人，佐那先生行动了！”
　　克拉伦斯闭了下眼：“全体集合，把所有的面包，发下去！”
　　……
　　基金会的牢房算是比较人性化的。
　　在最初的时候，基金会是没有牢房的。人们来这里购买保险、聘请计算人、协商事务，也用不着什么牢房，但是当随着基金会越来越庞大，功能越来越多，威望越来越高，事情也越来越多的时候，也设立了牢房，不过是对内的——如果有人参与了骗保、参与了欺诈那就先内部核算。
　　这种自己人解决自己人的事情当然是不合理的，但西奥马拉国这样的事情从不少见，而且……换到别人那里更说不清。那些数字，足以把一个经过传统训练的迪斯特人给闹迷糊，所以，也只有自查了。
　　也因此，基金会的牢房，是出了名的……嗯，条件好，很有一些没饭吃的贫民想要进来。
　　明日之星的一行人，就被关在了这里。
　　有詹森的照顾，他们没有吃多少苦，男男女女虽然分开了，但就在对面，大家都能看到对方，甚至连巡逻的也不多——这其实是一种暗示了，如果需要对什么话，那就赶快吧！
　　明日之星里并不都是愚笨的，早有人想到这个问题了，他们本来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想着要怎么应对，不过他们想来想去，觉得会惹到麻烦的大概也就是王嘉了——他们这一行最近虽然也发了些不能对外公布的小财，但那绝对不算什么！
　　而王嘉也好办，他并不是明日之星的成员！
　　“我们注册的时候没有他。”
　　“他跟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他是奎因人！”
　　“他做的事情没理由让我们承担！”
　　“我早就看出他有古怪了！”
　　众人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觉得要和王嘉划清界限，如此一来，最多也就是罚他们点钱——虽然他们也没什么钱，总比遭牢狱之灾好，即使这里的条件不错，但天知道会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何况他们刚在扎西站稳脚跟，正是要有大发展的时候呢！
　　“你们这样，不觉得没良心吗？”蓦地，人群里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众人一怔，齐齐的向脸上有着雀斑的女孩看去，此时，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但却一脸坚定，“如果没有周，我们根本就来不了扎西；如果没有周，当初铁匠那里的事情都无法解决，如果没有周……我们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意！周，真的不算是我们的人吗？”
　　“是的，莎拉姐姐说的对！我们不能抛弃周！”在众人议论的时候，艾迪就一直想说话，不过始终没这个勇气，但前面有莎拉开头，他也就大起了胆子，不过他的话音刚落，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这一下下手极重，艾迪顿时就倒了下来，格雷扑了上去，“艾迪！”
　　“艾迪！”莎拉也在对面叫了起来，然后愤怒的看着对面还挥舞着拳头的男人，“你做什么？”
　　“做什么？让他知道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胡乱插嘴！还有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要胡乱插嘴！”刚才动手的男子看着莎拉，舔了下唇，“莎拉，你不是超凡者，这也不是在外面，现在，这里是我们男人说了算，你最好认清这一点！”
　　莎拉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而对方却并不看她，他扫了一眼周围：“团长和夫人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一定要走对路，否则，我们就是真的完了！听明白了吗？不是明日之星完了，是我们，我们所有人！”
　　“但是……”格鲁咬了下牙，还是大起了胆子，“但是团长说的茱莉娅大人，是和周交好的！这件事，也许只有周才能处理！我们、我们不如等团长回来再说？”
　　这话一出，众人也沉默了，是的，他们都听到了哈里斯喊的那一句，虽然对此他们非常不能理解——他们每个人都和一些大人物有联系，但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说的——说了反而会引来麻烦。
　　这个道理，他们都清楚，团长，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喊那么一句呢？
　　众人一时都有些不知要说什么了，而此时的哈里斯也在沉默着，他们夫妻是被单独关押的，早先也有人来问他话，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人再来了，而他，也一直趴在那里，仿佛是在睡觉，但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身形越来越瘦——并不是那种肉眼就能看到的变化，但如果早上看他一眼，晚上再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缩了一圈。不过因为他一直是趴着的，再加上詹森的态度，也没有人对他怎么关注。
　　而在这时，他突然抬起了头，原本就不肥胖的脸上竟有些脱型了，他看向窗户，很遗憾没能看到太阳，不过他还是勾起了嘴角，总算是，有成功的可能了！
　　他闭上了眼，然后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在这种颤抖中，他的身体越来越瘦，鲜红色的血迹更是从他的眼鼻口中不断流出，他却始终闭着眼，紧紧的咬着牙……
　　“哈里斯，你真是天才！”
　　“哈里斯，你可能是整个府里，佐那大人之后，最年轻的剑师了！”
　　“哈里斯，你会成为我们家的骄傲的！”
　　哈里斯、哈里斯、哈里斯……
　　不管说多少遍，也是不可能的……
　　“哈里斯，你愿意为我去完成一项任务吗？”他被伯爵叫到了面前，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个从出生就要侍奉的男人，心中，却只有一个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失望吗？说不上。
　　兴奋吗？更不是。
　　就是一种，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愿意。”他没有问是什么任务，也没有问危不危险，从觉醒了这种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能力后，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成为克拉伦斯伯爵的心腹了，他必须从别的地方立功，而现在伯爵这么问他了，那就是他的机会。
　　要为这个男人牺牲吗？这是自然的吧，毕竟是从出生就要做的事情，可是，他真的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啊……
　　“那么，你就出去吧。”
　　他抬起头。
　　“到外面去吧，等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希望，你能回应我。”
　　“……是的，大人！”
　　他离开了，当他慢慢的走过那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的时候，看到那个人盯着湖面，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佐那先生觉醒的是移动能力吗？真是，很令人羡慕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一句，这一句有什么意义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找一些和那个人有关系的地方吧。
　　你看，我们都是神魔之子呢！
　　你看，你的能力令我羡慕呢！
　　但是，那个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过了目光——以前，要是以前，他会对他笑的！
　　说错话了。
　　当时他就知道了，但，再也不知道要怎么弥补。
　　他离开了，从此，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要成为马戏团的人呢？
　　因为只有这个，才有能流落四方的身份；
　　因为这个，才能一次次的施展自己的能力——来，让我们欢呼吧！
　　来，让我们鼓掌吧！
　　来，让我们欢迎吧！
　　……
　　一次又一次的说着，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进步着。
　　“能看我一眼吗？”
　　当他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看他一眼。只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嗯！”
　　一声闷哼从他的牙缝中被挤出，他更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去吧！去吧！去吧！
　　茱莉娅突然的抬起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比早先更烦闷，而且，暴躁！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暴躁，哪怕是早先被扎特逼的几乎疯狂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她本来，就不是能暴躁起来的！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撕碎什么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
　　就在这时，扎特走了进来，他的侍卫和过去一样把守着两边，同他一起进屋的只有詹森，而一进屋，扎特就发现了茱莉娅的不对劲儿，那种微微的颤抖，那种气息……是在生气吗？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心下有些冷然。
　　生气？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就算是我错了，你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其他人并没有察觉，但看到茱莉娅任何表示都没有，詹森也是叫苦连天，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他一连咳嗽了两三声，茱莉娅没抬头，扎特却看了过来：“你嗓子不舒服吗？”
　　“没有陛下，只是，嗯，有些口渴、口渴。”
　　“这样啊，那就去喝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