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龙得了面瘫(7)
敖宗秀问道:“那我碰到李鲤怎么没有事?”
安霓看了眼李鲤,说了句很残酷的话:“李鲤是河仙。”
李鲤懵懂地眨眨眼睛,还不懂鲤鱼即使跃过龙门,还是摆脱不了阶级宿命李鲤问道:“那怎么治好呢?”
安霓却是摇头:“过敏是体质问题,我治不好。我只能配些药物,缓解过敏状况,红疹子能早日消退。”
敖宗秀本也没抱希望,东海龙王也不知道请了多少仙医鬼巫,就连太上老君的丹药都求来了不少,却始终没有治愈,久而久之,敖宗秀都习惯了,只要小心别和人接触就好。
就是东海龙王龙母时常叹气,担忧宗九以后娶不到龙公主,只能和天庭仙女结合了。
天庭仙女也不是不好,但毕竟龙和龙嘛,更有共同语言。
安霓配了药物,又是一瓮颜色诡异的浆糊。
“这个我知道。”李鲤快手接过来,掏了一把就往敖宗秀脸上抹。
安霓阻拦都没来得及,连忙大喊:“这回是内服的!”
“哦......”李鲤有些尴尬地放下药瓮。
敖宗秀服了药,安霓问起他为何来到西海。
敖宗秀便把前因后果,捡着说了一说。
安霓顿时啼笑皆非:“你之龙威,千里外亦可见,怎么可能有假?”
敖宗秀颓然道:“我的水镜术根本点用没有。”
安霓也颇觉得奇怪,便道:“你再施展一遍给我看看。”
敖宗秀随手拉出个水镜。
安霓一瞥见水镜,立即神色恍惚、目光涣散,似乎已经陷入了水镜之中。敖宗秀见起了效果,咦了一声,和李鲤一起看水镜中的画面。
“哇,怎么会这样。”李鲤惊讶,水镜里居然不是安霓的倒影,而是不知何处的另一方世界。
水镜中,安霓神色懵懂,在海洋里畅游,所遇见的人与神,都是与她一般的异域相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敖宗秀哼了一声:“本就该这样。”
水镜中忽然风雨交加,海上船只倾覆,安霓救出了一个年轻男子;接着又不知为何安霓割掉舌头,长出了双腿,走上海岸。
而他们眼前的安霓已经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浑身止不住颤抖。
敖宗秀便连忙收回水镜。
安霓一下子神魂归位,眼角含泪,垂眸不语。
过了好半晌,安霓才缓缓抬头道:“你这水镜术其实是心镜术,映射出人心最真实的欲望或恐惧,受术人要么沉迷于美梦,就此耽溺至死;要么在最惊悚的噩梦中活活吓死。说是耀绝当世,并不为过。”
敖宗秀大喜:“这么说,都是真的了?”
安霓苦笑:“万物皆可虚假,唯有心镜最真。”
“那他......”敖宗秀很无奈地指李鲤。
安霓看着李鲤清澈的眼睛,笑道:“大概是李鲤初初由鲤鱼化为龙,心性单纯无害,无欲亦无求,无惊亦无怖,水镜术再厉害,还能影响得了河中鱼虾、林中花鸟吗?”
敖宗秀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在李鲤面前又施了一回水镜。
果然李鲤不受丝毫影响,水镜中只有他清晰的倒影。
敖宗秀长长地出一口气,眉梢眼角的凌然傲意终于又回来了,但与最先前的他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短短几天,人生观彻底崩塌,接着瞬间被重建起来,这滋味真叫人心情复杂。
只是李鲤,唉,李鲤。
敖宗秀又叹气,怎么李鲤一会儿看上去像是他的克星,一会儿又偏偏可以和他很亲近。
虽然李鲤自诩大敖宗秀四百岁,但自从敖宗秀来了西海,李鲤也还是觉得有伴了,时常拉着敖宗秀一起去海上巡逻,巡逻累了再玩一把冲浪。
如此过了几日,敖宝青把李鲤喊过去,递给他一枚龙鳞,说道:“你携带这枚路引,去西海属地遇邱城龙王庙当值吧,值满三年即可。”
又给他一个锦囊,说在龙王庙无论遇见何事,只要打开锦囊便有万全之策李鲤接了,就去找敖宗秀告别。
敖宗秀听完后,半晌没说话,斜眼睨着李鲤的脸,忽然问道:“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开心?”
李鲤愣了一会儿,他一直是这脸色啊。
但想了又想,李鲤说:“有一点吧,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巡逻冲浪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非常开心,离开西海去了人间,想必有很多的乐趣,以往他做鲤鱼在河水游动时,见游船划过欢声笑语不断,似乎蛮有意思的。
而且他还可以去找乐水玩,乐水都没见过他化龙的样子呢。
敖宗秀听到满意的答案,欣慰地点头,站起身来,拍拍衣袖,大发慈悲地说:“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起去好了”
第8章 庙宇
敖宗秀要去人间的龙王庙,西海龙王当然是没意见的。
毕竟就算在东海,东海龙王有意见都没用。
敖宗秀不准其他人跟着,也就没人敢跟着。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李鲤和敖宗秀
两人踏着晨曦往遇邱城去。他们都是龙,若非特意显露身形,寻常人等都看不到他们。
龙鳞上刻有路线,两人一路按图索城,不出片刻,就到了遇邱城上空。高高地往下看,这遇邱城不大也不小,三条大横道、四条大纵道外加一条穿城而过的细长河流将遇邱分割得坊市分明,其间又有许多小街道、巷子穿插,犹如血脉让这座城市活了起来,人声鼎沸、烟火旺盛。
只是此地似乎少雨,绿植并不多见龙王庙大约就在那条河流左右。李鲤和敖宗秀下了云头,在路上细细地找。
忽地,龙鳞一热,目的地到了。李鲤仰头看去:“好大的龙王庙啊”
只见眼前的是一座竟然有三层高的大木楼,红柱檀壁,各楼屋檐外都垂挂在成串的铜架红灯笼,墙壁上都拉着红绸,迎风颤动着,像是招动的酥手。
“好漂亮......”李鲤一句话还未说完,定睛看到了楼上的牌匾“倚翠楼”,“不是龙王庙啊,那一定是它旁边这个。”
倚翠楼旁边的也是座高大建筑,黑木搭成,没有倚翠楼的花哨好看,但里面似乎热闹非凡,声响震天。
“龙王庙有这么多人呀。”李鲤正开心着,瞧见了这楼的牌匾“绿水赌坊”。
李鲤茫然地和敖宗秀对视一眼,龙鳞显示龙王庙就在这里啊。
敖宗秀眼尖,原来倚翠楼和绿水赌坊之间,还有条狭窄的昏暗小巷子,仅能容两人并肩而过。
敖宗秀便指了指这巷子。
李鲤犹疑着,往里走了两丈路,果然见到了一处低矮的庙宇,斑驳的牌匾依稀可见“龙王庙”三个字。
原来这遇邱城原本很小,这里已算郭外,龙王庙修在这恰到好处。
只是后来遇邱城出了不少朝廷官员,为以后告老归乡着想,就提携了遇邱,遇邱才得以慢慢地扩建,龙王庙附近就挪为商用。
修建沿街铺子的时候,修到龙王庙,一时间起了争议。
有人说龙王庙没甚用,求了多年,遇邱还是一样的风不调雨不顺,索性拆了吧,开间铺子还能纳不少税赋。
不同意的一派说,遇邱本就不受龙王爷照拂,但好歹还能给活,要是拆了庙,惹怒了龙王,给你个三年大旱,岂不是大难临头。
但要是再重新建一座龙王庙,遇邱却也是拿不出闲钱来。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留下来龙王庙,为了不占好地段,就被许多商铺挤在中间。
反正近些年也无人祭拜了,留在那权当是心理安慰了。
“原来在这里。”李鲤倒也没失望,兴高采烈地往里走。
入目皆是一片荒凉,进门的天井里长满了荒草,铺地的青砖都被野草挤得拱起。
而天井中间看得出来有个养荷花的大水缸,但荷花早已枯死,水缸中更是无半点水滴。
接着便到了供奉龙王爷塑像的正殿,破败得更是难以下脚,等人高的龙王爷像上颜色早已斑驳,落满了灰尘,蜘蛛网从胡须织到屋顶的横梁上,幔布破破烂烂地挂着,看不出原来的色泽。正殿往后还有一处不大的荒草院子,院子两旁各有两间房,应该是以前供龙王庙的道士住的。
当然,看得出来龙王庙无人打理已久,道士早就另寻他处了。
整个龙王庙就这么大了。
李鲤怔然半晌,被眼前的残败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敖宗秀皱皱眉头,很是嫌弃,立即捏了个清水诀,只见自他手心蔓出一圈水波,倏地散开来,所过之处,就像是被人细细拿水洗过一般赶紧。
眨眼间,那些灰尘、蛛网、野草都不见了,露出了龙王庙本来的模样,残旧、落魄、无颜色。
敖宗秀继续捏诀,庙里的破烂东西忽地长了翅膀般全都飞走了,不出片刻,又有许多东西飞进来。
李鲤一看,居然都是些全新的供案、香炉、蒲团、黄幔等等,甚至还有扁平的彩绘,飞进了龙王庙后居然自动找了房梁、柱子贴上去,就跟有画师才绘上一样。
龙王爷塑像被凭空修整好,露出庄重典雅的笑意。
天井里的那口大水缸也重新蓄满了水,几个呼吸间,就有卷卷的小荷叶冒出头来。
现在还虽不至于豪华,但至少简单干净,入得了眼了。
李鲤鼓掌:“好厉害!”
敖宗秀这才满意地一笑,问:“你觉得还缺些什么吗?”
“不缺了,这样就很好。”李鲤总是容易满足。
李鲤还将后院视野开阔的房间分好,与敖宗秀一人一间,毗邻而居。
从房间窗子里能看到龙王庙后就是那条长河,细微的水声徉徉而来,带着温润水汽,李鲤顿时觉得这龙王庙位置也很不错。
此时万事皆宜,就等人来。
一等等到星辰布满夜空。
李鲤由一开始的兴奋逐渐变得颓然,他们无须灯火,但李鲤还是在正殿里点燃了好几支大红蜡烛,就是生怕来祭拜的人找不到路。
忽然有奇怪的痛苦叫声传来,李鲤耳朵微动,喊敖宗秀:“你听?是不是谁被欺负了,我们要不要救人?”
敖宗秀辨明了声音方向,双眼微闪光芒,一路看透了许多屏障,直抵声音来源,竟是那倚翠楼。
忽地敖宗秀脸一红,没好气道:“没有!”
李鲤尚且疑惑:“可是你听......”
敖宗秀立即捏诀,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龙王庙,隔绝了喧杂的人声,只有鸟鸣、风声、叶落声还能传进来。
“咦,没有了。”李鲤就不再说话。
敖宗秀却觉得李鲤有些奇怪,问道:“你什么法术都不会吗?”
这就戳到了李鲤的痛楚,李鲤丧气地说:“我只会飞,会踏浪。”
敖宗秀愈发奇怪:“即使是化龙,多少也会些法术,怎么会是你这般?甚至还不如龙宫里的虾兵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