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奉阴违(43)

　　新换上的npc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彬彬有礼地微笑着。
　　“我们不久前在这里，还和npc打过架。”邢沄说。
　　盛恒川点头：“那个npc还和我们一起蹲过监狱。”
　　两人盯着屏幕，准备和曾经的狱友无声道别。
　　更新线一步步，向城门下最后一个npc接近，盛谨忽然攒足了怒气值，离开了座位，直接扑向了控制台。
　　“不！！！”
　　“快住手！！！”
　　邢沄：“？”
　　盛恒川：“？”
　　嗯？什么情况，长这么大盛谨还没这么凶过。
　　然而游戏旷野说好的一键更新，是无法撤回的。
　　城门边最后一个npc在触及更新线的那一刻，身影渐渐消失，换成了崭新的npc守卫，至此，游戏旷野的更新正式完成。
　　大厅里的灯缓缓亮起，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个npc消失的那一刹那，盛谨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屏幕前，看着他npc朋友的“遗像”，撇了撇嘴，愤怒到达了顶点。
　　“不！！把我的老公还给我！！！”
　　盛谨的指责声借助台上的扩音设备，传到了活动现场的每个角落，以及欣火平台的虚拟直播间里。
　　第一排的邢沄和盛恒川：“？？？”
　　在场的所有嘉宾：“？？？”
　　直播间网友们：“？？？”
　　以及，刚刚赶来活动现场的邢痕：“……”


第47章 天上掉的馅饼我想要
　　这是盛谨长这么大，第一次吼得这么中气十足。
　　他哥都惊呆了。
　　邢沄愣了半晌：“盛老师，你弟……出息了啊。”
　　盛恒川：“嗯……长大了。”他为什么要带弟弟，悔不当初。
　　盛谨今日沾了自家哥哥和大神的光，蹭了邀请函来到游戏旷野高端玩家的世界，却没想到目睹了一场“谋杀”。他的npc之恋，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对象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npc大哥被更新程序强制清除的时候冷不冷，痛不痛，有没有想念现实世界的他。
　　盛谨站在他npc男朋友的“遗像”面前，悲痛欲绝。
　　一屋子的人都石化了，话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
　　“所以，看出来你弟怎么了吗？”邢沄悄悄戳了戳盛恒川。
　　盛恒川摇头：“我记不起来了，我好像没有这个弟弟。”
　　邢沄：“……”撇得好干净，是他的风格。
　　邢沄实在是搞不懂眼前的状况，这只是年会开场的游戏更新，盛谨的反应怎么会如此之大，联想到刚刚屏幕上最后一个消失的npc，邢沄的内心忽然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很不对，正常的npc怎么会在游戏中放水呢。
　　他还没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快步走上前，把盛谨给拉走了。
　　“哥？”邢沄看着邢痕的背影如有所思，他哥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在生人面前，他哥难道不是问一句答一句的吗。
　　全场观众看了个游戏更新，被吼得灵魂出窍，开始自我怀疑，现在声源被拉走，大家总算又清醒了过来。
　　“你弟弟到底和一个什么东西在谈恋爱？”邢沄问，“一个没有生命也没有情感的npc？”
　　“嗯，我和他可能有代沟。”盛恒川在审慎思考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愧是能把同一个游戏玩出别样风格的盛谨，谈个恋爱也注定不平凡。
　　盛谨只知道自己被人一路带出了活动现场，却不知道带自己离开的人是谁，等到他一路随着那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在明亮的灯光中缓缓抬起头来，才认出了把自己带出现场的人——
　　“你是……大神的哥哥？”
　　邢痕：“……”是他家弟弟太耀眼还是他根本不配拥有姓名。
　　然而盛谨的联想能力是很强的，看到邢痕想到代码，进而想到他那个会写代码的npc朋友，进而想到他尸骨未寒的npc恋人。
　　盛谨又想回去嚎了。
　　但是出都出来了，再回去有点丢人，这么点道理盛谨还是懂的，于是盛谨决定就地找人聊聊他刚刚随风而逝的那段情。
　　受到伤害的盛谨在几分钟内忽然长大，揉了揉额角，摆出了一副成年人的疲倦姿态。
　　邢痕想了半天，组织好了语句正要开口，就听闻对面的盛谨沧桑地叹了口气。
　　盛谨成熟地皱了皱眉，冲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大哥，你受过情伤吗？”
　　悲伤的盛谨打算开启一个成年人的话题。
　　邢痕：“……”刚到嘴边的安慰话又被他一口闷了回去。
　　“虽然你不懂，但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十分钟之内成长了的盛谨如是说。
　　“你说。”邢痕深呼吸后，吐出两个字。
　　“我认识一个人，他在新程序和代码上的运用，比你还要厉害。”盛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任何想要贬低你的意思，但他真的很厉害。”
　　邢痕：“……”行吧。
　　“我和你是一个专业的，但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些，直到他让我渐渐感受到了这个专业的乐趣。”
　　邢痕：“……”行，天天上夜班，孩子没白教，起码更爱学习了。
　　“后来我好不容易追到了他，他终于也对我产生了心意，我觉得我可以在游戏里泡一辈子。”盛谨忽然又开始悲愤，“但是因为游戏更新，我失去他了。”
　　他跨越文化、阶级、性别与世界的感情，刚刚萌生，还在萌芽状态，就被人连花盆一起掀了。
　　“算了。”盛谨说，“你肯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走吧。”
　　盛谨：“你说话的方式，有点像他，可你不是他。”
　　失落的盛谨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来到了基地的小院子里，月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更忧郁了。
　　盛谨单方面完成了聊天，内心却还是空荡荡的，站在小院子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揉了揉眼睛，周围忽然升起了几道蓝色的光，几块悬空的光屏升起，将他包围在其中。
　　盛谨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到邢痕站在门边，手中的终端对应着半空中的几块光屏。
　　“KLR-3便携主机？”盛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认出了邢痕使用的设备。
　　屏幕环绕在他的周围，数据在其中流动重组，这运行风格让盛谨觉得格外熟悉，他有些意外地抬头，认真看着他眼前浅蓝色的光屏，试图从其中辨识出什么。
　　“看你的终端，把投影打开。”邢痕说。
　　盛谨有些困惑，但还是依他的话照做了，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原本已经消失的npc朋友，此时正通过全息投影站在他的面前，还穿着那天他强行给套上的商城爆款衣服。
　　“给你。”邢痕远远站在台阶边，将半空中的光屏重新收回。
　　“什么？”盛谨有些错愕。
　　“还给你。”邢痕收回终端，“你的……”
　　npc男朋友。
　　“你……”半晌，盛谨开口，“怎么做到的。”
　　盛谨的智商在那一刻飙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他想问邢痕怎么知道，他刚才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游戏旷野城墙下那个不起眼的npc。
　　他想问对方是不是游戏里的那个人……
　　然而，邢痕却有些得意地说：“这个用新星际时代的信息技术来操作，一点也不难，我可以教你。”
　　凭他过人的技巧和操作做到的，没毛病。
　　两个人之间刚刚连起来的交流信号又断了。
　　盛谨：“……”
　　盛谨：“……大神，嗯，就是你弟弟邢沄有说过你是凭本事单的身吗？”
　　邢痕：“？？？”他特地来哄这孩子，这孩子咋又骂人了呢。
　　盛谨却渐渐明白了。
　　“我给npc穿的是红外套和绿裤子，你记错了。”盛谨背对着邢痕，在夜色中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全息投影中的npc穿着红裤子和绿外套，陪在他身边。
　　颜色反了，可心意是一样的。
　　“怎么会是你呢……”盛谨喃喃道，“你一直都知道堇色是我？”
　　他以为他和一段程序在恋爱，做好了被载入人类恋爱史册的准备，却没想到那段程序的背后，还站着个无比熟悉的人。
　　“知道。”
　　盛谨心虚：“我、是不是还骂过你？”
　　“……”是，亏你还记得。
　　盛谨理亏：“……”
　　邢痕：“……”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和我？”你怎么会选择我，怎么会搭理我，我只是个最普通的beta啊。
　　若不是大神和自己哥哥那波皮中带稳的相亲和网恋，他们甚至都不会遇见，他们的世界很难有交集。
　　“我也不知道。”实话。
　　不知道，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被吸引了，想要留下来，哪怕是用一个npc的身份陪着一个看起来很孤单的孩子。
　　如果不是游戏突然更新，他还会默默陪伴很久。
　　邢痕的本意只是去游戏里看看自家弟弟的恋爱实况，却没想到还能捡到个盛家的学渣。
　　邢痕没再说话，静静地陪着他，npc守卫的投影站在院落中，缓缓抬起手，像是要把身边人拥入怀中。
　　“我只是beta。”盛谨踢了踢脚边的小草，忽然来了一句，“这里和游戏世界不同，游戏世界能抛开AO之间的吸引力，和信息素的影响，可现实世界不是这样的。”
　　可你身上有柠檬的清香，邢痕心想。
　　“不重要。”邢痕摇头，“omega也不喜欢我。”
　　这句是大实话，实践出来的。
　　盛谨以为自己在游戏更新中失去了自己的npc恋人，却没想到他们还能在现实中遇见，他一直以为AO之间的恋爱与他无关，谁知道天上还有馅饼能砸到他的头上，把他砸得眼冒金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这馅饼他还要不要啊？
　　想要，那能给吗。
　　“那……我在游戏中的告白还算数吗？”盛谨有些紧张。
　　“算不算数你来决定，但我送你的花一定算数。”邢痕已经超常发挥了，到顶了。
　　“你完了，你竟然喜欢上beta了。”盛谨莫名有点开心，还有点骄傲，于是他继续强调，“我是beta哎，最不起眼的那种。”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宠他，哥哥心情好的时候也护他，但他始终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