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生存指南(25)
许多的问题在霍一舟的脑海里萦绕着,让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中。
“小同学?小同学?”
迷迷糊糊间,霍一舟听见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有明亮的光晃在他的眼皮上,让他从昏沉的状态中渐渐清醒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仍然身处于梦境之中了。由于视线的不清晰,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像是隔了塑料薄膜。他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模糊风景,视线聚拢到一起,才勉强辨析出一个年迈而和蔼的老人的轮廓。
是谁?霍一舟想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但他很快便停了下来。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这让他把老人的形象看得清晰了。
老人穿着一件白大褂,脚下穿着一双朴素的布鞋,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从啤酒瓶盖似的厚镜片里能看到他眼神中隐含的微微笑意。
“许教授?”霍一舟忍不住又上前走了几步,和老人面对面站得很近。
老教授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视着霍一舟,语气中带着欣慰:“小同学,你来了。”
霍一舟张了张嘴。在没有见到许教授之前,他心里塞满了许许多多想要问的问题,然而真正站到他眼前了,却发现自己变得语塞,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教授。”霍一舟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干涩地呼唤着许教授。
许教授有些孩子气地歪了歪脑袋:“游戏已经开始了,看来你已经享受到游戏的乐趣了。”
被迫进入游戏的两周,尽管自己像开了挂似的获得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异能,然而生活中发生的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只让霍一舟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恶意,根本谈不上“享受”。霍一舟瞳孔一缩,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许教授?!”
见自己被拆穿,“许教授”被没有一丝窘迫,脸上依旧挂着淡定自若的微笑,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许教授的?”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障碍物也看似没有尽头,霍一舟只感觉地上有凉意正从脚底侵袭入周身,让他的关节开始变得僵硬。
霍一舟深吸一口气,抬眼对上“许教授”的视线:“许教授是一个在消失前最后一刻仍然关心着人类存亡的科学家,他并不会把现下正在经历的一切称作游戏,也不会认为正身处游戏中的人是在享受游戏带来的快乐!”
“你应该是在稿纸上留下那句诗的人。”霍一舟目光冷冽地看着“许教授”说道。
只有能狂傲地把所有人的性命视作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人,才会认为游戏是一种享受吧。
“许教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的身形跟着整个空间一起剧烈地震动着,霍一舟勉强稳住重心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去。他看着眼前的“许教授”笑着笑着,白大褂化作了黑色的长袍,许教授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逐渐转化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这个年轻男人看着霍一舟微笑道:“你说的不错,那句诗的确是我留下来的。”
“我该怎么称呼你?”霍一舟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手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碰到了无形的障壁,“你让我梦到这里,总该要说些什么吧?”
年轻男人对于霍一舟这般警惕的动作似乎并不在意,宽容地望着他:“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不过一定需要一个的话,你可以称我为司命。”
这是在不由霍一舟自己控制的梦境之中,除非清醒,否则他很难找到逃出这片迷蒙的出口。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司命,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只为了见我吗?”
“当然不是,”司命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个游戏究竟该怎么结束吗?”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游戏到底该怎么结束。”
霍一舟的眼神倏地盯紧了眼前的人:“那你说,该怎么结束这场游戏?”
司命的手半托在空中,一颗骰子从他手中悬浮显现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骰子,对霍一舟说:“你是学天体物理的,一定听说过‘上帝不会掷骰子’。”司命说着把骰子往空中一抛,继而伸手把它抓入掌心:“但是你瞧,上帝不但会掷骰子,还掷得挺不错。”
霍一舟冷笑:“司命先生,你似乎理解错了,那句话并不按照表面的意思来解释。”
“那和我又何干?”司命耸耸肩,把骰子再次抛到了空中,“至少在这个游戏里,所有人都是自己和他人的上帝,你只需要轻轻地一抛骰子,对面的人也许就会被你清扫出局。”
“哦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们,你和那位姓宁的先生,已经顺利地拿到了真正的上帝骰子,”司命再一次把骰子抛向空中,骰子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司命把手背到身后,闲适地踱步到霍一舟身边:“想要完成游戏真正幸存下来,那就要找齐所有的上帝骰子。”
霍一舟蹙眉不语,在电路完全不通的现下,信息传播的渠道被阻塞,就算自己有心打听有关“上帝骰子”的事,真正收到消息的速度也远跟不上游戏更新的速度。
司命看着霍一舟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笑:“嫌我给的信息不够多?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所有的答案都在你手里。”
“你该感谢那位许教授,他至少为你分担去了九成的任务,你剩下要做的,只不过是照着他的指示把上帝骰子一一找齐罢了。”
随着这句话,霍一舟眼前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他看到司命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这片浓雾之中,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渺远,最后逐渐听不见了。霍一舟下意识地追着步子走出几米,然而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被漫天雾气所覆盖,铺天盖地的白充斥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司命!你去哪里?”霍一舟张口大声地呼唤着司命。
然而,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的雾气,没有人影,更听不到回音。不知道在这一片白雾中等了多久,霍一舟听到耳边悠悠地响起了古琴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亘古的旋律传入耳膜,接着一个女声轻吟低唱着诗歌,刺激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女声一唱三叹,吟哦宛转,声声像是重锤击打着霍一舟的心尖,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揪紧,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与难过。
“……何寿夭兮在予……”女声唱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霍一舟在这一遍又一遍的歌声中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这一次醒来,自己会是在哪一个空间呢……霍一舟闭眼之前迷迷糊糊地想道。
“小舟?小舟?醒醒啊小舟!”
霍一舟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郭路正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忧地摇着自己的肩膀。
霍一舟猛地折起身,然而立刻被副驾驶的安全带弹回了靠背上。
虽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他莫名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醒过来了。
第30章 兔兔这么可爱
“小舟,你没事吧?”郭路见霍一舟终于醒了,长舒一口气,仍旧满是担忧地看着他。
霍一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感受着透过车窗洒到自己身上的阳光,显然是过了一夜的样子。他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来,问郭路道:“我睡了多久?”
郭路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不知道哎,昨晚一直是鸮哥开的车,我就记得你聊着聊着没声了,然后我也睡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鸮哥停车去弄早饭了。”
宁鸮昨晚开了一夜的车?在这种时候,晚上开车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在视线极度不明晰的情况下,路上的危险系数是不可估量的,然而随便把车停在路边合眼就睡显然更危险,许多玩家或许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不明不白地失去了性命。更何况若是拿着APP的人有心研究,一定会发现霍一舟和郭路的行动轨迹几乎是完全重合的,继而不难联想到这两人一定是组成了队伍。身怀宝藏总能吸引恶龙,两个BUG聚合在一起的危险程度也就更大了。
霍一舟叹了口气,有些懊丧自己居然在这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考虑到这一层上,为自己昨晚莫名入睡的行为感到愧疚。
“小舟啊,你也别太自责,”郭路见好友又陷入了沉思状态,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不定鸮哥昨天把车停在安全的车库里了呢?”
霍一舟环顾公路两旁的野花野草,觉得郭路的这个猜测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两个人现在站在空旷的公路上,耳边是疾驰的风拂过草地的扑簌声,阳光照在草地上熏得风也有了些微的暖意,这让人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来。但是霍一舟却没有多少心思享受阳光,他望着空寂的道路说:“鸮哥去哪里弄早餐了?”
本来优哉游哉的郭路被问住了,混沌了一早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哦,食物不都在后备箱里嘛,他去哪里弄早餐了?”他不敢看霍一舟,大脑里思路还是不可挽回地朝“宁鸮抛弃两个菜鸡自己跑路”这条线上跑去。
霍一舟不用看郭路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对于宁鸮,霍一舟似乎天生就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他无奈地说道:“别乱猜,鸮哥肯定会回来的,我要问的是他出去多久了?”
出去多久了啊……郭路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可能有个十几二十分钟了吧?”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郭路一下子涨红了脸。
“后备箱里的面包,你自己拿着吃一点吧。”霍一舟指了指后备箱,对郭路说道。
郭路迫不及待地冲到后备箱旁,从车后探出头来问霍一舟:“小舟,要给你也拿一点嘛?”
霍一舟摇了摇头,随意地说道:“不用,我等鸮哥来了再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郭路已经从打开的后备箱中翻出了一只蒸蛋糕,听到霍一舟婉言拒绝,便再也不顾矜持,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蛋糕。
原本当做零食吃,蒸蛋糕可以算得上可口,然而好几个星期没有尝过热锅做出来的热饭热菜,郭路对于冷食的接受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他苦着脸嚼着嘴巴里甜滋滋的蛋糕:“哎,现在就算是把东食堂一楼的莲藕炒肉放在我面前,我也能吃一大盘呢。”
郭路最讨厌吃的食物就是莲藕,东食堂一楼的大厨又是个喜欢“创新菜谱”的不寻常师傅,两个让郭路最避之不及的东西凑合在一块儿,从前郭路都是大老远便绕着东食堂走的。这会儿能让他说出愿意吃东食堂莲藕炒肉的这番话,可见他真的是想吃菜想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