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型关节(22)

　　邵钧的发问将姚英彦拉回了现实，但他神情依然恍惚，脑中也仍然回响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有些心不在焉：“我只……知道你帮姚英逸……一起……做雕刻，平时爱好……收集古书。其他就不知道了……”
　　邵钧想起工作室里似乎是由自己亲手做成的那七尊造型可怕的怪物雕像，并不相信自己会是单纯的一个雕刻助手，亦或者普通的古书收藏者。
　　“你不相信吗？钧钧。”姚英彦隔着被子摩挲着邵钧的手指。
　　“我不知道，哥哥。”邵钧盯着眼前看起来愈发熟悉的书籍，他不知道究竟是现在的姚英彦骗了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欺骗了姚英彦。
　　“也许钧钧你确实不止我说的那些身份。毕竟到火灾发生，我们也仅仅重逢了半年都不到。”
　　火灾，此时当这个词被提起时，邵钧突然觉得浑身打颤，寒意夹杂着悲痛从身体的角角落落中涌出，不用片刻就填满了他的全身。
　　邵钧急促地喘息着，问道：“火灾……火灾是怎么发生的？”
　　“钧钧，你是觉得冷吗？”姚英彦拉起被子，将邵钧从头到脚紧紧包裹，又再牢牢地抱住他，“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先不谈这场火灾了，好吗？”
　　“不……不……”邵钧牙齿打颤，叫着反驳道。
　　“是哥哥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和你解释这件事。但是哥哥保证，过几天一定告诉你。”姚英彦从被子中翻出邵钧的脑袋，盯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地保证到：“哥哥一定会告诉你的！”。
　　邵钧仍想要反驳，但他浑身脱力，脑中一想到火灾二字，便痛苦地不能自已。他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且被突如其来的悲痛冲尽的理智，终于在此时恢复了些许。他艰难地思考了片刻，觉得姚英彦的承诺亦有道理，而且就算自己不同意，姚英彦也并不会告诉自己火灾相关的事情，他喘着气说：“好吧……”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食尸鬼2
　　再一次将视线转向那本书籍时，原本只是有些熟悉的文字，在邵钧读起来，却如同已阅读了无数遍一般，他只随意扫过一眼，便可知道写了些什么。甚至越往后翻，邵钧越觉得书上所写的内容，自己早就烂熟于心，此时与其说是在阅读，倒不如说是在与心中所记的内容相互对照确认。
　　甚至不知不觉之中，他突然发现书已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时在一旁静静等待邵钧阅读的姚英彦，才开口问：“钧钧，你看完了？”
　　“嗯”邵钧应了一声。
　　“书里说了什么？”姚英彦从背后搂住邵钧，贴着他的耳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邵钧回想起刚刚读完的这本书的内容。
　　他原以为这是一本解释食尸鬼的书籍，但实际上却是一本讲述农村某位女性的怪异经历的故事书。他无法判断那里面说的故事是真是假。可他亲眼见过据说就是姚英逸的食尸鬼，明白食尸鬼的存在确实是真的，那么他手中这本书上所记载的这个故事多半也是真的。
　　“钧钧，书里写了什么？”姚英彦的发问将邵钧的意识从思考中唤回。
　　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又侧过脸仔细打量了姚英彦几眼，说：“里面就写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姚英彦追问道。
　　“哥哥想要我仔细说给你听吗？”邵钧有些犹豫地问。
　　“哥哥想听，邵钧可以讲给哥哥听吗？”姚英彦笑着亲了亲邵钧的面颊。
　　邵钧面色微红，略带羞涩地点点头，说：“这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有个姑娘她到另个村子里走亲戚，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英俊的青年，一见钟情。而青年对她也颇有好感，两人就成婚了。”
　　“就这样？”姚英彦满是怀疑地看着邵钧。
　　邵钧并不反驳，不急不慢地接着说道：“他们成婚后，姑娘发现他的丈夫昼伏夜出，而且总是躲着她在吃什么。家里还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她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附近作坊的缘故，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日夜颠倒，作息与常人不同。但是有一天她发现丈夫的食物……”
　　“是什么？”姚英彦追问道。
　　“一颗腐烂的……人头。”邵钧小声说道。
　　“果然就是人头吗？”姚英彦突然意味深长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邵钧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头两个字心中奇怪，却又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钧钧，你接着讲”姚英彦拍拍邵钧的手臂催促道。
　　“好的。女人惊恐之下逃回了自己原来的村庄。从父母口中才发现自己失踪已久，并且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村子。她与人成婚共同生活的那个村子因为战乱与饥饿，早就没有任何活人。她虽然不信那个村子里没有活人，但一想到那颗腐烂的人头，女人始终不敢再回去寻找自己的丈夫。然而有一个天她发现她丈夫也出现在这个村子里。可此时的那个男人不复英俊，若不是女人与他朝夕相处，她绝不能认出此刻纠集了一群怪物的那只怪物会是自己的丈夫。”
　　“那个怪物就是食尸鬼？”姚英彦翻到那页插图插嘴道。
　　邵钧点点头：“这里的内容刚好就到这页插画。”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那个怪物认为女人背信弃义，带着自己的同伴袭击了女人所在的村子。很多人被它们杀死吞食，因为它们不吃活人，反而偏爱死后腐烂的尸体，被惊恐的村民叫做食尸鬼。”
　　“之后呢，村子里的人后来都死了？”
　　邵钧摇了摇头，“有个好心的路人经过，告诉存活的村民，他们是可以被杀……”
　　“是用什么办法？”姚英彦突然打断邵钧问道。
　　邵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翻到最后一页，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书页上的最后的一行字——哥哥是个骗子。
　　“钧钧，告诉哥哥是什么能杀……”姚英彦停了停，说“故事的后续是什么？钧钧！”
　　邵钧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姚英彦。
　　“钧钧？”姚英彦神情间有些慌张，小心翼翼地询问：“是生气了？”
　　“不，我没有。”邵钧低下头，翻到书籍中与刚才对应的情节，对着书页上写着“只要一头黑山羊，就可以碾碎吃光它们。”  的文字念到：“只要用青草裹上石块，在阳光充足的白日里，向食尸鬼投掷，它们便可以被杀死。”
　　“村民采取了这个办法，怪物们都被杀死了？”
　　“是的。”邵钧回答道。
　　“故事结束了？”
　　“不，没有，在怪物们都被杀死后的不久，女人发现自己怀孕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错过了流产的时机。于是女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对可爱的正常的男孩。”
　　邵钧看着书页最后的那张插图。
　　插图上，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双手各牵着一位微笑着的可爱男孩。然而两个男孩中，有一个人的影子却是一头正在狰狞嘶吼的怪物。
　　“到这里就结束了。”
　　其实读完这个故事，邵钧对于姚英逸的情况已有了一些猜测。
　　他与自己一同生活在孤儿院，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毫无印象。且他与姚英彦如同故事里一样，也是一对双胞胎。那么说不准他与姚英彦的父母中有一方并不是人。他与姚英彦是，极有可能就是普通人类与食尸鬼的混血儿。
　　而最后的插画只有一个人的影子是怪物，那么也许暗示的便是双胞胎中，有一个人会成为食尸鬼，另一个也许依然还可以是人类。
　　可为什么变成怪物的那个人一定是哥哥。
　　邵钧听见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满怀不甘地叫道。
　　是啊，为什么一定是他。邵钧不由得也跟着感叹道。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个声音，他突然很想见见姚英逸，见见这个自己失忆前求而不得的兄长。
　　“我想见他。”邵钧砰地合起书，推开被子，就失了魂一般直冲冲地往外走。
　　“钧钧，你在说谁？”姚英彦一把拽住邵钧，将他按回床上。
　　“是他。”
　　即使邵钧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姚英彦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想都没想，板着脸说道：
　　“不行！”
　　邵钧却毫不在意姚英彦的态度，他笑了笑，说：“哥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是它的主人，是最清楚他在何处的人？”
　　姚英彦愣了愣，脸色大变，盯着邵钧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迟早会恢复记忆，是不是？”邵钧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姚英彦，声音平和地说道  “就算哥哥阻止，我早晚就能见到他。”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食尸鬼3
　　邵钧是躺在姚英彦的怀中醒来，只是他醒来的地方并不是此前那个昏暗的房间，而是一片枯树林边的一块石碑跟前。
　　昨天的对峙之后，姚英彦拿出了他惯用的手段，给他灌了一瓶药水令他失去了意识，邵钧原以为之后会是囚禁的戏码，但现在看来姚英彦似乎改变了策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对那个药水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他虽然几乎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但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邵钧始终记得自己意识朦胧间，似乎被姚英彦抱在怀里，走下了那条藏在工作室里木门后的楼梯，又在拉开一个小房间中的一幅油画后，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
　　之后他在那个隧道里再次失去意识，等再次醒来时，便是眼下的景色。
　　在荒芜的雪地之上，有一块小小的黑色石碑突兀地立在一片枯树林外
　　“这是什么？”邵钧开口说道。
　　“你已经醒了。”姚英彦低下头，有些惊讶地望向怀中被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团绒球的邵钧。
　　邵钧看着姚英彦口中呼出的白色热气愣了愣，才应了一声：“嗯。”
　　“姚英逸的墓碑。”姚英彦将视线转回眼前的石碑回答道。
　　“他还活着不是吗？”邵钧一扭腰，便从姚英彦的怀中跳下，但落地的瞬间，只觉得双脚之间被什么牵连，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愣愣地向前倒去。
　　好在身边的姚英彦一把抓住了他，使他免于面扑雪地的惨剧。
　　“怎么不是金链子？”邵钧刚站稳就弯腰查看自己的双脚。只见厚实的雪地靴间，有一条两指粗的银色金属锁链从一只靴筒口冒出又没入另一只靴子之中。那锁链不过一臂长短，只勉强够他双足并立，难怪会在他跳下时令他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