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能阻止我补天(76)
风撷辰微微皱起了眉。
老妇人身上有些力量涌动的痕迹,但这股力量并非灵力,而是来源于她身上不停跑动着的黑色虫子。
那些黑色虫子或大或小,都在老妇人已经松弛的皮肤之下活动,时而爬到老妇人的头皮之下,时而泳到她正在锻打银饰的手指上。
风撷辰认出其中一种虫子,正是他幼年所见过的蛊虫。
毫无疑问,眼前的老太太正是养蛊之人。
老太太自然发觉了面前立着的年轻人,她抬起头,将老花镜摘了下来:“小伙子,来修银饰吗?”
风撷辰摇头:“随便看看,您一直都坚持手工打造么?”
老妇人笑了起来:“是啊,我做这一行已经六十多年了,年轻时候跟着我丈夫做,他死了,我就把这门手艺传了下来。”
“您辛苦,”风撷辰道:“我们想给一个同事买些纪念品,您有推荐的吗?”
老妇人从柜台后走出道:“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啊?”
“很漂亮的女同事,”风撷辰淡然道:“太漂亮了,所以寻常银饰都和她不搭。”
老人笑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带你看些宝贝。”
苏玉辛也凑了过来:“奶奶,什么宝贝啊?”
老妇人见这孩子嘴甜,笑的更开心道:“看了你们就知道了。”
她颤颤巍巍地往库房走去,苏玉辛与风撷辰自觉地立在外边等她,哪知老太太在里边来了句:“发什么呆呢,进来挑。”
两人跟了进去,库房里满是模具。屋子一边放着一口木箱,木箱外边挂着造型古朴的锁,老太太从怀里取出钥匙,一打开箱子,里边的东西便晃瞎了两人的眼。
“这些都是我年轻时候的银饰,”老太太笑道:“年轻时候大家也都说我好看,我们苗寨的普通银饰配不上我,便专门跑到外头,找能工巧匠打了一套嫁妆。”
苏玉辛惊讶地看着箱子里头的银头冠与银项圈,这些东西看着极重,简直能压断人的脖子。
“看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我当女儿时候的东西。”老太太说着,翻出一个首饰盒:“这里头的才是好东西呢。”
首饰盒里有一双耳环,一双手镯与一枚簪子。
簪子通体素银,造型古朴,但尾部却用极细的银打造成丝,围成一个球形,而银丝球里边则塞着一块碧色的翡翠。
手镯与耳环自不用提,虽说只镶嵌了两双宝石,但工艺之精细,竟然比柜台里那些银饰看着更加昂贵。
“您这么明目张胆地放我们进来,就不怕我们起歹心么?”风撷辰冷冷道。
他看出了老太太是养蛊之人,便对她起了提防之心,黑店往往都是用这种方式让顾客掉以轻心,随后设下圈套。
“你们是不是歹人,”老太太笑了:“我自然看的出来。”
她身上的蛊虫能帮她识人,居心不良的人,自然会被拒之门外。
“老板,人家也是好心,”苏玉辛拦着风撷辰,对老太太道:“奶奶,您确实是个好人,但是这些东西太昂贵了,超出我们的预算了。”
老妇人认真道:“你我有缘,这首饰你挑一样拿走,我不收你的钱。”
苗家有传说,十二位上仙下凡,自然要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便有福报。
老妇人自知命不久矣,方才见到风撷辰,便认定风撷辰身上有上仙之气。
而见到苏玉辛后她更加惊讶,身上的蛊虫无不在告诉她,苏玉辛乃是上仙命中不可或缺者。
“这不行,”苏玉辛抓了抓脑袋:“我不能白白收您东西。”
“拿着吧,”老妇人将簪子装进锦盒,硬塞进苏玉辛怀中:“你收了这东西,对你我都有好处,方才那些银饰的钱我也不能收,你都拿走吧。”
老太太如此坚决,两人实在无法回绝。
苏玉辛只好收下那堆银饰,风撷辰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红色的纸币,偷偷塞在老太太的工作台下。
老妇人虽是养蛊之人,但对他人并没有恶意,身上也没有害人的煞气,风撷辰自然没有理由去打扰她的生活。
两人从银楼走了出来,苏玉辛叹道:“白拿了人家东西,总觉得于心有愧。”
风撷辰看了他一眼:“我塞了五千块,但应该不够。”
苏玉辛又叹道:“白白损失五千,我好难受啊。”
风撷辰:……
说要花钱买东西的他,现在心疼钱的还是他。
风撷辰搞不明白苏玉辛,既然觉得掏钱肉疼,那为何又要打肿脸充胖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玉辛:打肿脸充胖子是什么意思?
风撷辰:额……怎么跟你解释呢。
苏玉辛:和猪鼻子插大葱是同一个意思吗?
风撷辰:额……差不多。
第八十三章
“那老奶奶身上有好多虫子哦, ”苏玉辛认真道:“但是好像没什么害处?”
“她是养蛊之人, 不动用蛊虫自然没有害处, ”风撷辰淡淡道:“但倘若有人用蛊虫害人,后果定是害人害己。”
苏玉辛又想起那个身中蛊毒的男人,好心提醒他, 他居然还要打自己。这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苏玉辛一想起这件事情,心里就有气。
“世道不行了, ”苏玉辛感慨道:“人类与人类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更别提他们和我们之间了。”
“不,也不能这样说。”风撷辰纠正着苏玉辛的说法,“人类世界和咱们妖界是一样的, 有好的妖怪, 就有好的人类;有坏的人类,也有坏的妖怪。况且我们在凡间,就和人类无异,人类并不确定妖怪的存在。”
风撷辰说的不算深奥,但苏玉辛还是歪着脑袋思索着他说的话。
看他眉头紧皱,风撷辰轻哼一声儿, “别想那么多了, 再想一会儿,你的石头脑袋也抗不住。走吧, 我们先回去。”
“好吧……”苏玉辛还在想着,跟在风撷辰身后, 往酒店去了。
两人回到酒店稍事休息,准备参加晚上的晚宴。
“今晚的晚会很重要,”风撷辰从客房部拿回自己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西装:“一定要好好重视,你失态了,就是我们公司失态了。”
苏玉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袖短裤道:“可是我没有正装。”
风撷辰又拎出来一套西装:“猜你就没有,试试合不合身吧,就算不合身,现在也没办法了。”
苏玉辛接过那套挺括的西装,扯出里边的衬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嗯,蛇的味道。”
“……你正经点。”风撷辰挑了挑眉:“晚宴时候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谁和你碰杯你就笑就行了。”
“那我岂不是成了花瓶?”苏玉辛凑近风撷辰的耳朵:“老板,我是不是花瓶啊?”
温热的呼吸喷在风撷辰耳廓,他皱了皱眉,将苏玉辛推开:“好好说话。”
“没意思,”苏玉辛脱下T恤,在鼻子下闻了闻:“今天没出汗,明天还可以继续穿。”
“……明天有拍卖会,只能穿正装。”风撷辰叹了口气,这只石头妖怎么这么不讲究。
苏玉辛换好衣服,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显然是十分满意自己的形象。不过头发有点长,显得有些邋遢了。
风撷辰的行李包里还装着一盒发胶,等下可以拿过来用。
苏玉辛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胸口,他不太会打领带,打出来的结皱皱巴巴的,十分难看。
“老板,”苏玉辛喊着风撷辰,两手张开如同要找妈妈抱抱的小孩:“教我打领带,我不会。”
风撷辰原本在看晚宴宾客名单,此时却不得不放下手机,颇为无奈道:“你会干什么?”
苏玉辛理直气壮道:“我会打架,还会吃。”
“……”这家伙倒是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纤长的手指绕过黑色的领带,将丝绸在手指上绕了一圈,随后穿过手指上的环,一个三角形的结便打好了。
风撷辰的额头贴近苏玉辛胸口,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他甚至闻得到苏玉辛头发上柠檬草洗发水味道。
夹杂着少年身体才有的清新汗水,虽然有些咸,但正是少年的味道。
而自己明明比这只妖怪小那么多,怎么充斥着一股成熟老男人的感觉。
苏玉辛低下头,看到风撷辰微微发红的耳廓。
领带已经打好了,这个人却迟迟不肯放手。
粉粉嫩嫩的耳廓,看着很想让人咬一口。
苏玉辛微微弯下腰去,轻轻靠近他的目标。
温热的吐息喷在风撷辰的脖颈。
“好了,”风撷辰似有所感,突然抬起头,直接撞上苏玉辛的下巴。
苏玉辛捂住嘴,“哎哟”了一声。
风撷辰想抬手帮他揉揉,伸到一半却收了回去,只冷冷道:“没事吧?”
“没事,”苏玉辛含含糊糊道:“咬破了一层皮而已。”
两人都对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万分介怀,幸好此时晚宴即将开始,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
苏玉辛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想黏着老板多一点。
也许是雏鸟情怀?苏玉辛歪了歪头,决定把这些令人头痛的事情丢到一边。
人生得意须尽欢,趁着他还能活几天,还是令自己活得开心一点更加重要。
他这样想着,脸上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晚会上到来的宾客不仅有白天的行业代表,还有一些医药界的药商。
“药商是什么?”苏玉辛好奇地问道。
药商这行业,说好听点是商人,说难听点是药贩子。他们走南闯北,从药农手中低价收购药材并囤货,等到药材价格水涨船高时,再贩卖出去。
苏玉辛听明白后恍然大悟,“不就是黄牛?!”
“……也没错,”风撷辰从餐桌上拿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苏玉辛道:“一,二,三,闭嘴。”
“整个宴会都不能说话,这也太难了吧!”苏玉辛压低声音,凑到风撷辰耳边道。
“……那就在别人面前闭嘴,可以对我说话。”风撷辰叹道。
让苏玉辛不说话简直难于上青天,这家伙不仅是个饭桶,还是个话唠。
酒店花园正中央是一个颇具巴洛克风情的喷泉,一架黑色的钢琴摆在喷泉边,穿着燕尾服的弹奏者正认真演奏,手指间流淌出美妙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