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那条龙(66)
初生的黑龙茫然地在水底盘旋,它觉得自己似乎丢失了什么,水底那些妖怪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黑龙没找到自己丢的东西,游回原地,用龙爪抓起姜子夜的尸体,冲出赤水,飞向北方。
岸上的人全都愣住了。
“原来黑龙是鬼怪。”所以杀死黑鲛其实是在帮他化龙。
“怎么办?他迟早会再回来……”
“白鸟呢?它也中箭了,是不是死了?”
“肯定没死,既然黑龙刚现世,白鸟也肯定还活着。”
“白鸟决生死,最后关头白鸟改变了立场,所以我们才会功亏一篑。”
凤王退到一边,对他的手下道:“派人沿江搜寻,注意一切异常。”
“王,注意怎样的异常?”
“不知道,反正都注意就是了。”
“是。”
羽族得到的预示中有一句是:白鸟本非鸟。
凤王本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有点明白了,大概是:白鸟本来并不是鸟,他是都广野的神子,但他死后将变成鸟。
应该没死?真死了那应该是鬼族,而不是羽族。
后继这些事情姜让都没有看到,黑龙北飞后,他便离开了镜中世界。
他出来后,看到镜子被放在一张床上,一只黑毛球正趴在镜子上睡觉。
姜让心情复杂。他是复生的鬼怪,生前的事和他无关,但怎么可能真的无关?没有生前的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记得他刚化龙时,脑子被各种激烈情绪冲成一片混沌,一飞入幽冥,他便沉入了冥河中,河底骨刀林立,他一游动,就会被骨刀拉出数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只有躯体足够痛,灵魂才能得到些许安宁,他在骨刀丛林中呆了三年,脑子才恢复清明。
姜让捏住风黑毛球的一边翅膀,把它提了起来。
黑毛球被斜吊在空中,它感到不适,张开小翅膀,扑腾了两下,没能挣开束缚,便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姜让,它欣喜地道:“你出来了!”
姜让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接近我?是不是还想杀我?
“嗯?什么?你不认识我了?”黑毛球瞪圆了眼睛,“你失忆了?还是中邪了?”
姜让:“……”
“笃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姜让从黑毛球耳钉中抽出自己的斗篷,顺便松开手,黑毛球往下掉了一段,然后飞起来拍着翅膀悬在姜让面前,姜让披上斗篷,顺手抓住毛球……习惯了,这习惯需要时间才能纠正。
外面的人坚持不懈地敲着门,姜让隔空拉开了门,门外的人是礼容和风玄,他们看到姜让后一愣。
姜让看了眼礼容,举起手上的黑毛球:“找它吗?”
黑毛球:“啾?”
此时,距离姜让进入镜子中,刚过去一天。
礼容是他们那群人中第一个醒的,之后他叫醒涂栖和何梦蝶,帮其他人解了毒,然后把他们送回人界去了。
礼容道:“你醒了?”
姜让回:“你也醒了。”
“嗯……对了,朱致说那座小岛送你了。”
“我要一座破岛做什么?”
“那你打算给他送回去?”
姜让无语:“不关我的事,我没收他东西。”他把黑毛球塞给风玄,“你们出去聊吧。”
风玄:“……”这还是姜让第一次主动把儿子还给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而且这是他的房子,要出去的人不该是他啊。
风黑毛球:“啾?”
第61章 都广野6
礼容道:“我是来看看镜子是怎么回事的,没想到你已经出来了。”
姜让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镜子,抬手隔空取过镜子。礼容伸手要接,姜让却没有递给他的意思,而是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礼容放下手,想了想,道:“我和吴不晓不熟,只知道他叫巫晓,是巫族人,他跟我说白鸟包治百病。”
他觉得姜让想问他的应该就是这事。这事吧,他否则也没用,姜让都把小岛给搬到灵界来了,那他应该都看到了。
姜让道:“你想给谁治病?薛梅城?”
和礼容关系好的人,姜让就认识这么一个。
“是。他得了一种怪病,会不定期的陷入昏迷,他自己不知道。”
“所以,从瑶池夜宴开始之前你就在和吴不晓合作?”
“肯定是了。”风玄很不高兴,“亏我还以为薛梅城这个厚道人交的朋友也是厚道人。”
礼容道:“梅城什么也不知道。”
姜让打量着礼容:“你不怕我杀了你?还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我只是个小人物,你要杀我我跑不了,但你杀我也没用。”
姜让不置可否,又问:“伥虎那伙人是什么人?你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都广野的人,巫晓想利用它们抓白鸟,我和他们也有合作。”总之,不管是谁抓到白鸟,都不耽误他替薛梅城治病的计划。不过,他没料到姜让会插一脚,让两边都落空。
“你知道白鸟是谁?”姜让问。
礼容的目光看向风玄手上的黑毛球。
黑毛球弱弱地“啾”了一声。
风玄睁眼说瞎话:“这是我家的宠物鸟,跟什么白鸟没关系,而且你看它是黑的,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八哥。”
黑毛球:“……”
礼容道:“我没告诉过别人,以后也不会说。”
姜让还有问题:“巫族要白鸟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猜测是为了杀黑龙,或者为了制作不死药。”
黑毛球:“……”它和姜让都好可怜。
“或者两者都是。”姜让道,“巫晓真的死了吗?”
嗯?黑毛球瞪圆了眼睛。
礼容道:“我不知道。”
“你在幽冥帮我修鬼门阵法时有没有动手脚?”姜让问。
礼容道:“没有。”
风玄有意无意地说了句:“这种时候有也得说没有啊。”
他对所有对他儿子“心怀不轨”的人都很不满,从以前的方心到现在的礼容,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口下留情的。
“……”礼容道,“确实没有,我从来不想成为幽冥的敌人。”
姜让倒没有对礼容动手的意思,他问完想问的事后,便下逐客令:“你们可以走了。”
“……”
风玄转身便走,虽然这是他的房子,但他也不缺这一个房间,鬼王要借用,便先借给他吧。
礼容的视线从姜让手上的镜子上划过,然后也转身离开。
姜让看了眼礼容的背影,又看看镜子,道:“等一下。你见过这镜子?”
礼容回过身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南海鲛族的宝镜。”
宝镜?风玄停下脚步“偷听”。
姜让道:“你和南海鲛族很熟?”
他在镜中时,倒没在南海看到过礼容,不过他看到的本来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画面,而且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事。
礼容道:“我有个朋友是南海鲛族人。”
姜让想到件事:“这年来南海鲛族和都广野关系似乎不错?”
当年的夷城血案像是从没发生过,连相关的谣传都不多,各族依像以前一样保持着友好关系,五十年前甚至还相约在会稽山开过一次盟会。
那次盟会也邀请了姜让,他去了,但都广野之王和南海鲛王都没来,巫王和九黎武神也缺席,大概是为了避开他。
礼容道:“国与国之间的事,就那样。”
“嗯。”姜让举了举手上的镜子,“南海鲛族的这面镜子是什么镜子?”
“据说可以用这面镜子看到和自己命运相关的事。”礼容道。
风玄忍不住插话:“没这回事,我照过很多次了,什么都没看到。”
“大概是有缘人才能使用,或者只有鲛族人才能用。”礼容道,“冥主,能否借镜一用?”
姜让道:“拿另一根雷神骨来换吧。”
“……什么?”
“雷神骨曾被用作鼓槌,那应该有两根。”姜让手上已经有一根了,“你想借这面镜子,就拿另一根雷神骨来换。”
“……”
姜让转身回房,挥袖关上房门。
礼容看了眼闭上的房门,转身离开。
黑毛球道:“你借镜子是要给薛大哥用吗?薛大哥怎么了?得了什么病?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既然礼容知道它是谁了,那它会说话也没关系吧?
房间里的姜让听到它的声音,在门边停下,不过他很快便转身走向室内,当务之急,得尽快恢复实力,别的事可以暂且放到一边。
他现在的实力大概只有以前的五成。其实也够对付大多数人了。但谁会嫌自己过于强大呢?
不过,他现在的力量全部是他自己的吗?不周曾说过把力量借给他,不,是借给姜子夜,那份力量现在在他的血脉中吗?
如果他把那份力量还给风望北……
风望北会变成什么样子?
鸟形应该将会长大,人形也会恢复本来样貌,除此之外,还会有其它改变吗?
他是不是会有不周的记忆?他是不是会还想杀自己?
让他一直当一只小小鸟也不错。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小鸟,无忧无虑地跟着礼容去探望薛梅城了。
薛梅城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礼容道:“在人界的医院查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