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少将弯了[星际] (上)(65)
他听见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的王女这一刻冷得可怕的声音。
“贝亚特,这是你自找的。”王女冷冷地俯视着他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妨碍‘他’。”
贝亚特还没反应过来,金发的王女已经拿起了桌上的爆裂枪。
砰砰两声,他错愕地看着王女转身,两枪打死了那两名在房间里服侍他们的侍女。
王女碧绿的眼转向他,明明她刚才打死的是她自己的两个下属,她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改变,就像是刚才只是喝了杯茶那般的轻描淡写。
贝亚特惊惧地看见王女抬起手来,枪口对准了他的胸口。
纤细雪白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看就要扣下去——
那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贝亚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就在他身前的王女的手。哪怕生命遭受到了威胁,顾虑到大局的他也没想要对王女怎么样,而只是想要将爆裂枪从王女手中抢夺过来,让自己安全。
可是,他的手刚刚一握在爆裂枪上,那枪口突然就掉了个方向。
他看见王女对他一笑,那笑容令他遍体生寒。
砰的一声枪响。
几乎是他一伸手就毫不费劲地被他抢去的爆裂枪再一次响了,他没有碰触扳机,是调转了枪口的王女的手指按着他的手指压下了扳机。
子弹砰的一声在莎乐美王女的侧腰炸开,血肉横飞,血沫四溅,溅了贝亚特一手的血色。
王女倒在了他的脚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贝亚特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袭击身为下任女帝的王女意味着什么,身为米亚家族继承人的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他是被陷害的!被莎乐美王女陷害的!
这是事实,可是却是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事实。
尊贵的王女会豁出命来,只为了陷害现在连侯爵之位都还没有继承的他?
呵呵,谁信。
贝亚特咬牙,握紧手中的枪一脚踹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已经洗不清了,逃离王都和帝星回到米亚家族是他唯一的生机。而无论他是否能成功逃离,皇室和米亚家族的战争都已是不可避免。
……
莎乐美王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贝亚特到死也没有想明白。
…………………
房间很安静,只有女人轻柔的声音在响起。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清甜的香气,淡淡的,明亮的光从天窗照下来,于是那一层从屋顶垂下来的薄纱越发显得透明。金发的王女从柔软的天鹅羽绒被褥上起身,她雪白的长腿从睡衣下摆的分叉口露出来,步履轻盈地向着特洛尔走来。
她的左边腰侧明显凹陷下去,呈现出不正常的线条,那是她被爆炸开的子弹炸得缺了一块的血肉,那伤势很重,一时半会儿都养不好。
可是王女在走过来的时,她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一丝疼痛的痕迹,她看着特洛尔,碧绿色的眼底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她的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或许不止如此,还有着其他什么东西,可是她眼底的深邃让人怎么都看不到底,也看不清。
“我是帝国王女,没有人会相信,尊贵如我,会为了区区一个少将陷害米亚侯爵之子。”
她轻轻一笑,笑容明媚,轻描淡写。
哪怕这就是真正的事实。
☆、第 77 章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只有王女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那张娇媚柔美的脸虽然是在笑,那双微弯的桃花眼似烟波流转, 那一点绛唇勾起浅浅的弧线,她看着特洛尔少将, 脸上似带着无限温柔, 目光似有着无限的爱恋。
只是唯独那注视着少将的碧色瞳孔, 像是浸在冰川之中的祖母绿翡翠, 冷冽而平静。
特洛尔少将与那双冷静得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的碧眸对视了许久,如果说莎乐美王女的眸子像是浸在冰川之中,那么少将的眼就是冰川,他看着王女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
明明是一对在美貌上相配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璧人, 明明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华美壁画一般的美好,但是这两个人注视着对方的目光都冷静得可怕。
他们就像是两座面对面矗立着的冰川, 虽然沐浴着阳光显得晶莹剔透光芒四溢, 美好得令人遐想,却也坚硬而冰冷,将彼此看得太过透彻。
他们永远不可能相融在一起,一旦靠近, 必定有一方会被撞得粉碎——
“你该准备一下了。”
抬起有些缺乏血色的手, 随意撩了一下散落在颊边的柔软金发,王女如是说。
“父皇已经发布了征讨令, 要讨伐米亚家族。这一次名正言顺,米亚家族那么大一块肥肉,恐怕能把不少野狗吸引过来。”
她低低地笑着说, 毫不客气地用野狗称呼着那些在各个星系据地为王的军阀贵族们。
不过她的形容也没错,就算米亚家族是一头雄狮,但是只要身为另一头雄狮的皇室能带头从它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那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鬣狗群狼就会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一拥而上,将它的血肉连同骨头全部啃噬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
“不少贵族军阀已经响应了父皇的征讨令,带着军队‘忠心耿耿’地来这里,帮助皇室讨伐米亚家族,尤嘉元帅会担任此次征讨军名义上的主帅,但是他年纪太大,已不适合远征,所以由你来负责实际指挥。”
莎乐美王女说,目光深深地看着特洛尔少将。
“一直以来,你从未让我和父皇失望过,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黑发的少将看了王女一眼,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多问,转身欲走。可是他尚未来得及走上两步,莎乐美王女的声音突然又从后面传来。
“对了,有个事情我不太明白。”
王女看着身姿挺拔的年轻少将俊美的侧脸,看着那雪白的肌肤在光下泛着冰雪般的光泽。狭长凤眼的凌厉不损丝毫那宛如传说精灵般的美貌,反而越发给男子增添了几分灼人的美感。
这就是她应该爱的人。
这就是她应该倾心恋慕的人。
她不容许任何人成为这个人的阻碍,她会扫清这个人前进的道路上的一切障碍——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看着特洛尔少将,顿了一顿,才开口问:“为什么杀了他?”
王女并没有挑明,不过少将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贝亚特作为米亚侯爵唯一的子嗣、米亚家族继承人,无论是在侯爵心里、还是米亚家族里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活着的贝亚特才是最有效的筹码,才能让米亚侯爵投鼠忌器。她当时装作重伤没有出面,但是她认为少将应该也很清楚活着的贝亚特的价值,不会伤人性命。但是莎乐美没有想到,特洛尔少将居然毫不迟疑地将贝亚特一剑毙命。
为什么?
她因此而生疑。
少将步伐一顿,但是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去,他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彻底无视了王女的询问。王女有些遗憾,她知道,只要是这个人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就不可能从他嘴里探听到一点的信息。
她走回去坐在雪白的床铺上,靠着床柱,微微歪着头看着少将即将离开的身影,然后,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约翰……哦,不是。”习惯性地喊着缪特最开始的化名,王女说,“缪特跟你一起来了吗?让他过来,我伤口太疼,让他给我弹琴能让我心情好一些。”
“…………”
已经走到门口的特洛尔少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王女一眼。
冷冽的蓝眸透出锐利的气息,他看着王女,没有回答。
“你没把他带在身边?”
和那双眼对视了一眼,王女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上次也在那里?出事了?”
她动了一动,下意识似要起身,可是她也只是动了一下,就立刻停了下来,仍旧是神色安然地坐在那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碧绿的瞳孔里落下半截影子。
她微垂着头,仍旧是刚才那副随意的模样,并不怎么紧张,脸上是一分恰到好处的可惜神色。
“毕竟是难得的教授级学者,他要是出了事,尼尔院长会很惋惜的,他可是一直想把那孩子从你那里挖过来。”
“他没事。”
少将终于冷淡地回了一句。
“哦,那挺好的。”
王女说,轻描淡写,看似不怎么在意,浓密的睫毛阴影半掩着她的眼,那睫毛微微动了一动,也或许是她的眼动了一动,带动了睫毛。
然后,她笑吟吟地抬头看向特洛尔少将。
“这样一来,我就猜到你要杀死贝亚特的理由了,看来那孩子出事是贝亚特导致的啊。”
少将没有回答,但是同样也没有反驳。他看起来没有继续和王女交谈下去的兴趣,径直转身推开门,快步离开了这里。
漆黑长靴踩踏着木板发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年轻少将的身后,坐在床上的王女看着他的背影。
她慵懒地靠在床柱上,从屋顶垂下来的雪白薄纱半掩在她的身前,斑驳光影,让人看不清王女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王女腰侧的衣服一点点被血色浸染晕开的痕迹。
她没有叫医师,也没有喊人,就连一点疼痛的呻|吟都不曾发出。
房间里太过安静,安静地几乎听不到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
……………………
当特洛尔少将回到依修塔尔船舰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等待着他的维亚中校。
青发的中校跟在他身边,固执地看着他。
“少将阁下,您该下定决心了。”
维亚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一贯行事干净利落冷漠无情的少将对他另眼相待,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少将对那孩子的迷恋——是的,不是喜爱,是迷恋。少将那异常的表现,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伽’使用了什么精神控制的手段,迷惑住了少将。
“虽然从那个‘伽’身上获取地球的情报很重要,但是您的安危更加重要。”
特洛尔少将走的很快,维亚紧跟在少将身后,寸步不离。
“还有,您杀死贝亚特是为了那个‘伽’,您难道不知道贝亚特活着对我们来说多么有利吗?”
维亚中校知道,特洛尔少将肯定明白活着的贝亚特能够成为多么重要的筹码,而且少将也完全有能力活捉贝亚特。但是,少将最终选择了杀死贝亚特。
维亚非常清楚少将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里是帝星,是皇室的地盘,贝亚特被活捉了就必须交由皇室的人审问和关押,这样一来,那孩子是‘伽’的事情就会暴露。
一旦暴露,那孩子就是死路一条。
少将杀死贝亚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护那孩子。
在维亚的记忆中,少将阁下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针对任何事情,他都冷静得像是一架精密而冰冷的机器,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排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在战场中,所有的士兵和战舰都不过是他眼中冰冷的数值,所以,他永远能用近乎于残酷的理智做出最正确的决策,他永远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但是那天晚上,少将竟然因为那孩子被挟持而毫不犹豫地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在维亚心底敲响了严重的警钟。
就算没有‘伽’的身份,那孩子对少将的影响力也太大了,维亚觉得自己必须设法让少将阁下脱离那个‘伽’的影响。
他甚至曾经想着趁少将前往帝星觐见王女的机会,自己下手除掉缪特,就算事后被愤怒的少将处死他也心甘情愿。但是少将显然看清了他的打算,剥夺了他原本拥有的进入顶层的资格,别说进入房间,他甚至连进入最顶层都做不到。
“维亚,收起你的念头。”
特洛尔少将说,他的声音冷得可怕。
他脚下漆黑的长靴重重地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只要你出手,就会死在出手之前。”
“……”
维亚停下紧跟在少将身后的脚步,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上司的背影远去。
少将说得很清楚,一旦他想要对那个‘伽’下手,那么他肯定会死在下手之前。那并非威胁,维亚了解他的上司,少将说出口的,就一定做得到。
他的确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
当特洛尔少将一脚踏入门里的时候,就和恰好把缪特从卧室里抱出来的洛宾撞了个正着。
一出卧室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BOSS,洛宾傻了眼。
他刚才还想着,就几秒钟,他就能把这个小家伙抱出来,比催着小家伙自己走出来要快多了,反正也不可能这么巧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被BOSS撞到。
所——以——说——Flag不能随便立啊!
看着BOSS盯着自己的目光,浑身都被那目光刺得发痛的红发少校在心底发出了如此的哀嚎。
被他横抱着的少年毫无所觉,似醒非醒,半醒半睡。
被BOSS看得心惊肉跳的洛宾一咬牙,非常主动地快步走过去,讨好地冲着BOSS一笑,然后像是上供一样将怀中的‘贡品’献了上去。
自然而然地伸手,从洛宾手中将那孩子接过来,柔软温暖的身躯落入怀中,少将原本冷冽的眉眼瞬间就柔和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缪特偎依在他胸口,漆黑的发丝散落在他黑底银纹的军装上,柔软的颊因为年轻看起来嫩生生的,泛着一丝浅红。
少年的眼微眯着,只是睁开极细的一条线,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看不出来是在睡还是已经醒来,呼吸平缓。
“那个啥,BOSS,是这样的,您让我监督他吃东西,可是到饭点了,我怎么叫他都没用,我就想着干脆把他抱到餐桌旁,他就会醒了。”
洛宾一边说,一边咳了几声,用目光示意BOSS看客厅里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的饭桌。
“就是这样,咳咳,没、没其他的啥。”
这几天BOSS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个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缪特嗜睡到这种不正常的地步,但是看BOSS的神色,应该没什么大碍,所以洛宾也没怎么担心。而且能借着这个机会蹭饭吃,洛宾还是很满足的。要知道,那可是BOSS让人特地从帝星上请来的名厨啊。
虽然身为军人为了健壮的身体和肌肉要有节制,但是他觉得机会难得,这种好事恐怕也就这么几天,得赶紧趁着这几天大吃大喝到心满意足才行,大不了以后一段时间加大训练量就是了。
少将看也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抱着缪特走到了餐桌边,然后轻轻地将缪特放在了桌边。
大概是闻到了可口的香味,一直迷迷糊糊地瞌睡着的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美食,他的眼睛似亮了一亮,显然是也已经觉得饿了,摸了桌子上的叉子就直接向眼前那一块切好的淋满了酱汁的酥脆肉条插了上去。
可是,当拿着叉子缩回来,他刚吃了两口,叉子上的肉条还没吃完,他像是又被一阵瞌睡袭击了,脑袋点了点,晃了晃,又沉了下去,而拿着叉子的手也垂在了桌子上。
缪特趴在桌子上,一手拿着还插着酱汁酥肉条的银色叉子,就这么又睡了过去,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趴着睡着了,喉咙还咽了一口口水。
“看,BOSS,我也实在没辙,这小家伙总是吃上几口就这么趴着睡了。”
红发少校摊手,一脸无奈。
“我只能让他每次一醒来就赶紧吞几口。”
“元素液。”
看着明显没吃上几口就又睡过去的缪特,少将皱了皱眉,抬头对洛宾说。
“我试过了,BOSS。”说到这件事洛宾更加无奈,“他不干,死活不肯喝,还说什么……喝机油的人生比咸鱼还惨……之类的让人搞不懂的话。”
他说,“喂到他嘴边都会被他拍开。”
狭长凤眼轻轻眯了一眯。
“你喂过?”
少将说,冷冽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我早上就……不,那也不算喂啦,啊哈哈哈哈。”
本来想要把缪特差点打翻了昂贵的元素液的事情向BOSS告状的洛宾不经意看到自家BOSS眯起来盯着他的眼,顿时一个激灵,后背一抖,赶紧改口。
“就是把瓶子给他凑了过去,可是这小家伙不喜欢我啊,一爪子差点打到我脸上,啊哈哈哈。”
红发少校一边干笑,一边拼命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怎样弥补自己刚才的口误。
BOSS你的心胸真是越来越狭窄了,不就是喂个水嘛,多大点事啊,这都吃醋,真是……唉,等等,喂水?
洛宾眨眨眼,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美食,又看一眼趴在桌上瞌睡的缪特。然后,他抬头,对着自家BOSS灿烂一笑。
“BOSS,您看,这小家伙这副模样是没法自己吃了,又不肯喝元素液,总不能让他饿着啊,对他身体不好嘛。”
洛宾笑嘻嘻地说,“要不,您喂他?”
少将看了他一眼。
“哈哈,那个,我就是开个玩笑,还是把他叫起来……呃!”
下一秒,洛宾一下子咬了舌头。
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舌头上剧烈的疼痛了,他整个人都已经傻了,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家BOSS一俯身将那孩子又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了餐桌边。
自然而然的,那孩子就被BOSS搂在怀中,圈在臂弯里。
红发少校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下就在此时此刻整个儿都爆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