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有喜了,孩子是谁的?(6)
不为别的,就为姬长渊这些话,是真的戳痛了他……
因为……他确实没有留任何后手,甚至……他之前都压根没想过去利用季青这个身份在姬长渊面前博取什么情意。
可现在看来,原来他之前对于姬长渊的毫无保留,就是给姬长渊篡位留下了最好的便利么?
甚至是……在情人面前炫耀的谈资?
扶澜另外一只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
要不是因为那心魔之誓加上他不能暴露身份,他怕是现在已经一巴掌扇出去了!
姬长渊对于扶澜的情绪波动异常敏感,这会他眉头微皱,便伸出手想揽住扶澜,却被扶澜猛地闪开。
“你这么做,对得起扶澜仙君么?”
姬长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听着扶澜这隐忍着怒气的质问发话,露出了些许的怔忡。
不过随后,姬长渊便略显失落地笑了笑,道:“原来阿青是为着师尊生我的气啊。”
扶澜沉默了。
他刚才确实有些失态,不想再暴露身份,所以就沉默了。
而姬长渊这会定了定神,感受着扶澜的沉默,忽然无奈地笑道:“原来我在阿青心里还比不上师尊……”
扶澜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反驳什么,一旁的姬长渊忽然猛地就别过头,低低闷声咳嗽了两声。
扶澜怔了怔,想去查看姬长渊的情况,却被姬长渊猛地扭头避开。
扶澜眼尖,还是一下子就瞥到了明黄色床褥上那刺目的几滴血迹。
扶澜:……
随后扶澜就冷声强硬道:“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姬长渊摇头。
扶澜眉头一皱,伸手就按上了姬长渊的肩膀,微微用力,打算让姬长渊转过头来。
可下一瞬,姬长渊的另外一只手便一下子扣住了扶澜的手腕,那动作之灵活,顿时让扶澜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骗了!
扶澜防备不及,竟是被姬长渊就这么一下给掀翻在了床上,他的背猛地摔在柔软的床榻上,即便是不疼也够呛。
扶澜正想怒斥姬长渊,却已经被一道阴影从上方给笼罩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姬长渊的俊美面容。
姬长渊淡色的薄唇便还沾着一丝血迹,乌润的黑发长长坠下,落在扶澜的颈侧,微凉,发痒。
而姬长渊这会靠得太近,长睫微颤,扶澜都能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浅重不一的呼吸。
像是确实火毒发作了……
扶澜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他便皱眉想让姬长渊不要发疯,赶快治病!
然而扶澜的话到唇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宫外就传来一阵急促又浩荡的钟鸣声。
这钟声来得太突然,扶澜跟姬长渊都是一震,姬长渊的动作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皱眉朝外看去。
而扶澜对这钟声更是再熟悉不过——这是十方山上的钟声,每次这钟声一响,就意味着沉眠在那的钧天帝君清醒过来,有要事传召了。
扶澜心头一沉,正想着钧天那个老东西怎么还有精力蹦跶?他的胸口上便微微一痛——
扶澜骤然回过神来,就看到姬长渊收回了手,而他的胸口上已经落下了一个限制行动的禁制。
扶澜:???
扶澜忍不住想怒骂姬长渊,可这会他张开嘴,却发觉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姬长渊这时抬手落下了床帐,又按下了床边的机关,那龙床便自动朝下翻转过去。
扶澜又惊又怒,然后他就听到姬长渊在他头顶哑声道:“阿青别怕,我去去就回,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扶澜:???
然而扶澜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那头顶的光明渐渐消失,接着,咔哒一声,他的眼前便彻底就是一片黑暗了。
扶澜:……
颓然闭眼,扶澜觉得他这次被自己坑惨了。
·
姬长渊安置好扶澜之后,瞬间就换了一张淡漠的面容。
这时他细细用帕子拭去了唇边的血渍,又狠狠咬了一下唇,让本来苍白的薄唇显出几分血色来,才沉着脸,离开了紫微宫。
十方山
云雾弥漫,几乎一丈之内都看不清人影。
姬长渊御风而至,便遥遥停在了那十方山顶的山洞前,却也不往里更近一步,只是冷淡道:“父皇传我何事?”
“父皇先前交待你的事,可办妥了?”是一个混沌又带着些许低沉的嗓音。
姬长渊默然片刻,淡淡道:“我不能杀师尊。”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山洞中传来一声低沉的淡笑。
“你这性格,倒是一点都不像我,做帝王,可不能这么重情重义。”
姬长渊唇角勾出一丝讽刺:“是吗?可现在我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用不着父皇你教了。”
“这话,倒是又有几分像我了。”
姬长渊面色冷漠,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山洞中的声音又道:“即便你现在不杀他,等到东海一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会要他死的。还有大迦楼罗天现在的孔雀王,可不会容得下他。”
“原来如此,多谢父皇提醒了,我会更加注意的。”
“别太妇人之仁。”
姬长渊沉默片刻,忽然轻声笑了。
“你笑什么?”
姬长渊敛去笑意,淡淡道:“我忽然好奇,父皇你当初又是同师尊说了什么,让师尊这么替你卖命?”
山洞里沉吟片刻,问:“你想学?”
然而这声问话之后,却久久无人回应。
过了许久,山洞中的人才意识到,姬长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果然是油盐不进,比扶澜当年要难对付多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才配当他的儿子。
·
姬长渊从十方山回到紫微宫中之后,立刻便屏退了宫人,快步进入了内室。
这次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阿青生气了没有?
姬长渊心中明明在担忧着,这这会他的薄唇边却又不自觉漾起一丝淡笑。
第6章
只见姬长渊伸手拉开床帐,按下机关,那龙床便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片刻之后便又翻转回了原样。
可等到那龙床翻转回原样之后,姬长渊却并没有听到扶澜的声音。
他长眉微微一蹙,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疑虑,便俯身去探扶澜的呼吸。
而等姬长渊摸索着探了片刻之后,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真不愧是他的阿青,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睡着……
而且还呼吸平稳,睡得很香。
不过越是这样,姬长渊心中反而愈发涌出一股爱怜来——若不是他的阿青对他没有丝毫戒心,又怎么会在这睡着?说来说去,也都是嘴硬罢了。
想到这,姬长渊唇角微微勾起,就顺势也躺到了扶澜的身侧,然后静静舒展长臂从扶澜身后将他整个人环抱住了。
姬长渊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而扶澜身上散发着的,则是一种宛如清晨露水般,清凉淡雅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香,可就是让人闻着十分舒服。
姬长渊这会轻轻抚摸了一下扶澜的乌润微凉的长发,便覆在扶澜耳侧亲吻了一下,然后,他也抱着扶澜,静静闭上了眼。
嗅着扶澜身上的香气,姬长渊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姬长渊又梦到了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不是在仙界,也不是在大迦楼罗天,也不是在东海,而是……在火狱。
他双目失明的那段时光。
火狱的最低端,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而那时的姬长渊更是双目失明,整日都嗅着那些潮湿的苔藓和兽尸散发出来的淡淡腥气,衣衫仿佛从来都未干透过,浑身难受至极。
可越是在那样的时刻,一个温柔的拥抱,一双柔软的手,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尤其让姬长渊难忘的,还是那个他火毒发作最厉害的夜晚……
那是姬长渊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熊熊烈火在灼烧,痛得实在是忍受不住,恍惚间他都开始拼命把自己的头往那坚硬的石壁上撞!
接着,他就跌进了一个柔软又微微发凉,还带着一股露珠一般清新气息的怀抱里。
姬长渊那时什么都不懂,只拼命地靠近眼前这个能缓解他痛苦的凉意来源。
撕扯,纠缠,滚烫的火和微凉的冰。
姬长渊已经记不清季青那时在他耳畔说了多少句‘别怕’,但他却记得,季青每一次吐出这句话时,变幻的声调。
从温柔,沉静,安抚,到沙哑,短促,断续。
季青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握住他的手,即便他因为疯狂而控制不住力道,而在季青的唇上咬出了斑驳的血痕……
季青也没有放开过他。
所以,即便是思绪再混沌,那时的姬长渊也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日后无论遇到何事,即便山河倒转,天崩地裂,他也绝不会再放开季青的手……
但姬长渊没有想到,当他在梦中发誓同他的阿青长相厮守时,他的阿青这时也在做一个梦。
只不过梦里关于他的部分极少。
·
扶澜睁开眼的时候,面前雾霭朦胧,依稀是仙界禁地的模样。
他恍惚了片刻,走上前去。
然后扶澜便看到了那张立在天之涯,足有数丈高的窥天镜。
这会他心里微微有些茫然和酸涩。
扶澜一直以为钧天只喜欢他一个人,心中也只有他一个。
可没想到,钧天前些日却透过神识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在南海。
当时钧天言辞恳切地哄他,说那孩子只是个意外,让扶澜不要在意,是他自己不希望有把柄落在南海龙族那里,所以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