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总有哪里不对劲(40)
这里面的石柱根根都是他重塑起来,似乎从本源就和五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微妙的联系在五苏从试炼之地回来后,就如同本就活跃的元素一般在五苏的世界里跳动。
梅菲斯特亦步亦趋跟着五苏。
这显得他有些可怜。
五苏抿唇。
他的小个子笼罩在身后人的身影里,这让梅菲斯特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与腹部升腾而起的热量。
那暖烘烘的。
梅菲斯特不喜欢人类的身体,这或许是他接触过的最软弱也最让人难以承受的虚,但是这样一具身体却能容纳他极其狭小的一缕思维,能让他短暂渺小地停留在这一瞬,能让他亲手触碰五苏那温热的小小的身躯。
这种无名的战栗往往会让那仅存不多的理智消逝。
维持类似人类这样的形体与思维对梅菲斯特来说并不困难,但是伪装的总是虚伪的。
尤其是在五苏面前。
没有谁能真正欺骗五苏。
有些时候那仅仅是……仅仅是他不想追究。
尤其是在他懵懵懂懂的时候,语言的诱惑就足以让五苏偏移些注意力,直到最近那个胡天胡地的小窗口事故。
梅菲斯特的背脊凹凸了两块,很快就被无形的手抹平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好好保护慢着慢着停止某些行为不能被知道在
祂被连累但是很快活“——”一直看着战栗的花朵在快速绽放堕落的海面充斥着
无序且混乱地恣意疯长。
当五苏回头看着梅菲斯特时,那瞬息奔腾的思绪顿时就安静了些。
梅菲斯特露出个温煦的笑容,“您在想什么?”
完美得虚假。
“五苏在想,”
小领主慢吞吞地说,“不想笑嫑笑哦。”
那种扭曲炸裂的疯狂感更强烈了。
倘若阿莲娜知道,在梅菲斯特绝世俊美的脸皮下,隐藏着这样一种耸动而扭曲的心思,隐匿着一位随时都可能暴走疯狂的存在,怕是现在就想迅速把五苏带离领土。
阿莲娜对五苏过度的保护欲不知从何而起。
不过这不奇怪。
每个接触五苏过深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
阿莲娜是,米娜也是。
五苏自言自语,含糊不清嘟哝着,“唔,阻止是坏的。”
五苏想着米娜,想着雨果,想着许许多多旅人。
他喜欢旅人。
喜欢,意味着不希望有更多不好的事发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jio正踩在堕落之廊的纹路与广场草地的边界上。
五苏并不在意自己过往的空白,过去如何与现在如何并没有关系。
小小的五苏缩在大大的阴影里。
他说:“那就这样吧。”
娇嫩的花草匍匐在五苏的脚下,微风似是停滞了少许,万物有一瞬间失去了生机,如同凝聚在虚空中的浮雕。
旋即,那堕落之廊的石柱亮了。
一根,两根,三根……
源源不断的生机流淌,从五苏的肩膀,从五苏的手指,从五苏的脚下,流过山间,淌过深海,越过无尽的荒凉,遍及了喧嚣的城镇。
有种酸牙扭断的诡谲声响不绝于耳。
广袤无垠的深海上,浮光乍现,阴影摇晃。
那是新大陆。
第39章
阿莲娜在地面摇晃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了议事厅。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确实有些慌乱,但是丝毫没有阿莲娜想象中的紧张惶恐,就连跑出来的麦克尔和酒馆招待也仅仅是靠在墙上,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在凑热闹的错觉。
街道上的民众看着同一个方向。
——堕落之廊。
一百三十八根堕落石柱所形成的大廊笼罩着微光。
那层微光起初是很浅很浅,然后顺延着五苏小小的身躯逐渐荡漾开,宛如生机化为实体,宛如不可名状的滂湃力量被肉眼所窥见,那一百三十八根刻画着斑驳繁华纹路的石柱愈发清晰,吞吐着无数的乳白色光芒不知去向。
梅菲斯特站立着,他的身躯同样身处那乳白光潮,浓郁生动的气息包裹着他。
如同诱引,如同魅惑,无法被观察的色彩缠绵游动在梅菲斯特的身躯周围,逐渐牵引出愈多的力量融入乳白中。
滂湃,恢弘,宏大。
如此宏正却无声的力量几乎要压垮波西·史密斯的脊梁,背靠着酒馆墙壁的他拽紧了胸口的衣襟,看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这种宏正恢弘的气息,这种磅礴又强盛的气焰,如此浓郁又光明的力量。
多么熟悉。
却又多么陌生。
波西·史密斯没有发觉他的眼泪滑过了眼下的伤痕,打湿了他的脸庞。
波西跪倒在地。
那夜涌上心头的热血,就好似那些事迹历历在目,就好似那冲天的火光再次重现,就好像他跪在晨曦教堂内,喃喃忏悔着他的过错。
如同十年前他跪倒在流浪商队前,右手抵着左胸,以晨曦之主的名义起誓。
——他将一直庇护身后这群弱小之人。
以命,以血。
“我,波西·史密斯愿以此命,此血,此名誓言,他们归我了。”
五苏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见波西啜泣,听得到阿莲娜痛苦迷惑,听得到麦克尔忠诚宽厚,听得见更多、更多的声音。那些浓郁不同的色彩在领土的上方跃动着,弹奏着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曲调,共鸣的幅度最初很小,渐渐地,那曲调融合在一处,就好似领土在演奏着属于领土的歌曲。
那曲调混合着万事万物的歌声。
花会歌唱,草会摇摆,人心是跳动着,人声是温暖的和弦,踢踏的脚步声有着和谐的节奏,风中传来了极为温柔的拂弦声,色彩哼着浓郁的小曲。
铃鸣之树摇曳着破碎的光华,那些绽放的铃鸣之花是莹白的、柔和、和煦的,花瓣合着色彩的弹奏,倾泻出宁静的演奏。
它们小声,他们大声,她们温柔。
却宏伟又无法阻止。
这是领土的歌声。
这首不可名状的战歌鼓舞着子民。
也庇护着子民。
顺延着那无法被聆听的歌曲,那跃动的色彩宛如环绕着神殿而舞动,那绚丽多姿的美丽洪流似乎被缓缓、不着痕迹地吸收着。
在第一声摇晃的剧烈动静响起后,领土再没有任何的异样。
在这宁静到极致的时刻,梅菲斯特沐浴在这乳白色的光辉下,那鎏金色的眼眸宛如盛满了璀璨的光华,美丽的造物忍不住垂首贴近五苏小小的耳垂。
他不敢造次。
梅菲斯特的一举一动都克制到了极致,他与五苏的距离若有若无地保持在某种界限。
不会引起五苏的怀疑,却能最大程度地满足疯狂滋长的不可说念头。
神弃之地。
不知多少人给予幽暗之林的名讳。
在诸多教会的记载中,幽暗之林其实是游离在外的一小块大陆碎片。
倘若从教会内部的地图来窥探。
其实大陆统共四块碎落又相连的大陆,罗萨王国就是北大路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他们占据了富饶的土地,且皇室大多信仰晨曦之主。
(虽然没人能保证这信仰到底能打多少折扣,毕竟皇室——)
而眼下,
罗萨王国,皮提雅城。
东区的官方守夜人警惕地徘徊在街道上,驱赶着街道上的流浪汉,不让他们在公共场合休息睡觉。比起普通的民众,守夜人通常是踏入修炼途径的各大教会信徒。
毕竟信仰已经融入到普通民众的方方面面,长达万年记的历史,不是这几百年炼金协会的发展就能加以改变的。
汉克已经成为教会守夜人三年了。
他的家庭富足,在进入学校读书多年后,汉克通过某种原因获得了修炼的可能,通过考验后他成为晨曦之主教会的一位初阶骑士。
又过了两年,汉克·纳巴罗自愿成为守夜人。
官方的守夜人与教会的守夜人统称守夜人,然其实彼此的职责不同。
官方守夜人是王国所控制的力量,寻常的报案与调查巡逻是他们主要的职责。而教会的守夜人只有一个任务。
——保护民众,至死方休。
这两条街道的巡逻已经完成,汉克·纳巴罗和队友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轰——
起初那只是地面的微微震动。
守夜人队友还笑着说:“要不是这里是皮提雅,我还以为是邪教徒缩在那些阴暗的地下水道又惹出来什么事情。”
近半年来,不同的城市教堂都交换过情报。
邪教徒的数量不知为何大幅度增加。
且失控堕落的可能大幅度增加,这一批堕落者的容貌不会更改且只有双目发红的特征。一旦发狂,要么惹出残忍的命案,要么就化成灰烬。
汉克听说过那似乎与一尊邪神的雕像有关,但是这些消息只是流传,作为普通的层级他们还不能窥探到那种层次的决策。
他一边应付着队友的冷笑话,一边趴伏在地面侧耳倾听。
队友看着汉克的动作,反应不比他慢。
两人仅仅是听了片刻,那弓下去的腰身就猛地弹起来,脸色煞时难看起来。
——地震!
汉克和队友同时从衣服里扯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那哨子是在苍白的月色下泛着金属制品的光芒。
两人齐齐吹响。
那哨声如此尖锐,一瞬间把整条昏暗的街道给震醒。晨曦之主负责的区域哨声接连而响,如同蔓延的潮水声传递到了位于东区的晨曦大教堂,消息层层传递到了驻扎晨曦大教堂的主教比阿特丽克斯.柯克手中。
比阿特丽克丝是位中年女性,是晨曦教会中数量较少的法师,身为晨曦大教堂的主教,她那温和宽厚的性格在晨曦之主中也是褒贬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