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世界(39)

　　几分钟后，原本现代气息浓厚的干净整洁的电梯就完全变了模样，傅衍扫了一眼之后莫名的想起了红夫人那栋房子里的厨房，就和现在的电梯一模一样，黑色的油脂顺着墙壁淌落，留下极明显的痕迹。
　　电梯停下的时候几乎像是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门打开发出了生锈般嘎吱的声响，一条昏暗的通道出现在前方。
　　通道的墙壁完全被黑色油脂覆盖，裸露出来的管道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那些水滴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生出像是青苔般绿油油的植物。
　　黑衣男人带头走了出去，一身西装的他都在这样肮脏的小道上带着格格不入的差异感，他的脚步却没有半点的犹豫，刷着亮油的皮鞋踩过积水的地方，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傅衍他们。
　　“很快就到了，跟我来吧。”
　　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油腻的污渍，越是往里走，又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萦绕在傅衍的鼻尖，但他又下意识的有些抗拒这个味道。
　　走了约莫有五分钟，前方终于不是一模一样的走廊，而是一扇生锈的门。
　　黑衣男人推开了它，示意傅衍他们走进去，傅衍注意到他的手掌上沾满了那些污黑的东西，黑衣男人却没有半点在意。
　　“城主大人，外乡人到了。”
　　突然放大的空间没能让傅衍三人感觉放松，在这里环境更为压抑，那股古怪的味道也更重。
　　这房间类似大包厢，四四方方的空间同走廊一样满是脏污，头顶正中央的地方吊着一盏白炽灯，灯上笼着一层油气以至于光线微微发黄，让人光是看着就不舒服。
　　房间的中间是一盏圆桌，桌子的正中央是一个类似于烤肉盘的装置，火焰在底下燃烧。
　　围着圆桌坐了四个人，都是体态臃肿、过度肥胖的模样，一张脸上满是油光。
　　这四个人中有三个年纪约莫有四五十岁，另一个年纪还小是个小孩，但同样胖的眼睛都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满脸横肉。
　　四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妖娆的女人陪伴着，其中一个人的身边的正是傅衍他们之前看过照片的红夫人。
　　傅衍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带着毫不相同的恶意落在他们身上。
　　屋里有个男人正在哀嚎，他赤·裸着胸膛，手腕被绑在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一边的小桌上，一个只穿着皮质围裙的中年男人拎着把带血的尖刀站在他的面前。
　　“城主！城主大人！”男人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水，忙不迭的呼喊着，“外乡人来了，吃他们！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了，求您了我不想去贫民区！”
　　男人眼里的绝望显而易见，在看到傅衍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坐在首座的胖子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道：“我们黑城人，不能违背交易的准则，你已经享受了你本不该享受的，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他微眯的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仁慈，就像在阐述事实，而不是要将一个人斩杀。
　　但是唯一让傅衍不明白的是，眼下这种情况摆明了是要杀了这个男人，那他所说的“去贫民区”又是什么？
　　城主的话刚落下，男人的结局已定，得到命令的屠夫笑的跟恶鬼似的一刀切了下去。
　　雪白锋利的刀刃划过男人的胸腹，柔软的皮肉被切割开，凄惨的叫声包裹着绝望在整个房间回荡。
　　傅衍眼皮一跳，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变态之处。
　　陆启山和罗琼也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他们来这里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即兴节目。
　　但是下一刻，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刀尖剖开了男人的身体，绝望让他的脸扭曲，而本该喷涌而出的血液却不见踪影。
　　被打开的胸腔里，一片空荡荡，连一点内脏都看不到。
　　屠夫啧了一声，直接将其身体撕开，在靠近臀部的位置找到了一块红色的血肉组织，刀尖一转就剜了下来，取下的肉被放置在一边的盘子上，糊开一片血迹。
　　屠夫将男人被扯开的皮拢了拢，靠近之后那些撕裂的伤口慢慢的愈合直至消失不见，至此男人的躯干中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张单薄的皮。
　　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空壳？
　　若不是之前男人还在说话，傅衍都要以为这本就是一个死人。
　　昏过去的男人被其中一个高大男子拎了出去，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但是傅衍可以肯定对方的胸口还在起伏。
　　屠夫将盘子里那块肉切成薄片分成了四份分别送到了桌上的四个人面前，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女人伸手接过之后各自夹起一片放进了烤盘
　　油脂灼烧的声音响起，薄透的肉片蜷曲收缩渐渐染上肉棕色，怪异的味道升了起来。
　　傅衍三人面色难看。


第41章
　　屠夫的刀功极好，肉由生到熟的过程不过几秒钟，馥郁的肉香气爆发出来，其中带着古怪的油脂气息。
　　红夫人是第一个动手的。
　　她手上的筷子灵活的动作了下，平铺的肉片被卷起来，粘上了被炙烤的冒泡的血水送进她身边那位胖子城主的嘴里，也就是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位。
　　其余三个女人也紧随其后，但已经落后她半步，当下脸上便露出几分不甘不愿来。
　　房间里只剩下油脂灼烧和咀嚼的声音，傅衍他们的存在被暂时忘记了。
　　在看到这四个女人的时候，傅衍就知道，红夫人并不是那个特例。
　　今天的红夫人依旧如同那张照片中一样满身的红色，看似清纯婉约的脸带着无法言说的妩媚，像极了当权者身边妖言魅惑的宠妃，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三个女人也一样，各有各的风情，她们邀宠的也是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哪怕是跟随在那个孩子身边的女人也一样。
　　而四位城主连手都没动，几乎胖的没有自我行动的能力，实在不知道他们是靠着什么来维持自己的权威。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红夫人跟随着的那位城主是其中体型最大的，最小的则是那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之间的话语权似乎也与体型有关，傅衍暂且给他们排了个一二三四。
　　四位城主嚼了两口之后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头一偏就吐了出来，几个女人立刻替他们擦干净嘴角的口水。
　　“他欺骗了我们。”红夫人身边的大城主开口。
　　“在与我们有约的时候还敢和别人做交易。”
　　“拿在别人那里过了一遍的肉来糊弄我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手段？”
　　其余两位城主也极为不悦。
　　最小的那位城主看了一会面前盘子里的血肉，鼻翼抽了抽道：“杀了他。”
　　之前留下的那个高大男人应声出去了，观其身上汹汹的气势定是执行所得的命令去了。
　　男人留下的那四叠肉被撤了下去。
　　下一秒，房间里的关注点就成了傅衍三人。
　　“听说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为首的城主微笑着看向红夫人。
　　红夫人摇摇头，道：“能让那么多的外乡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来黑城，这是我的荣幸。”
　　“我之前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怎么没过来？”三城主缓缓道，浑浊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孩子出现了，我怀念那个味道。”
　　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当背景板的黑衣男人微微鞠躬，恭敬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你替他支付代价？”三城主脸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笑。
　　“是的。”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了他的弟弟而付出，但是结局并不好，他被吃干净了，连皮都没剩下。”说话的二城主目光扫过坐在他身边的四城主身上。
　　被注视着的四城主本就不太高兴，当下更是面色不虞，寒声道：“不要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
　　对方闻言从容的笑笑，顺从的不再开口，傅衍他们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位三城主说起的事情很显然是关于那个小孩体型的四城主，背后隐含着的意味也极为明显——曾经这位四城主也同傅衍他们一样站在被夺取身上之肉的位置，但是他就像是另一个顾闻声，有一位兄长像傅衍一样挺身而出承担了他的那份，这似乎是非常值得赞赏的兄弟情。
　　但是这个孩子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和其他三位城主一起食用着刚从别人身上剥离下来的血肉，那位兄长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傅衍不吝于用最过分的词汇去揣度黑城的人，但是这个孩子和四城主之间的身份的转变实在是太大让人难以相信，对方对于顾闻声的肖想又多了几分迷惑。
　　而且这种算是比较隐秘的消息不该被傅衍他们知道，三城主开口的时候另外两位都没有打断他，这是他们故意说出来的。
　　“我还没有吃饱。”四城主看向傅衍，眼睛里满是贪欲。
　　年幼的孩子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欲望，不像另外三位城主一样从容不迫，脸上满是急切之色，恨不得亲自在傅衍他们身上动刀。
　　该来的总会来，之前的只是小插曲罢了，已经踏入这个地方傅衍他们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离开的。
　　一直没说话的屠夫举起了手中的刀，正准备在傅衍他们身上下刀。
　　黑衣男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有意无意的拦住了他们离开的路。
　　傅衍上前两步，道：“我先来吧。”
　　他从容的看向大城主，又问道：“但是在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替我解答。”
　　“你说。”
　　“没有了血肉，人还能活？”
　　这是傅衍、陆启山和罗琼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疑惑。
　　“当然可以。”解答他们疑问的是大城主，他的眸光在听到傅衍的问题之后越发的明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感兴趣的东西，“肉身只是财产，皮囊才是最后的根源，只要他还在一切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