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17)

　　听到叶的话，林宪明和马场善治同时笑起来。
　　“谢谢。”
　　看着三人消失，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一下子萎顿在地。
　　“院本桥！你给我滚过来！你T*怎么想的？我们还在的时候就把隔音装置打开了！你在搞什么！？”
　　“哟，部长，你的声音中气十足啊，就是和你的动作有点不符哎。”
　　传送室外，一个脑袋冒出来，来人正是当时眼疾手快打开隔音装置的男研究员。他满脸自得和骄傲，啧啧道，“我还以为部长你真的不怕呢。”
　　部长你名字的一部分也被对方知道了哎。如果对方出于无法交流这个原因当场调转请求对象，那么遭殃的九成是部长。
　　“有没有搞错啊？部长你还骂我？我这么衷心聪明善良机智的部下，你舍得吗？”院本桥义正言辞地问。
　　叶面无表情地看着院本，直接把院本看得背后一寒脖子都缩了起来。
　　“你负责的部分结果出来了？”半晌，叶冷冷地说。
　　院本桥笑笑，“出来了，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最好研究室里所有人都来看看。”
　　——阴差阳错之下，他们得到了一个能彻底净化暗堕付丧神的方法。时之政府估计也没想到，现在八成正一边希望他的报告出错，一边因为对待亚路嘉的态度不够郑重而后悔不已吧。
　　“铃兰花，记得以后不要轻易答应别人的条件，好吗？”
　　光芒散去，三人来到一座清新雅致的和式别院，面前是十几个容色各异的男人和少年。他们听到马场善治的话，眼光微动。
　　“哎，为什么？”亚路嘉仰头，有些疑惑，但想到奇犽嘱咐的话，还是乖巧地应下来，“知道啦。”
　　“这位就是我们的主殿吗？您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人群中，风华绝代的付丧神上前一步，眸中漾着一弯新月，微笑着朝亚路嘉微微躬身，继而抬起身平静地对着林宪明和马场善治点头示意。
　　接下来，剩下的付丧神一一上前，在亚路嘉眼前挣了个眼熟后优雅离开，留下最开始的那人领着三人逛本丸。
　　本丸面积不大，中间是一栋两层小楼，小楼又被一栋三层圆形建筑包围起来。右侧是温泉室，中间还种着几株棱角分明的植物。左侧则是一片开阔的平底，看起来像是田地，最边上还有一颗高大的树木。
　　“出于担心面积过大会导致主殿负担过重，本丸没有扩建。不过内里的每一块儿土地和脚下踩过的每一寸都经过了我们的精心维护和细致检修。”蓝发付丧神语气温和，“同时政府每月定时发放玉钢等资源供我们手入，我们本丸基本不需要担忧修复这类的问题。”
　　林宪明满意地点点头。
　　看看左侧那颗大树下的几个秋千，想想刚才所有刀到场时的平均身高，就知道秋千是为亚路嘉准备的。再看看这别具一格的建筑风貌，和走过院子、屋内时看到的被包起来的尖锐处，就知道这些付丧神们的心思有多细。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对亚路嘉展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好。
　　林宪明这才将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他好歹也是被奇犽“给予了厚望”的人，辜负一个小孩子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而且时政还允诺发放资源。
　　本来嘛，亚路嘉的本丸能不能正常出阵获取资源就是个问题，现在后续工作被时之政府接过去——说不定是榎田他们讨价还价的结果，能给付丧神一个安心的环境就好。不过……
　　“应该用不了多久，时政会再和你联系。”林宪明顾忌亚路嘉在场，没有说的太明白。
　　研究员们的反应，马场光明正大的宣告，他都看在眼里。而相信这个和他本丸内的付丧神实际领袖一模一样的三日月宗近，拥有同样的智商。
　　穿着内番服，看起来就是个老干部，但依旧拥有着无双美貌的三日月宗近看了林宪明一眼，突然笑了。
　　“嘛嘛，那边要联系也是联系我们本丸的另外一人。”他温柔地看着亚路嘉，“主殿，我的记性不太好，为了今天带您好好参观，我可是被同伴们拉着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本丸地图。”
　　亚路嘉毕竟还是个真小孩，他脱口道。
　　“哎，你连自己家怎么走都记不清吗？”
　　这块儿地方也不大啊，从枯枯戮山下来的真·不食烟火·小少爷·亚路嘉由衷地想，光他和奇犽哥哥活动的树林面积都是本丸的好几倍呢。
　　林宪明差点儿没忍住用奇怪的眼光看三日月宗近。
　　有没有搞错？这真的是天下五剑的三日月？那个集美貌、智慧与强大为一体的三日月？那个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个主人暗搓搓搞了多少事最后连时政都特别关注的三日月宗近？
　　想到那天他和马场以及他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一起外出购物时的情景，林宪明不由地陷入深思——到底是眼前这个三日月有问题、故意乱说，还是他本丸那个三日月变异了？
　　就连马场善治都用全新的眼光看着身前的人。
　　“我是个老爷爷了呢，年龄大记性不好很正常啊。”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
　　亚路嘉恍然大悟：“原来是老爷爷啊。”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不说别的，光是在猎人世界，学会念的人的衰老速度会大大降低，外表和年龄不符是件很正常的事。于是亚路嘉自然的代入了这样的例子，他看着一派从容的三日月宗近，小声道，“那您需要我牵着您走吗？”
　　桀诺爷爷和马哈太爷爷都不需要，可是外面的人有家里人那么强吗？眼前这个爷爷是不是强撑着身体陪他们啊？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愣。他看着亚路嘉纯粹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眸子，缓缓地笑了：“主殿，请不要用敬词来称呼我。”
　　他只是前任主人琉璃大人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付丧神，放到众多本丸里，虽然足够稀有，但也只是芸芸中的一员，担不起这位被多方关注的主殿用敬称来称呼。
　　更别说时之政府各种施压，隐隐强迫即将退休的审神者必须交出起码一振合适刀剑的原因是什么？为了这位能安心安全地成长。
　　他蹲下身，和懵懂的小孩平视，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某处隐约的冷意逐渐消散。
　　“不过，主殿如果愿意，可以直接叫我‘老爷爷’哦。”
　　起初，来到这座特别开辟的本丸的所有付丧神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不高兴。
　　他们为什么被时政选中？因为他们的审神者能力出色，心地善良，受到影响的他们也不会歪到那里去。而就是这样优秀的审神者们，辛辛苦苦为时政干了多年，却因为更大的利益被时政抛弃，时政还拿审神者们的心头刺——付丧神的去处——来做筏子。
　　付丧神们怎么能不气？
　　气时政的卑劣，气自己太过弱小。
　　但纵使有再多的怨气，为了审神者，也为了其他同僚们，无数符合时政条件的不符合的都站了出来，经过几轮筛选和强调，才来到了这所本丸。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们这十几把刀剑达成了一致。
　　来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他们就算再有怨气，也不能冲着孩子发。而且，他们在某一方面也代表着原主人的品行，怎么能落原主人的脸？
　　他们精心整理了院落，仔细布置了环境，并且全员打整得精精神神的等待新任主人到来。
　　——用崭新的昂扬的态度来迎接新的人生，才不负前任主人和之前同伴们的期待。
　　至于之后新主人是什么性格？TA会怎么对待身为付丧神的他们？
　　同理，一个孩子，中途怎么教导难道他们就不能潜移默化一些？如果拿着这样的开局还落的个悲惨的下场，那只能说他们没用。
　　但是，来的是这样一个温暖纯粹的孩子啊。
　　“主殿想去起居室看看吗？趁着老爷爷我还记得路，要不我们早点儿去？”三日月宗近朝亚路嘉眨眨眼。
　　“啊啊，”亚路嘉先是大声喊了一声，然后惊觉自己音量太大，小心地拉了拉林宪明和马场善治的袖子，“我们先回去？”
　　要是老爷爷真的忘了怎么办？
　　林宪明飒然一笑：“好。”
　　唔，不管这个三日月宗近是不是变异版本的，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亚路嘉。
　　这样就好。
　　有了三日月做中和剂，本丸其他付丧神也陆陆续续接纳了亚路嘉，准确的说，能被时政评为优秀审神者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这回时政还特地选的心性善良的审神者麾下有善心而且聪明的付丧神，这样的付丧神面对单纯的亚路嘉能不心软？
　　就是不是知道时之政府在得知主殿意外拥有净化暗堕付丧神的能力后有没有后悔，三日月心想，估计一定会后悔挑了好几把稀有刀过来，导致无法告诉主殿稀有刀的名字，从而无法净化暗堕的他们，至于会不会后悔当初因为时间紧迫动作太粗暴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您的同伴那么说。”院落里，三日月宗近远远看着室内和陆奥守吉行玩儿成一片的亚路嘉，神色淡淡的，“时之政府一定会更加注意主殿的安全。”
　　进而对保护主殿的他们更为上心，资源什么的，九成九不用愁了。
　　“老头子我可不想每时每刻往修复室搬资源啊。”
　　听着三日月宗近懒洋洋的话，马场善治笑了笑，依稀间对另一个三日月更了解了几分。
　　“后续我们会和时之政府商量，”比如说亚路嘉被告知付丧神名字的频率，和可能的发出请求的频率，还有出阵的可能等等，“有了结果我们会立马通知你们，如果铃兰花有什么情况或者要求也可以随时告知。”
　　三日月宗近淡笑着接道：“至于主殿的身心安全和健康成长，我们会负责。”他看看身侧之前从未见过的男人，这个按理说应该是审神者但总给他一种独属于刀剑的锋利之感的男人，“当然，如果有无法处理的地方，一定会及时和你们联系。”
　　两人轻描淡写间谈好对策，然后对着跑来的男孩和一脸无奈的林宪明微笑起来。
　　“铃兰花，再见。”夕阳西下，林宪明拿着亚路嘉给他的“刀”，和马场善治冲着亚路嘉和付丧神们挥手。
　　亚路嘉不舍地撇撇嘴，心里有些不安，但怀里抱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布娃娃，稍微安定了一些。
　　“大将，这个时候要回‘再见’。”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微微屈膝，摸摸亚路嘉柔软的头发，声音温和，“说了‘再见’，就意味着一定会再次相见。”
　　亚路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送他布娃娃的少年，微微动了动嘴唇：“再见，哥哥们。”
　　一定会……再次相见吗？
　　他的心突然空出了一大块儿，奇犽哥哥，也说过这句话……
　　传送阵开启，眨眼间，林宪明和马场善治回到他们的本丸。
　　“终于回来了。”
　　林宪明透过窗户望着截然不同的院落，感慨万千。
　　明明只是出去几天，感觉却像是过了几年。
　　马场善治注视着松懈下来的林宪明，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嗨嗨！你们在楼上干嘛？还不下来吃饭？今天做饭的可是位大厨哦。”
　　远远的，榎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走吧，累了这么久，先去吃晚饭。”
　　马场善治起身，带着融融的笑意，朝林宪明伸出手。他眸色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比浅淡，好似洗去了无边的铅华，只剩下最精粹的暖意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