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一时爽,日后修罗场(43)
“这能用来提神。”法尔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三块方糖后觉得好多了。
“因为太难喝了所以喝一口就清醒了?”奥姆对还要不要继续尝试有些迟疑,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他把椅子挪到法尔旁边,拿过法尔的杯子,“如果还是不好喝,那你要亲我安慰我。”
“可能是你的亚特兰蒂斯舌头‘水土不服’。”法尔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面,看着奥姆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杯沿。
然后亚特兰蒂斯的小王子放下杯子转向他,一本正经:“现在,你可以安慰我的舌头了。”
法尔笑着凑近奥姆,将手伸进奥姆的帽衫里放在他脑后的位置,用了点力气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在这里?嗯?还是你更想留到晚上?——下雪了。”
他扭头望向窗外,奥姆一手拉住了法尔的帽子边缘,隔着薄而柔软的布料亲了法尔一口:“这不算晚上的份。”
小王子站起来:“带我进入你的世界吧,法尔,从咖啡和雪开始。”
……
雪花一开始零零落落,路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脚步匆匆想要趁着雪还没下大赶紧回到家里。奥姆仰着脸,又伸出手想要捉住一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法尔拉着他另一只手往住处走:“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一种、玩具?”奥姆解释道,“我是在一艘船底听见有人说孩子们很喜欢玩雪。”
“那你要等雪下的大一点。”法尔说,“我能陪你堆雪人,但是打雪仗就算了,雪球在你手里能轻易砸碎我邻居的玻璃窗。而在等待雪积累到足够我们去玩之前,我们可以在屋子里坐在壁炉边烤火。”
这听起来不错。
等到和法尔一起陷进柔软的沙发,壁炉里赤红的火舌舔着黑色的木炭,不时炸出噼啪的声响,奥姆肯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真的很棒,窗外大雪纷飞,世界寂静,他和法尔两个人像是成为了一座孤岛。
但因为是和法尔在一起,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孤独。
火焰跳动着让屋内变得十分温暖——这温度其实对于奥姆来说有些过高了,可他还是挤在法尔怀里,即使这只会让他越来越热。
他只转动脑袋打量屋内的装饰,好像他的身体和法尔的本来就长在一起似的:“我们以后会长住在亚特兰蒂斯,你喜欢这样的风格是吗?我可以命人给我们在寝宫布置得一模一样,只是有些东西可能没法正常使用。不过当你想回陆地看看,我肯定能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然后法尔从茶几上抽出自己的速写本和铅笔:“你的房间非常具有亚特兰蒂斯风格,这很好。我能在那个基础上重新进行设计。”
“那我们也要一个沙发怎么样?”奥姆比划着,“你窝在沙发里,我窝在你怀里。”
他们轻声说着话,亚特兰蒂斯的小王子渐渐在铅笔与纸张接触的沙沙声中昏昏欲睡,还挣扎着要问:“我们还不能去堆雪人吗?”
为此法尔稍微动用了一点点法则之力,让他庭院里的雪下的格外大一些。
“我想现在可以了。”
奥姆跳下来快步走到屋外:“我们要怎么做?”他抓了一把雪,大部分都从他指缝间扑簌簌掉回了地面,“这些真的能变成人吗?”
“堆雪人不是把雪变成人,奥姆。”法尔落在后面拿上了一条深蓝色围巾才出门,“低头。”
奥姆依言低下头,把后颈这样重要的部位轻易交给他。
当法尔的手指碰触到他的皮肤,奥姆抖了一下,以为自己快要被烫伤了。可事实上法尔只是往他脖子上围了一圈柔软的东西。
“是海水的颜色。”奥姆把小半张脸埋进去,“而且很柔软,我喜欢这个,这是什么?”
“围巾,人们用它来御寒,也用来装饰。”说着法尔稍微整理了围巾尾端垂下来的流苏位置,奥姆捉住了他的手指,摸索着把围巾解开,分了一半套在法尔的脖子上:“我不怕冷,法尔,你应该先想着自己。”
一条围巾能有多长呢?他们几乎是额抵着额,鼻尖对着鼻尖。
离得这么近难道不该顺理成章接个吻吗?奥姆想,然后主动找准了法尔的唇。
“……现在我承认下雪是件很棒的事了。”
……
考虑到海水平时的温度,法尔用冷水放满了整个浴缸,并且撒了蓝色的入浴剂来到达看起来更像海水的效果。
奥姆紧跟在他身边,脑袋蹭在他肩头:“这是我今晚的床?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吗?”
“……不,这只是泡澡的地方。”法尔搂住了奥姆的腰,“你可以认为‘泡澡’是一部分陆地人入睡前需要进行的一项活动,我想让你体验一下。”
奥姆把一只手掌没入水中几秒后就拿出来,举给法尔看:“好了,泡过了。我现在可以睡你……你的床了吗?”
中间的停顿非常可疑。
见法尔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奥姆补救了一句:“你想看我有鱼尾巴是吗?你可以把我的腿暂时变成一条尾巴,不过那样我在陆地上就没法自己走路了。你得抱着我。”
最后奥姆还是没有拥有一条鱼尾巴,他们只是并肩躺在一起,牵着手。
奥姆上床前把窗帘尽数拉开了,好一侧脸就能看见他堆出的第一个雪人,他们最后把那条深蓝色围巾留给了雪人。这还让月光流淌了进来,而远处融入夜色的海面之下就是他的王国。
“奥姆殿下。”一身黑甲的中年男人敲了敲窗,然后冲法尔点了点头,“巴德尔殿下。”
奥姆下意识先抓紧了法尔的手:“……维科。”
维科神色凝重,难掩忧虑:“奥姆殿下,请您立刻回到亚特兰蒂斯——奥瓦克斯阁下去世了。”
奥姆瞳孔一缩。
大大西洋底
奥姆被这个消息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而等他渐渐恢复了一点儿思考能力后, 某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起这说不定是维科为他设下的圈套——也许他跟着维科回国的路上,他的那个混血哥哥就会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杀死他, 然后得到王位。
他仿佛此刻终于感受到离开海水带给他的不适感, 如同一条离开水的鱼。
连法尔的声音都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充满了不真实感:“奥姆, 呼吸。”
亚特兰蒂斯的小王子茫然地与他对视,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法尔重复道:“呼吸!奥姆,我会陪着你的,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对,他要赶回父亲身边。
维科不是这样的人。
奥姆向自己承认, 维科可能确实更支持他的那个混血哥哥,但维科不会用这种手段。
所以……他父亲真的……真的……
奥姆的声音发颤:“法尔。”
他只一眨眼,眼泪就像扯碎了线的珍珠往下坠。
但他喊了一声法尔的名字后又死死咬紧了牙,胡乱擦掉眼泪。
他已经不能哭了。
“我在这儿。”法尔握了握他的肩膀,“至少我会在你身边。”
回亚特兰蒂斯的一路上奥姆都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法尔与维科稍微落在后面一点:“奥瓦克斯阁下留下了什么话吗?”
“只是让我们辅佐奥姆殿下即位。”维科声音压低, “我听亚瑟提起过您,巴德尔殿下,我奉劝您别故意接近亚瑟和他的父亲, 奥姆殿下不会想看见这种事的。”
“如果你真的完全为奥姆考虑,那么你也不会私下教导亚瑟了。”法尔瞥向维科,“汤姆和亚瑟都很热情,奥姆知道我和他们见过面。但也只是见过一面。”
“我不知道您从何处得知我教导亚瑟的事, ”维科解释道,“但我发誓我始终忠于自己的王。”
法尔知道维科的话还有后半句——只是他的王并非奥姆。
……
奥瓦克斯被安置在水晶棺里,全身铠甲,唯独头盔放在一旁等待着由他的儿子亲手为他带上。
最后一次。
除了亚特兰蒂斯的臣民外,渔夫国由他们的小公主代表王室前来参加了奥瓦克斯的葬礼,湄拉则代表了泽贝尔国。
奥姆在众人面前除了眼圈泛红外始终表现得冷静且得体,他按照王国的仪式安葬了自己的父亲,给奥瓦克斯戴上头盔时也十分克制,只是用手指多梳理了一会儿父亲的头发。
然后他听从了大臣的建议次日就正式即位成为亚特兰蒂斯的新王。
只是众人离去后,似乎就也把他的力气一起带离了身体。
他抱膝坐在奥瓦克斯的床下,头枕在法尔的肩膀上:“我从小就知道——大概是四岁或者五岁的时候——我的父亲不爱我。我是他血脉的继承,他政治理念的延续,还是他稳定统治的基石之一。而他总是那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