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衙内 下(18)
“官家,既然美是千姿百态的,而石头的形态更是万千。这样想的话,只叫一个人把关,未免有点有失偏颇。如果美得单调,恐怕正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言下之意,朱勔的审美,只是他一个人的审美,可能会很单调。
美……美得没有灵魂?赵佶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虽然怪了点,但却不得不说,直击人心。
他追求的可是,灵魂与外在兼有的美。
他再看艮岳中的山石,不知是不是受了高铭的影响,的确有点感觉单调,每一块虽然在外形上和其他的不同,但是内在,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却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的宠妃都不止一个。
就像美人长相不同,但是仔细一看,却都是赵飞燕式的苗条美人,或者杨玉环式的明艳美人,气质都一样。
赵佶不禁有点动摇,或许不该叫朱勔一个人主持江南应奉局,应该多委派几个人,这样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也能美得多样性。
赵楷已经看出高铭想干做什么了,这是要去追花荣,好吧,他就再一次成人之美吧,“父皇,朱勔有孝在身,这几个月怕是不能筹办花石纲,不如派个人过去帮忙。”
赵佶则把目光落到了高铭身上,但同时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舍不得高铭离开东京去江南驻扎,这么机灵的人,还是要留在跟前。
但除了高铭外,他又想不到其他人选,能入他眼睛的人,毕竟是少数。
高俅听出来了郓王这是想派儿子去江南。
果然,儿子就是得罪了郓王吧?上次不许他娶公主,这次又把他派往江南马上要勃发战争的地区?
不过,儿子好像提了几次要跟着去打方腊,难道儿子私下里求了郓王?
不管了,不能叫他去,“官家……”
蔡京在皇帝跟前伺候多年,一看便知皇帝犹豫不决,既然高铭想离开动静,那么他就助他一臂之力吧,况且郓王都开口了。
“官家,不如叫高铭去江南替您跑一趟花石纲,朱勔百日孝期未满,那江南应奉局不能没人统领。”
他这么说,有两个目的,第一,这样可以让高铭暂时离开东京,省得整天在皇帝跟前转,迷惑圣上。
第二就是,是不是真金,得要火炼,高铭进献的花石纲未必就比朱勔的好,或许他的审美还不如是朱勔。
高铭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落到实处未必行。
再者,朱勔确实有孝期在身,虽然运了他爹的尸首回江南老家,但那毕竟孝期未满,不能管应奉局的事务。
高俅忍不住瞪蔡京,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恨?你把我儿子往江南推?
赵佶被说动了,如果只是暂时去代职朱勔,去一次江南也无妨,他看向高铭,“爱卿,你愿意替朕跑一趟吗?”
高铭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承蒙官家看重,臣一定不辱使命。”
高俅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官家,容我说句话,上一次,我儿去山东,就被梁山人马劫去了,九死一生,这一次,我担心……”
高铭忙道:“爹,我不会那么倒霉的。”
赵佶决定都下了,岂能收回,不过,他也确实体谅高俅的爱子之心,“这样,朕封你为钦差特使,提举江南应奉局,期间兼任副枢密使。”并笑道:“若是遇到危险,就调附近兵马来保护你。”
副枢密使有监军之权,如果方便,也可以让高铭帮着他监督派去打方腊的兵马。
蔡京想吐血,这权力也太大了吧?!
副枢密使?!这可是有统兵调兵之权的,不像太尉只有管理人员上下升迁的权力,你为了你那两块破石头至于么。
高铭却不觉得有什么,童贯一个太监都能当枢密使,他就临时兼任一下副枢密使有什么的。
高俅只觉得头昏眼花,皇帝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还能抗旨不成。
于是父子俩一起谢主隆恩。
只是高铭心里欢天喜地,高俅心里垂头丧气。
第106章
父子俩离开皇宫, 才坐上马车,高俅开始埋怨儿子,“你当江南应奉局的提举, 可你懂花石纲吗?那朱勔号称花园子,他爹朱冲就擅长园林建造,就算你说他眼光单一也好,审美单调, 他还是很懂行的。或者你拜了名师?”
不过, 儿子今日对绘画方面的见解,就看得出来, 他平时肯定有所研究, 是不是拜了有名的师父, 而他不知道?
没想到,儿子挑了挑眉,“嗯……其实吧, 我也不太懂, 对园林什么的,一窍不通。”
高俅头昏脑胀,“你不太懂,你就敢应承下来?现在官家对你寄予重托, 你要怎么办?不是现学吧?”
高铭皱眉, 反问他爹, “没打算现学。”然后叹气地自言自语, “是啊,该怎么办啊?”
高俅想昏死过去, “你怎么敢把这活儿揽下来。不过没关系,幸好官家只是叫你临时兼任, 你只要做得不比朱勔差就好,江南那边懂石头的人很多,你找几个懂行的人帮你,问题不大。”
他现在的心里很奇怪,一方面害怕儿子做不好,受官家责怪,一方面又怕儿子做得太好,叫官家欣赏,就这么留在了江南。
江南应奉局虽然是肥差,但高俅并不想儿子离开自己,留任江南。
在地方就算再呼风唤雨,要掌握真正的权力还得在东京。
面对父亲给出的指点,高铭连连点头,“嗯,我都记住了。”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靠他自己肯定不行,得找外援。
高俅忽然又想起来儿子要离开自己去战火纷飞的江南,情绪一变,“你啊你,你非得去江南,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勾着你?你非得过去?”
“能有什么东西勾着我?要说有的话,其实还是江南的百姓,我怕他们被方腊荼毒,还有梁山那些人,上次抓江颜,他们出了不少力,他们虽然有一些人确实该死,但也有无辜的人。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去看看,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满足好奇心。”
高俅听了,却一皱眉,“你不担心花荣吗?”
什么叫做做贼心虚,这就是了,因为避嫌没提花荣,反而引起了怀疑。
高铭表现得很淡定,“当然担心啊,不过他是去建功立业的,又是副统帅之一,周围保护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高俅却道:“等你见到花荣,你心里就算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说。你若是跟他说,他不用担心,显得你不够情谊,朋友间也是,说好话总是对的。你见到花荣,就说你很牵挂他,他听了也高兴。”
高铭看他爹,有点结巴的道:“我、我会的。”
“知道就好,否则显得你太冷情。他救过你那么多次,你不能叫人家心寒。”高俅语重心长的道。
高铭连声答应,只求他爹能换个话题,见他爹不换,就强行自己更换话题,“那我收拾收拾就走了,事不宜迟。”
高俅叮嘱道:“你去了江南应奉局所在杭州城,不要学朱勔那样横征暴敛,你别看他那么搞可以,他在当地有根基,而你没有,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万事小心为妙。”
高铭笑嘻嘻的道:“没事,我现在是副枢密使,不行调兵打朱勔。”
“没个正经的,你有权力也不能乱用,你要造反啊?”
“我就是说说,我能么?”
“你现在我面前没个正经可以,去了外地可不许这样!没有官威,别人看轻你。”
“我都懂。”
高俅痛心疾首的道:“你懂什么,我不叫你江南,你非得去,你要是在那边再遇到了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我没事的,我就找几块石头而已,我要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还能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去打仗?”
好好安慰了父亲一番,他的情绪才平稳了些,但还不时用眼睛剜儿子,真是儿大不由爹。
——
杭州,朱府。
朱勔接到东京来的消息,骂声绕梁三日不绝。
高铭是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呢,凭什么代替他苏州应奉局的官职?!
就算他现在有孝在身,但马上孝期就要结束了,他仍旧可以继续胜任应奉局的职务。
官家怎么能这样对他?帝王一个个果然都如此无情!
他刚把老爹的尸骨从东京运回江南老家,后脚官家让他在官场也受挫。
而且派谁来不好,偏偏骗高铭?
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
一想到高铭那臭显摆的脸,他就胸闷气短,浑身难受。
“哥,这口气咱们不能咽下来!”朱勖之前在高铭那里吃过亏,不说仇恨刻骨铭心吧,但说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可谓十分贴切。
高铭顶替他哥哥的官职,分明是抢东西的。
朱勔咬紧后牙槽,“在东京的时候结下的梁子还没清算,他就自己送上门,咱们在江南数载,岂是他一能动摇的?就说这应奉局谁听他的?就算他来了,连一个看门的都别想调动。”
整个江南都是他的心腹,都晓得高铭只是来走个过场,谁会认真听他的?!
一个口有头衔的提举罢了,没人会听他的,真正的掌控人还是他朱勔。
“哥,可是官家任命他为副枢密使……”
“哼,就算是,又如何?难道他真敢调动兵马吗?再说,咱们也不会跟他硬碰硬。”
朱勖眯起眼睛,想到自打遇到高铭,他们老朱家就没好事,真恨得牙痒痒,“哥,说句实话,我不想让高铭走出杭州。他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有个头疼脑热,不是很正常吗?”
朱勖在哥哥面前什么都不隐瞒,而且他相信这就是哥哥的真实想法,只是他把它说了出来罢了。
朱勔没有说话,但无声即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