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封仙(103)
金蛇蛊母在其中盘踞成一团,进结成了一个茧子,又似半透明的蛇卵一般,在其中悬浮。
雨师妾见状,略送了一口气,吩咐艳使们道:“将剩余血药分发给行尸。挑几个已经不中用的放进千蛇万蛊窟里。”
艳使们纷纷领命称是。
就在此时,他们只听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傅寒洲看到此处,终于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风霆剑当空而至,就要削下雨师妾的项上人头!
“君上!”
最近的艳使一声惊呼,情急之下甩出手中银鞭,一鞭挥出,将雨师妾带倒一旁。
鞭声在空气中炸响!
同一时刻,傅寒洲人随剑至,一招恰如其分的“逐流式”倏然绽放!
剑招如水潮连绵不绝,后劲重重累加,将周围艳使逼退。
傅寒洲已是趁机一掌打出,将那盛放血药和金蛇蛊母的器皿打翻。
半透明的蛇卵于空中疾飞之际。
跌倒在地的雨师妾仿佛心生感应,向它伸出手来。
蛇卵于空中震动,几乎像要飞回到雨师妾掌中,然而终究被“咔”地一声,收入了一个锦盒当中。
傅寒洲道:“得罪了。”
这枚锦盒,正是当初北宸用于放置天山雪莲心的那一个;
而傅寒洲此时抢夺金蛇蛊母所用的手法,也是当初风里鹰声东击西,从抢走了天山雪莲心的那一个——
果然很好用。
眨眼间,金蛇蛊母到手,傅寒洲毫不停留,转身就向着地面上疾驰。
雨师妾在身后厉声叫道:“都给我拦住他!!蛊母若是离开极乐宫,尔等全都要死在千蛇万蛊窟里!”
艳使们都是急切追着傅寒洲上来。
上层药圃中,傅寒洲的身影陡然出现,手中已弹出两枚石子,正中机关上,将大门暂时关闭,以略作阻挡。
他快速扫了一眼室内,不知道秦小小躲藏在哪里,正想要叫她出来逃命。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门口却慵懒地靠着另一个身影。
雪貂立起身子,看到傅寒洲依然很高兴,叫道:“吱吱。”
然而,傅寒洲此时却没有心情去抚摸它。
北宸就站在逃向地上的唯一入口,看着傅寒洲道:“凤凰儿,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你,而没有去喜欢其他人。后来我想到一个理由:我们本该是同一类人。正如你总是能猜到我想做什么一样,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索性就在终点等着你了。刚才我在想,倘若你生在西域,我们该是共享魔门的君位;而倘若我生在中原,也许做个闲散的富商,夜里也穿上黑衣,随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起浪迹天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口口在内心叫道:“呸,主人才不是你那样的大坏蛋呢!”
傅寒洲却沉默不语。
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也不知道:如果易地而处之,他作为先天异血的药人而活下来,是不是也会成为北宸这样的人?
或许会吧。
早年他为母亲的病筹措医疗费时,也曾经做过一些灰色的工作。
那种竭尽全力,却连旁人最普通的生活都无法获得的处境……别人不懂,北宸应当是明白的。
此时,北宸显然不准备轻易放傅寒洲离开。
他双臂之上,赫然叩着两只金色的臂环,其中暗藏着的刀刃,傅寒洲是曾经见识过的。
但北宸似乎还有话要说。
他从怀中又取出了一枚精致无比的玉牌,说:“这是大月氏的昆仑玉牌,也是我要送给你的第三件礼物。持有这枚玉牌,便可进出宫闱之中,面见太后姬氏——在中原,她还有一个名号被叫做‘昆仑仙’。”
傅寒洲心中一动,说:“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东西?我并不认识大月氏的太后。”
北宸目光柔和,笑了笑说:“因为……我先保密。待你见过太后之后,便会知道很多事情的因果,也知道这为什么是第三件礼物。我知道独自一个人努力活着的感觉,傅寒洲——如果你生在西域的话,应该不会像我当初一样可怜。至少,我会找到你,保护你,告诉你不用再勉强孤军奋战下去了。”
傅寒洲平静道:“然而你是西域魔教的主君,而我是中原一个平平无奇的剑客,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是啊……”北宸轻声叹息道,“你不相信我,我只能在这里将你生擒,带你去大月氏的宫廷。你或许不知道,我在大月氏还有一个王爵的名号,至少可以保护你过得很好。”
“……免了,那不是我想要的。”傅寒洲道,“你既然了解我,应该知道无法说服我,就好像我也不会尝试说服你——多说无益,动手吧。”
这时,底下的艳使早已追了出来,包围在傅寒洲身后。
然而北宸冰冷的目光,压制着她们不敢上前。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北宸冷淡地说。
艳使们互相对视,果真不敢插手进来,但却有一人偷溜出去,想必是去通报消息了。
嗡。
好似金箔颤动的声音响起,从北宸的腕下,探出了一对锋利的刀刃。
刀芒伸缩不定,好似毒蛇的信子,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傅寒洲手持风霆剑,凝眉细看。
口口报告道:“主人,根据上次出手的结果,令主的等级进一步锁定在135到139级之间,宗师境界即将圆满!强行动手的话,我们胜率不到1%!”
傅寒洲此时等级正卡在79级的大关上,两门重要的内功心法都未满级,即便有“罗天涅槃秘法”的存在,也没法抹消内力上的巨大差距。
甫一动手接招,令主刀芒上猩红如满月,凄厉到了极点,竟然好似一抹鲜红的血液在空中泼洒。
刀与剑相接,劲力轰然扩散,在空气中震荡。
傅寒洲连退三步,才能压下胸中激荡不定的内息。
而令主平静地站在原地,白衣、白发如雪,整个人都好似一块西域琉璃。
只有一对眼睛,与他的刀芒一样散发着鲜红的辉光,在格外的凄清中又透露着刺骨的美感。
他眉头紧皱,看上去竟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叹气道:“你虽未达先天之境,剑法却已经臻至化境。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扼杀你的剑心,但倘若再让你继续成长下去,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你了。”
说罢,又是一轮华美的刀光接踵而至。
傅寒洲感到自己仿佛身处于无边荒漠的夜晚之中,灰黑色的天空和地面之中是接天雨幕,都轰然向他砸击下来,冷到人四肢百骸都好似要冻结。
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之下,他根本无暇分心,只能且战且退,抵御迎面而来的猩红刀锋。
——太快!太狠!太残酷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见识到令主的双刀,真与北宸本人的美感不谋而合。
短短两轮的交手过后,北宸到底还是没舍得下杀手。
而傅寒洲虽身无外伤,但内息却已经有所窒碍,正是被大宗师的气势所压迫而受到了内伤。
他后退数步,看了一眼怀中放着的金蛇蛊母,却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正在焦灼地思考间,忽然听得口口叫道:“来了!终于来了!”
北宸眉头皱起,倏然回过头去,不悦道:“果然又是……为什么总是有人来插手?”
暗道大门被轰然打开,地面上的光亮犹如利剑一般,刺破了地下室中的黑暗。
等待已久的援兵终于来了。
傅寒洲低声道:“因为我也知道,你当日会将密室位置透露给我,为的就是今天在这里等我。”
第 94 章
“……我来迟了。”应龙城道。
一袭白衣的剑神到场时, 光亮几乎要刺破地下的黑暗。
他的目光扫过药圃中的情状,在触及受了轻伤的傅寒洲时,不由地就蹙起眉头:“你受伤了。”
傅寒洲咳了一声, 说:“轻伤, 不碍事。”
两人之间,实则还隔着一个天心阁的主人。
北宸不耐烦道:“话说完了?”
天问嗡然轻鸣示警,应龙城手按在剑柄上,淡淡道:“你让他受伤了。”
北宸漠然道:“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要打便打。”
铿然一声,猩红刀风袭向应龙城眉心。
这一刀仿佛是个警告,然而其中暗藏的, 却是先天大宗师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威势。
应龙城侧身躲过这一刀, 天问刹那出鞘。
北宸的刀法,与傅寒洲的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将变化究极到了终点,而得到的有去无回之刃。
当他发劲之时,犹如猩红色海潮鸣涌, 磅礴力量接天蔽日地接踵而至。
腕刃原本不适合中距离的作战, 然而破体刀芒弥补了这一点,更为绝世战刃增添锋利程度。
几步开外,众人纷纷色变, 每个人都感到刀锋仿佛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几乎要将身体劈成两半——这就是宗师之势!
在这一片凄艳而决绝的刀雨之中,忽而被撕开了一道白色的罅隙。
天问剑恍如青云出岫,以一种从容优美的姿态, 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更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之感。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交织在一处, 并随着刀剑相击而时刻发出骇人的内力震鸣声,令围观之人无不心神震荡。
眨眼间,入口的断龙石已经在气劲中轰然被破!
大地、山石、楼阁等等一切都在惊人的力量中被揉碎,整个世界在他们二人的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白纸一般,刀刃过处像要把空间都一同撕裂。
两名宗师且战且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已将战场转移到了极乐宫的上方。
富丽堂皇的楼顶上,端正坐着异兽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