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带。”路城山说。
“喔。”裴淞习惯性伸左手向左上方勾,勾空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这里是副驾驶,安全带在右边。
他有点喘,导致路城山点火挂挡准备起步的时候有些犹豫,问:“要吸氧吗?”
“不。”裴淞摇头,“不是高反。”
路城山点头,懂了,起步出发。
不是高反,是一些其他方面的不适。路城山开车很稳,不是慢,而是平稳。恶劣天气下维持着匀速前进,这个季节没有人自驾穿越羌塘高原。
同时路城山非常冷静,裴淞这边心思已经扭成了中国结,一会儿回忆他们过去的相处,一会儿回味刚才那个亲亲,一会儿又开始纠结接下来和路城山的相处。
这里是迄今为止,全世界海拔最高的一条公路,裴淞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哪里开始一段恋爱,他从车窗看向外面。59万平方公里的羌塘高原,纵使晴朗无风时,也无人敢靠近,此时此刻,冰天雪地,风雪交加,唇上却像发着高烧一样灼烫。
他扭头看看路城山,对方没有波澜,大雪里车前的那个拥吻好像只是他出了Bug,短暂的疯狂,他又恢复成八风不动的工程师。
于是裴淞莫名地说:“刚刚不是我的幻觉吧?”
“什么?”路城山问。
裴淞:“你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路城山无奈苦笑了下:“客观环境限制了,我们在雪天赶路,后面你要跑盘龙古道,我们又一次没有备用车,能得到你的正面反馈我已经满足了。”
裴淞打量他的侧脸:“你像在给我会议后总结。”
路城山下意识说:“不好意思。”
然后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确实今天并不是进入恋爱状态的好时机。行程开到这里,已经是真正的无人之境。没有加油站,没有人烟,没有信号。
现代人类过于依靠网络,在这样苍莽天地之间,开着一辆租来的越野车,800公里,很容易产生恐惧情绪。好在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穿过黑石地貌后,视野里可以看见远方的昆仑山脉。
到这里,雪渐渐小了。他们已经穿过了暴雪区域。
昆仑山脉的那边就是新疆。
继续行进大约3小时后,时间是下午两点整,他们在车里简单吃了点面包和饼干。路城山买的那包黑兰州在裴淞手里玩。他磕出来一根烟,咬着,问:“你几岁学抽烟的?”
路城山如实相告:“19岁,那会儿跑完比赛有个大哥给所有人发烟,发到我,我就接了,后来修车才抽的多。”
“修车为什么抽烟抽的多?”
“愁啊。”
“噗。”裴淞笑了。
听他笑,路城山轻松了不少。坦白讲这样的转变对于两个同时讨厌事物变迁的人而言,都不太容易,他们都喜欢呆在自己习惯的、舒适的环境里。
以赛车手和工程师的身份相处的时候,两个人都很自在,可接吻之后,就要向对方再迈一步……属实都有些不安。
裴淞没谈过恋爱,路城山也是。
其实两个人都有点紧张,总感觉,这一途开到终点,就进入了另一种形态的人生。
下车加油。
到这里,准备翻越喀喇昆仑山,接近新疆,这里是大好晴天。
裴淞站在风里拧着眉毛,路城山拎着油桶正在给车加油。
从这里,方圆两千公里,杳无人烟。
只有头顶灰雁,远方不认识的野生动物,更远的狼群嗥叫。
在没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更自由一点。
路城山单手拎着60升的油桶,安静地站在SUV加油口旁边,手臂肌肉发力绷起,藏在毛衣袖子里面。风很大,吹得他毛衣贴着皮肤,裴淞靠在车身,垂眸观察着他。
他感觉到目光,偏头看过去:“不冷吗?去车里等吧。”
裴淞:“冷,这风吹在脸上,像在被昆仑山扇嘴巴子。”
路城山“噗”地笑了下:“文学生。”
“你要玩我‘文学生’的烂梗到什么时候。”裴淞抬脚迈步走过来,不过从主驾驶车门走到车尾,两步而已。
路城山已经没在看他,看着油桶的嘴,别漏油出来。
结果裴淞走近,伸手捏住他下颌,掰向自己,贴着唇吻过来。
裴淞要稍矮他4、5公分,需要抬头。
四下恍若安静了,两个人的毛衣都恨不得绞在一起,嘴唇碾磨的每一下都像是产生了静电,这静电在大脑里噼里啪啦。
路城山的右手拎油桶没有动,左手环抱住他。他原以为裴淞会是个脸皮薄的大学生,没成想人家一点儿不扭捏,甚至亲完了,四目相对,裴淞说:“好怪,跟你亲嘴好舒服,怎么会这样。”
“……”路城山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说,“我也是。”
说完居然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躲开目光偏开脑袋,轻咳了一下,继续灌油。
裴淞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眯了眯眼,问:“路工,你该不会,在害羞吧?”
他真不愧是阳光开朗大学生,说实话路城山这会儿挺佩服他的,他对事情的自适应能力和转变能力实在是强大又丝滑,像极了他的弯道表现。转而路城山又生出一个念头:自己好像被弯道超车了。
加完油,油桶拎下来,路城山拧上盖儿丢去后备箱,从车尾绕去副驾驶。裴淞刚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被路城山一手拦住,车门被推上,后者揽住他腰吻下来。
两个人在无人区肆无忌惮地亲来亲去,压在车身上亲,又纯情地只贴着唇瓣亲。
有人会认为,接吻和做-爱一样,都是入侵对方的身体,抽出对方的灵魂。诚然,裴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和路城山呆在一起很舒服,和路城山接吻,也很舒服。
甚至有点上瘾。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翻过了喀喇昆仑山,道路两旁从戈壁草场,变成了大漠。
进入柴达木盆地后,路边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裴淞降下了车窗,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他向外面拍了张照。
裴淞吹着沙漠袭来的风,忽然说:“被柯宝盟一语成谶了。”
“嗯?”路城山问,“什么事?”
裴淞:“他说以我的择偶要求和我行业内的男女比例,我临到最后只能走向同性交友。”
路城山笑了好一阵儿,紧接着抓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你的择偶要求?说来听听。”
“别听了。”裴淞叹气,“基本就是你本人。”
路城山有点不信:“哄我呢?”
“我哄你什么,我们大学生很真诚的,宝盟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说要聊得来,要能跟我跑三公里……哎。”裴淞说着说着叹气。
“怎么了?”
裴淞把车窗升上来,车厢里安静了很多:“我已经能想象宝盟会怎么说我了……”
“没关系,你觉得苦恼的话,可以不告诉任何人。”路城山说。
他不在乎名份或者头衔之类的东西,路城山是个比较能沉淀自己的人,尤其在感情上,他希望裴淞在自己身边是舒适的,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包括他自己。
然而裴淞“嗯?”了一声,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刚刚路城山说了什么惊天荒谬的话。
“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跟纳斯卡冠军谈恋爱?”
……变成了男大学生从裤兜里掏出奥特曼变身器一样四处炫耀的东西。
莫名的居然还有点爽到。
路城山清了清嗓子:“前面换你开,可以吗?”
“可以啊。”裴淞点着头,给柯宝盟发微信。
这里信号微弱,消息转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裴淞问:“你开累了吗?”
其实快到了,往前不到100公里就是民丰县。路城山说:“还好,我是想给我妈发个微信,告诉她我谈恋爱了。”
“我靠。”裴淞警觉,“阿姨对这方面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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