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联盟OL(54)
季肖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等房子大概的雏形出来了，然后请钟点工去开个荒，最后按照梁昀的图样把该买的一买，再一手交房一手拿人，多好。
秋高气爽，皎月朦胧，树影婆娑，呼吸错落，双人榻上人两双……
季肖程平躺着，左边是同床共枕七年的人，就在昨夜还相拥而眠，对方身上的每一根毛是卷的还是直的他都一清二楚，摸他就像是左手摸右手一样各种方便随意，可特么十分钟了，自己这条手臂都抻麻了怎么就不敢下爪子捉住他的手呢？
靠！人洗的干干净净毫不设防的摊在旁边，要不悍然伸出咸猪手他还不如——当！条！咸！鱼！
手心和手背发出“啪！”一声脆响。
受了疼的梁昀本能的想缩回手，季肖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紧张，右手猛的用力死死拽住对方。
暗夜里某人惊慌失措的看向旁边的人影，随即含羞带怯的一笑，以道貌岸然这个姿势并肩躺着的两人却偷偷的大手牵着小手，这场景有点穿七十年代的红色偶像剧有木有。
“得得，跟我讲讲你暑假回家的事吧。”
“嗯？”梁昀不明所以，这时候不是该弹琴说爱么，然而季肖程既然问，他便捡最主要的说道：“起先我不敢回家，后来在小区门口碰到我妈，跟着她回家后见了我爸，然后……”
他说的很平淡，没有修辞润色，听起来挺枯燥，但季肖程却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他将自己代入梁昀的角色，忐忑不安的回到阔别已久的家，看到不苟言笑的父亲，欲言又止的母亲，干净明亮的房间，他很惭愧，同时也不能磨灭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正因为他从没想过屈从于父母的意愿做一个“正常人”，所以父母的关心让他加倍愧疚，梁昀那些天想必挺不好受的吧。
现在回想起那些天自己在c市庸人自扰，觉得自己是最吃亏的一个，梁昀从来没理解过他，可经过和欧阳舸的电话后他才明白，自己又何尝体谅过梁昀呢。
“……没想到我爸会出现在网吧大厅，当时我心里挺害怕的，一个是怕我爸跟我闹，下不来台，更多的是怕他气大伤身，怕好不容易跟家里弥合的关系再一次垮塌……”
2010年的春节，在梁昀家门口他曾问怕不怕，梁昀当时惨白一张脸坚定的摇头：挨打有你顶着呢，我不怕。在越来越清晰的来开门的脚步声中，他缩缩脖子小声嘀咕着，季肖程事后才想起他说的是：我就怕爸妈伤心。
有什么能比得过哀莫大于心死更让人手足无措呢，梁昀的性格确实没有他的强势，他怕挨打，怕挨骂，更怕的是爸妈伤心，对他灰心。
他会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胆怯，其实稍稍一个动作就能让他的伪装色无所遁形，可在出柜这件事上，他即使是害怕，却从来没有退却，像他说的，有你帮我挨打，我不怕。
其实不怕是假，只是当时有一双手搀着他，给了他面对的勇气。
这一次呢，季肖程难以想象胆子芝麻大小的梁昀在离家四年后是怎么样独自面对他的家人。
“……欧阳舸让我跟我爸好好谈谈，那天回家后我就抱着我爸哭，其实我是没辙了，心里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时那情况肯定不能笑，所以就哭吧，我一哭就轮到我爸没辙……”
季肖程酸溜溜的想，合着我是破坏你们家父子关系的罪魁祸首，姓欧阳的那伪君子还成了你们家修补关系的纽带，我呸！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宅了将近两个月的作者，觉得有必要学嫦娥奔奔月了~~~
☆、第五十三章
梁昀说着说着就记起了临上火车前季肖程说的混账话，虽然当时他的出发点是冲着房产过户这件重要的事，但是鉴于态度极其恶劣，这一点他绝不能姑息。
“季肖程，你还记得上火车前你说过的话么？”
房间的黑暗不影响两道阴测测的目光直戳季肖程的眉心，后者心虚的咽了口涎，小声告罪：“那都是混账话，咱翻篇儿，翻篇儿哈，呵呵！”
梁昀挑挑眉，漫不经心的说：“翻篇可以，可这不是没到时间么。”
季肖程不明所以的：“啊？”
“不是你说要等一个月以后？”对于一个月以后重新开始的请求，梁昀始终不乐意，这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茬，“我可是坚守协议，你说一个月就一个月，所以现在我和你之间只是被追求和追求的关系，你也该给个该有的态度吧。”
梁昀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严重越过了矜持的准绳，他的风格应该是那种即使是有人追求也要含蓄的摆摆手“哪里哪里那都是别人抬爱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定义”两者之间的关系，这一点充分的说明了，他确实是飘得有点厉害。
季肖程心里有数了，合着小王八蛋是被压迫狠了，这会农奴翻身把歌唱，扬眉吐气做主人呢。哎，夫妻之间总是上面的让着下边的，谁叫他是总攻大人呢。
季大人低三下四的咳咳了两声，瓮声问：“你想怎么样？”
梁昀得意的暗笑，这家伙不轴啊，从剥削阶级转换到贫下中农完全是安全切换无侧漏嘛，呵呵，孺子可教也。
他麻溜的坐了起来，季肖程也战战兢兢的跟着坐起来，两人马上摆出一个面对面促膝长谈的姿势。
梁昀清清嗓子，拿腔拿调的撂出第一个问题：“哎，其实分手后你过得也挺不错的，听说‘夜色’的小零个个肩宽腰窄屁股翘，胸大无脑菊花俏——”
季肖程严肃打断：“跟你简直没法比！”
“嗯？”梁昀马上抓住了语病：“合着你还你认真比对过？”
“没有的事！”季肖程信誓旦旦，随即败下阵来，期期艾艾的小声坦白：“呃……目测过形状和包装，至于说手感……我没拆封。”
“为什么不拆封？”
一句‘因为形状不可口包装太唬人’这话被硬生生咽了下去，幸亏脑筋转得快，否则光这个历史性遗留的小问题就得绕到明天晚上。
“我是去喝酒，又不是去这样那样的。”
梁昀心说幸亏彦垚有跟踪发来实时报道，否则我绝逼有一百八十种这样那样虐渣攻的方法。
好吧，试图撷取野花这个问题就不深究了，但是分手一个星期就养了只白莲花（纯爱小说写手对于小三的认知，统称为白莲花，梁昀也不例外），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那小屁孩有可能是某凹凸曼或者是某紫菜，但是他已经迷上了玩弄季肖程怎么办╮(╯▽╰)╭
然后季肖程答道：“那只是同寝室的同事而已。”
梁昀酸溜溜道：“也只是滚滚床单的同事而已。”
当事人愤怒的澄清：“绯闻，绝对的绯闻！！！”
“那你怎么解释大门背后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呃……”
我能说那是慌忙把开着游戏的电脑往卧室挪动的脚步声么……
“还有气喘吁吁起伏不定的胸膛！！！？”
“呃……”
我觉得肯定不能说那是因为搬电脑搬得一身汗……
“他站在你身后对我挑衅，你们都没穿鞋子……”
“呃……”
拜托，整个银河系的男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打游戏时不脱鞋好不！
“还有你心满意足的特效表情。”
“咳咳咳咳咳……”
表情太逼真，后果很蛋疼。
下次绝对只用一毛钱的表情包！
实际上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梁昀以为如果不问，季肖程估计是不会承认梅川类酷的身份，但若问了，他怎么着也该顺水推舟索性承认了吧，然而最后季肖程凭着他坚强的意志将话题绕到了西西伯利亚，也没胆承认他就是游戏里那个故作深沉玩弄寂寞的菜鸟。
季肖程也拧不清为了真爱明明已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伏低做小，为何却在这件事上不能坦然承认，可能是因为游戏中既装逼又猥琐的作风和自己正直光辉的形象出入太大，走到这一步剧情已经不受控制的神展开，宝宝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T_T
第二天一早去医院换了药，厚厚的纱布换成了透气的包扎带，在回家的中途季肖程接了两个电话，梁昀听出之前一个应该是房子装修的材料问题，第二个电话就不简单了，大boss终于出洞了。
起先季肖程平静的跟那边说了说工作的近况，他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季肖程脸色一变，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下车后走开了几步继续说。
车窗是关着的，外面的声音微不可闻，梁昀没有八卦的打开车窗偷听，但是季肖程的表情显然是不太愉快，最后几乎是撒气的挂了手机，单方面结束通话。
“你爸？”梁昀问。
问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不太庄重，他就是故意的，梁昀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但是季肖程他爸的所作所为恰恰碰到的就是他的逆鳞。
一个大男人，活了大半辈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半截都埋了黄土，居然还没领悟“婚姻”的含义，他以为自己撑起了一个家，却忘了是谁给了他这个家。
那次在商场偶遇，季妈妈和彦垚的对话梁昀没有细听，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片段，一年一次的外出旅游并不是只季妈妈夫妻二人，还有季肖程他爸公司的同事，那些人嫂子前嫂子后亲热的称呼季妈妈，然而隐藏在眼底的瞧不起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人一旦被生活的琐事束缚，自然就和社会脱节，季妈妈几十年没有接触过社会人群，面对那些日新月异的变化她和懵懂的孩子没有两样，她觉得新奇的同时，也在彷徨，她即使是努力也跟不上接纳新事物的步调，在含蓄的讥笑声中，她感觉到自己被排挤，在最需要家人的宽慰时，老公却和朝夕相处的同事融为一体，丝毫觉察不到她的狼狈。
再后来出行旅游抵达景点，季妈妈推脱身体不适不再下车，照看行李和贵重物品的任务就落到了她身上。
梁昀能体会得到独自等候在旅游大巴上的季妈妈的心情，隔着透明的车窗玻璃，和同事已经家属谈笑殷殷的老公还是如当年一样意气风发，他没怎么老，而自己却容颜不再，就连脂肪都似乎在跟她作对。
谁说岁月不饶人？
它有一双幻化之手，将男人淬炼的如同一壶历久弥香的陈年佳酿，却疏忽了与之配对的人，留给她的痕迹，即便是你费尽心力的想破茧，也甩不脱一身痴肥，两鬓霜白。
季肖程没回应，若在以前，梁昀的态度绝对能触发一场不大不小的战火，而此刻季肖程在心底默默平复的是刚才一通电话带来的愤怒。
启动车子，他试着对梁昀勾勾嘴角，扯出一个任谁都看得出是敷衍的笑容，抬起手，梁昀下意识眼皮跳动，然而季肖程只是轻轻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
车子平稳驶上机动车道，初秋的天气不见艳阳，天地间隐现枯败的迹象，天空有点阴沉，将两旁的梧桐镀上一层伤感的沉蓝色。
自然力预示着短暂的凉爽很快过去，随即而来的是一场苦寒。
然而苦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车厢隔离出一片静谧空间，季肖程喃喃自语：“头发该剪一下了……正好把团购券用掉……”
梁昀领会精神，一场看似不起眼的分手，得到的结果却超出意料，季肖程一如既往的CAO心他的一切，即使是一根头发丝，同时也领悟了跨过寒冬的途径，其实没有任何捷径，关键是“信赖”和“携手”
回家前先去买了菜，然后去理发，背着梁昀进楼栋时不意外碰到常年驻扎在门口的家公家婆，一天出出进进两三次，免不了全无营养的寒暄和弱智问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