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点进来[电竞](5)

　　洪建国刚开门就听见这么句话，小跑着凑到电脑边：“我瞅瞅。”
　　“你瞅。”
　　闻桓成也从床上下来，三人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念了好几遍。
　　“还是不要签了，直播行业水深得很。”闻桓成持反对意见。
　　洪建国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二次元宅男，看直播看番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就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当即投出支持票：“我觉得可以再问问他。”
　　“我也没什么才艺啊……”屈一撑着胳膊喃喃道。
　　“怎么没有？！板绘啊！游戏啊！不是有吃鸡、LOL吗！”洪建国挥舞手臂，戳着显示屏，“你问一下又不亏。”
　　屈一想了想，他确实刚丢了一份兼职……这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虽然都赚够了，但再怎么也得口袋里有点儿余粮。
　　“那我……”
　　闻桓成按住他的手：“你要想赚钱，我可以给你介绍工资更高的……”
　　手机“叮”的一声——
　　老板：【赶紧，很急。】
　　屈一扫完信息，回头看闻桓成：“真的不用了。”
　　闻桓成读出他眼里熟悉的拒绝意味，松开手： “那你问问他吧。”
　　“嗯。”屈一解锁了手机先回复老板：【老板，我这边有点事，稍等我一下。】
　　闻桓成目光扫到屈一和“老板”整整一面的聊天记录，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你怎么还和这个人有联系？”
　　“我说好还他礼物钱。”屈一指了指屏幕，“我要怎么回这个管理员？”
　　洪建国挤着屈一坐了一半椅子：“我来我来！”
　　One丶：【为什么你们会找我签约？】
　　管理员很快回复：【是这样的，您上次在我平台直播后，名字在礼物榜上已经挂了有一周了，我们认为您的潜质是非常适合做主播的，所以诚挚地邀请您与我平台签约。】
　　One丶：【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
　　管理员：【我会上传一份直播合同给您过目。】
　　屈一接了合同文档，一字一句细细研读。
　　“一个月60个小时……就是每天两小时。”洪建国算着，“你这时薪比在画室高了一倍啊！”
　　屈一把文档放大：“这里还写了，直播内容不违反直播管理条例就可以，那意思是，我想播什么都行对吗？”
　　洪建国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闻桓成拍了他一下后脑勺：“你他妈一天到晚就是对对对。”
　　“我之前就说让一一开直播！他作为一个微博百万粉丝大V，开个直播多赚钱！”洪建国理直气壮。
　　屈一摆摆手：“什么百万大V，没有那么夸张，现在也就是90来万，距离百万还很遥远呢。”
　　“了解了，下次这种逼，你自己装。”洪建国拱拱手表示告辞。
　　头顶轻“蹭”一声，寝室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电脑屏幕的荧光将屈一脸庞照得明暗有致，多添出几分深邃，他往后靠了靠：“熄灯了，你们先休息吧，我自己再研究一下这个合同。”
　　“你别……”闻桓成还欲再说。
　　“放心，我不会马上同意的，明天和你们商量商量，确定了再签。”
　　窸窸窣窣的声音落下以后，屈一揉揉眼睛，准备继续合同。
　　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
　　老板：【遇到麻烦了？】
　　屈一看了眼电脑屏幕又看了眼手机，心想老板应该是个经常看直播的人，也给自己砸了礼物，这件事和他说一说，是……可以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的，但字打出来却成了另一句话。
　　屈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老板：【有人说让我稍等他，我就稍稍，等了他一会儿。】
　　屈一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对不起，遇到一些小问题，所以忙到现在。】
　　老板：【嗯？】
　　屈一动了动指尖，老板这样问，就是愿意听他分享了。
　　屈一：【之前在深海TV直播，因为你给我砸了很多礼物……给他们造成了一种我有直播天赋的错觉，他们想让我做签约主播。】
　　老板回复的速度很快：【你的想法呢？】
　　屈一努力思考了近五分钟。
　　他对直播行业是没有抗拒的，毕竟自己也看，再者有这样一份收入以后，他的生活压力可以减少许多。
　　只是……他担心自己做不好，天赋什么的，都是别人的奉承。
　　何况他这天赋，完全是靠老板花钱堆的！
　　纠结万分的时候，老板说：【憨憨，想做就大胆去做。】
　　空调冷冽的房间里，丝丝暖意却徒步走过屈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最后稳稳迁徙进了心房里。
　　他忍不住想多问一句：【老板，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礼物？】
　　老板：【人傻，钱就多点儿吧，不然一无是处，为夫看着也于心不忍。】
　　屈一：【？？？】
　　老板：【为父。】
　　屈一：【重点是我哪里人傻了？！！】
　　老板：【哦，原来你关注的是这个。】
　　屈一：【(╯‵□′)╯︵┻━┻】
　　老板：【乖，合同发给我一份，帮你看看。】
　　屈一：【不！需！要！我可以自己看！】
　　老板：【别以为超过十二点就可以说梦话。】


第7章
　　屈一打了个哈欠，目光轻巧地越出了条框矩正的窗台，驻足在带着绚丽重影的高楼棱角上。
　　屏幕下方终于等来了一角橙黄色闪动。
　　老板：【全勤这部分还可以再争取，一天太少了，三天合适。】
　　深海TV的主播只需要每天播满日平均时长，就可以获得全勤奖，并且每个月还允许有一天休假。
　　全勤奖按照礼物和工资收入的10%发放，对于很多大主播来说，这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一点半，在数字兀自变化的时间里，老板基本是把这份合同所有需要注意的条款和可以争取的利益用最通俗的语言讲了一遍，屈一忙着记笔记，给他的回复都是【嗯嗯】。
　　他轻轻啧了一声，这聊天界面看上去，非常不协调啊。
　　骨节分明的食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点着，半分钟以后，红轴在深夜里漏出一丝上下起伏的轴键声。
　　屈一：【嗯嗯，我明天去和管理员聊聊……老板，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老板：【我两点前都不算晚，你先休息，合同没什么问题，明天要是谈不下来，再给我发消息。】
　　屈一蜷起指尖，一种叫“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认识如此大佬”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禁好奇网络连接的那端，究竟坐着一个怎样的人。
　　脑海里的轮廓慢慢浮现。
　　一个既喜欢看直播，又能分析合同，且工作到两点都不算晚的，视三百如粪土的人……那就不会太年轻，也不会太老。
　　也许是个社会青年。
　　在各种网络小说和电视剧情节的催动下，老板成功脱掉暴发户装逼必备的貂毛大衣，穿上了笔挺的西装，打上了高贵冷艳的领结，戴上了璀璨的腕表，他正背靠全景落地窗，将项目表往空气里轻轻一挥，头也不抬地冷声说：“重做。”
　　等等……这好像不是老板的性格。
　　屈一晃了晃头，OK，重来。
　　老板价值五台游戏本的钢笔在支票上刷刷划动着，紧接着秘书将支票递给了办公室里不知名不知姓但一定是网红脸的女人，老板头也没抬地看着财务报表，悠悠道：“零花钱，拿去买包吧。”
　　屈一满意地笑了笑，这个形象才能配的上老板的逼王气质。
　　聊天框又推上来一条消息：【晚安】
　　屈一抿抿唇，打字：【老板，注意休息，一位名人曾言：健康养生坚持做，他人轮椅我摩托！】
　　老板：【哪个名人说过这样的批话】
　　屈一：【国际知名养生龙头专业咨询师——在下。】
　　老板：【……】
　　屈一看着六个点，克制着自己不笑出声，好半天才把文档保存了关掉电脑。
　　爬上床的时候，他给老板发了睡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晚安】
　　靳塬锁掉屏幕，耳朵里终于传进其他声音，其中就包括声卡战士CDJ的“小哥哥，我想要你背上那把M24诶~可是我只有一个红点，拿了M24也打不中人……啊不用不用，哎呀……怎么好意思拿你的八倍镜……”
　　靳塬悠悠走过去，偷偷靠近他的麦克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铁柱啊，你爹打电话来叫你回村里种田了！”
　　“操！”CDJ愤怒地瞪了靳塬一眼以后，又捏着嗓子，“什么铁柱啊……你们开了全体麦吧……我不是男的，我怎么可……”
　　CDJ被队友直接扫死。
　　“我今天就要和你决一死战！”CDJ拍桌起身。
　　靳塬闲庭信步，溜达回自己电竞椅上：“我刚录音了你信不信。”
　　“是股票涨了还是房价涨了？！”CDJ看他，“把你这几天乐的。”
　　靳塬揉了揉脸：“我这几天看上去很快乐吗？”
　　“是啊队长，乐的我快以为你忘记咱们队里还缺个突击手的事儿了。”CDJ说。
　　靳塬点了点手机，解锁以后跳出来的是十分钟前的一条【晚安】，对话框：儿子。
　　他滑上去重温了一下养生标语，起身拍拍CDJ和老八的肩：“早点休息，轮椅选手们。”
　　*
　　“想想怎么报答我吧，我冒着被老张扣平时分的危险，帮你点了到。”洪建国掀开他被子，在他脚底挠了挠。
　　“啊啊啊啊！”屈一缩着腿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们宿舍向来如此，到了上课时间，没起床就叫一遍，问完去不去以后就不管了，能帮点到就帮，帮不了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洪建国把午饭往他床边上晃荡了一圈，勾引小狗似的把屈一从床上勾下来了。
　　“昨天几点睡的？”闻桓成盯着他从宽大领口里露出来的精瘦锁骨。
　　屈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长腿一跨，抢了午饭坐在桌前：“两点不到。”
　　“你那么晚睡干嘛？”
　　“两点前都不算晚。”他咬着饭说。
　　“哟，是不是昨天半夜被什么风骚女鬼勾了魂，”洪建国说，“你一个上午红枣枸杞，下午柠檬蜂蜜的养生怪，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屈一歪了歪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非要追究的话，我昨天晚上应该是被风骚男鬼勾了魂。”
　　“妈的，给里给气的掐死算了。”洪建国说，“我现在就上表白墙帮你出柜，圆了那些扬言要泡你的‘大1’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