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再爱你(53)
作者:幽年
时间:2020-04-09 11:09:23
标签:都市 虐恋
路过天桥,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吆喝。
平常对这种吆喝声不屑一顾的他竟然就此停住了脚步。
算命先生一看到人真停下了,立马招呼:“先生,算一卦吗?我家八代都是算命先生,不准不要钱啊。”
破天荒地的,邢青锋坐了下来,拿下了墨镜:“算一把吧。”
墨镜下的眼睛通红,里面血丝密布,眼窝深陷,也不知是熬了多少个夜晚熬成了这样。
算命先生仔细观察了面相,撒了一张符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先生,您身上背着不宁魂啊。”
“不宁魂?”邢青锋皱眉。
“是啊,敢问先生家中可是有植物人?”
邢青锋再次“咯嗒”了一声,慌忙点头:“我爱人。”
“你爱人?”算命先生又往他身后瞧了瞧:“你爱人可是个男的?”
“对!”邢青锋猛的朝身后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他神色焦急:“您能看到他?老先生,您能看到我爱人吗?”
“诶……”算命先生长叹一口气,格外惋惜:“先生,您爱人不愿回躯壳,想离开阳间却因为人间羁绊而不得不留下,如今他日夜被小鬼缠绕,自杀之人不得反抗,只能忍受小鬼撕咬五脏六腑之痛,先生,您若真爱您爱人,就放他离去,好好半场法事超度他吧。”
邢青锋楞楞的,突然勃然大怒:“一派胡言!神棍!”
平日素养极好的人如今在这天桥上破口大骂,骂完后跌跌撞撞朝医院跑回。
在他走后,一个人出现在天桥上,给了那算命先生一叠钞票:“谢谢,拿上它,快走吧。”
算命先生接得眉开眼笑,走前还不忘为自己再拉个生意:“小伙子,要是下次还有这差事,记得再叫我啊。”
这可比他在横店当群演赚得多多了。
肖辰溪没回答,他看着男人仓惶逃窜的背影满目复杂。
小雨,我回国了。
你会不会怪我替你做的这个决定?
第101章 全文完
邢青锋做梦了。
他梦到一个火车站,轨道上的火车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的长。
火车旁是站台,站台上竖立着一个标签,标注的东西非常模糊,突然他身前的车厢门打开,模糊的标签慢慢变为清晰——1980年。
这节车厢里是个婴儿,似乎是看到站在外面的他,笑得乐呵,邢青锋不自觉伸出手想去触碰,可却发现有一层膜挡着,让他无法逾越一步。
火车启动,又一扇车厢门停在他面前,标签变为1983年。
这次是一个大概三岁的孩童,他趴在门边眺望着什么,脸上很惶恐,想哭却又不敢哭,耳边隐约听到男女的争吵声。
不等邢青锋做反应,火车又启动了,第三节 车厢打开,标签是1985年。
这次邢青锋看到了一大片的海,在海边的一个小房子里,一个孩子怯生生从窗户探出半张脸,苍白的,瘦弱的,突然出现一只手,将那孩子强行拉了回去。
邢青锋一惊,想去阻止那只手,可车厢门猛的关闭,再次启动。
1987年。
一个男孩穿着短白衫黑色背带裤,安安静静捧着一尾婚纱裙摆,他随着这裙摆一起走上了红地毯,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转眼到了晚上,他独自坐在陌生的房间垂泪。
1992年。
男孩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去上学,另两个孩子坐在后车座,他坐在副驾驶位,下车时后车座的小男孩狠狠踹了他一脚,并对他做了个鬼脸,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另一个女孩对他歉意的笑笑,却什么话都没说。
1994年。
男孩变为了青少年,很是平凡的样貌,这天他起晚了点,出房间看到一家人正在餐桌上其乐融融吃饭,谁都没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
他扯出一抹微笑,又折回了房间。
1996年。
少年十六岁,他对理科很是没有天赋,只能天天跑图书馆期待勤能补拙,这天他跟平常一样出来,上面突然砸下个花盆,眼看就要落他头上,却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篮球击飞。
他慌忙抬头,瞳孔倒映出另一个少年的影子。
“小雨……”邢青锋已经知道这火车代表着什么,当看到十六岁的简雨时蓦然湿了眼眶。
他看着车厢里的少年想闯进去,却被这一层透明膜挡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车继续启动,他跟着那节车厢跑,可不管它跑得再怎么快,也只能看新的车厢停在他面前。
过去的,他永远触及不到。
1998年。
少年眉清目秀,正腼腆跟在救他的少年身后。半是仰慕半是羞涩。
救他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便跟被钉子钉在原地一般不敢动弹,满目星辰慢慢黯淡。
2000年。
奢华的别墅院子里,一条鹅卵石小路一直穿过花园铺到别墅门口,已经是青年的少年就跪在那条小路上,天黑了天又亮了,他跪得大汗淋漓满脸苍白都不愿意起来,终于别墅大门打开,一个证件袋丢给了他。
青年面露喜色,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拿上证件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他跪得太久,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磨破了他膝盖,里面溢出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运动裤,想跑又跑不快。
“小雨……”邢青锋知道青年要去做什么,想抓住他:“回来,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2001年
同性结婚,惨遭退学,青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外面是大批大批的记者,他抱膝将自己圈起来,可在门开看见他爱的人时,又立马换了张脸。
笑脸相迎,所有的苦水自己咽。
2004年。
青年已经变为了一个温和的男子,他拎着饭盒进了电梯,却在出电梯的那一刻,从虚掩的门缝看见爱人在和别人亲热。
他吓了一跳,不敢上前,提着饭盒仓皇而逃,至此再不把饭菜送上来。
2010年。
男子在家看着新闻徒然跪倒,泪流满面,空气中传来他空灵的声音:“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叔叔。”
同年四月,男子遭受绑架,没有人救他,他只能被迫从四楼跳下,摔断了肋骨失去了左耳听力以及右眼的视线。
“啪!”梦里邢青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他质问着自己:“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他独自承受这样的苦?”
火车又启动了,它就是一个时光加载器,不为任何人停留也不怜悯任何一个人的忏悔。
2012年
男子捂着脸,眼神空洞,他打了电话叫人把锁给撬开,发了疯似的在路上跑,他跑到目的地,看到一堆血,从镜子中看到他爱人赶来的身影,笑得病态。
2014年
男子撕心裂肺咬了他爱人心口一块肉,爱人甩手离去后,他跪在地上用手捡着地上饭菜吃。
边吃边吐,泪眼模糊,那些他并不喜欢的东西,皆强迫自己咽下。
2015年
男子从病床上醒来,四周空旷,独自一人,他到处找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后病服外溅出鲜红的鲜血,有护士进来给他重新包扎,可他脸上至始至终都只是灰败。
邢青锋看到他流血的地方,那里消失了颗肾脏。
2016年
男子抓着一堆的药往嘴里塞,指甲抓着心脏,一痕又一痕,对着镜子嘶吼呐喊,外面阳光明媚里面阴森黑暗。
他无助,身旁却无一人相伴。
2017年。
男子站在宏城最高层的办公室里,满目疲倦,他对着身边人说:“我感受不到他任何的爱意。”
2018年。
男子将一束向日葵送给了孩子,将一朵向日葵送给了心理师,然后转身跳入了冰凉的大海。
“不!小雨,小雨!”邢青锋疯狂拍着那层透明膜,却只能看海水将人完全淹没。
火车又开始走了。
2020年。
这是……今年……
瘦骨嶙峋的男子就站在车厢门口朝他微笑,邢青锋楞楞的看着他,不敢眨眼。
男子一步步走下来,那层透明膜消失,他抱住了他。
骨头咯得邢青锋生疼。
“青锋,你放过我吧。”
很轻的一句,还未等邢青锋回应,就已被风吹散。
连带着简雨的人,以及那辆火车、轨道、站台、标签都变为碎沙。
风一吹,便都散了。
“小雨!小雨!”梦中的邢青锋疯狂奔跑着,泪水划过嘴角,又咸又涩。
无论怎样努力,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梦外的邢青锋被彻底惊醒。
脸上湿哒哒的,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简雨依旧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面上带着氧气罩。
邢青锋爬起来看着人好一会儿掩面痛哭:“小雨,我梦到你了,梦到你的一生,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生。”
“小雨,我想抱抱你,想亲亲你,我想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小雨,小雨……”
“为什么不醒过来,小雨,为什么不醒过来,我是真的改正了,小雨……”
“小雨,我、我……”
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等停顿时手已经放在了简雨的氧气罩上:“小雨,真的这么痛苦吗?”
“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你一起白首……”
下雪了,今天的初雪下得格外早,格外热烈。
深夜值班的医生突然被顶层响起的警报震得一个激灵。
那里可是住了位大人物啊!记院长特地交代那里绝不可以出事。
几乎是同时,各个值班部门人员都往那冲。
他们气喘吁吁到达,刚好看见邢青锋抱着本是植物人的爱人从病房出来。
“呀!他、他头发唔……”
一个小护士平复住气息一抬头就忍不住惊叫出声,旁边一个医生立马一把将她要出口的话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