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依赖(16)
宁君延把草丢到一边。
过一会儿,陈韵城去把草捡起来,扔进角落的垃圾桶,他对宁君延说:“你别惹他们,他们人很多,你惹了他们,他们就一直找你麻烦,很烦的。”
宁君延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陈韵城走到水池子旁边,拧开水龙头,泼冷水洗了个脸,然后满脸都是水的抬头问宁君延:“洗澡吗?”
宁君延点了点头走过来。
陈韵城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了,懒得拿盆子,干脆踩进水池里直接站在水龙头下面冲。
他不敢冲久了,害怕干妈听到声音出来骂他们浪费水,很快就爬出来,让已经脱了衣服的宁君延进去冲凉水澡,自己跑开去拿了干毛巾来擦身体。
第二天陈韵城就有点感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冒,明明平时身体挺好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冲冷水澡了,偏偏这一次就感冒了。
一大早陈韵城打了好几个喷嚏,干爸干妈还是催他快点带宁君延出门工作。
干妈还跟他说:“感冒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别娇气。”
陈韵城觉得自己并不娇气,就是整个人晕晕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他们两个从院子里出来。
陈韵城一边往前走一边对宁君延说:“今天就不走远了吧。”
宁君延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边。
结果到了中午,他们就遇上了那群小混混。包括昨天遇到的那个少年在内,对方一共有五六个人,都比宁君延年龄还大了一些。
陈韵城想溜的,但是昏昏沉沉也没跑对方向,最后被那群人围在了旧工厂那一片。
这是陈韵城第一次真正见到宁君延跟人打架。
宁君延应该是学过,陈韵城也不懂,他知道有些小孩子会去学跆拳道柔道什么的,他不懂宁君延究竟学了些什么,但他打架是有章法的。
如果只是打架的章法或者套路,宁君延也不该是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小孩儿对手,但是他身上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这五六个少年为了围堵他们原本分散了,刚开始碰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宁君延打蒙了,另一个才大声喊人来。
等这群人围拢了,宁君延先是把陈韵城护在一个角落里,谁也不让接近陈韵城。后来他一个人招架不住太多人,被拉开了之后,有人把陈韵城拎出来,一脚就踹倒在地上。
陈韵城也不是不能反抗,但是毕竟年龄小了好几岁,个头又瘦又小,力气跟对面的人差了一大截。他倒在地上,那人伸手抓住他衣襟要把他拎起来,他低下头一口咬在那人手上,听到对方痛苦叫一声,接着他被一巴掌扇在脸上,耳朵都嗡嗡嗡的响。
宁君延就在这时候扑过来了,他不再管别人,只把刚才对陈韵城动手的少年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全部狠狠落在那少年身上。
这一架打到后来惨烈极了。
不光陈韵城和宁君延惨,对方那群人也惨。宁君延已经满头满脸全是血了,依然要站在陈韵城前面,目光冰冷地看着对面的人,好像只要有人敢动陈韵城,他就要拼命。
不知道那群少年里是谁先说了一句:“算了,走了吧。”其他人便纷纷跟着他离开。他们不想跟宁君延拼命,也不想在这里打死宁君延,于是他们先退缩了。
宁君延这时才转过头来看陈韵城。
陈韵城一条裤腿都被扯破了,腿上一道伤口正在往外流血,他脸和眼睛都是肿的,张嘴说话时扯到伤口便痛得皱眉,但他还是问宁君延:“你没事吧?”
这群小混混不是第一次跟陈韵城起冲突,如果中间不是宁君延表现出的强硬态度,他们下手是不会这么狠的,所以这是陈韵城第一次被打得那么惨。
但是陈韵城又不怪宁君延,他还记得宁君延是怎么拼尽全力维护他的。
那天两个人带着满身伤回去院子里时,就连干爸也吓了一跳,把他们带去了附近的小诊所让医生处理伤口。
当时医生简单给他们检查了,两个人身上都没有骨折,目前看来就是些软组织挫伤或者皮肤裂伤,至于内脏有没有受伤,小诊所也检查不出来。
干爸并不打算带他们去医院,简单处理了伤口就带他们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骂,怪他们在外面惹事,浪费他的钱。
后来陈韵城会想,还好他和宁君延都命大,挨了那么多打没伤到骨头没伤到内脏,不然可能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回去之后,陈韵城全身快要散架似的疼,他只想早点躺到床上休息。
可他和宁君延都进房间了,干妈又出现在门口,气愤地冲着他们骂骂咧咧。
陈韵城坐在床边,垂着脑袋不说话,宁君延则站在床尾,一直看着在门口痛骂他们的干妈。
过了一会儿,陈韵城听见干妈突然不说话了,他抬起头,看见干妈鼓胀着眼睛瞪着宁君延,他于是也朝宁君延看过去。
屋里灯光并不明亮,宁君延头上裹了纱布,但是依然能看清他看着干妈的神情是一种阴冷的平静。
干妈指了他,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服气?”
陈韵城注意到宁君延右臂垂落在身侧,搭在裤腿边的右手拇指缓缓擦过其他的指间关节。他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抓住了宁君延的手,说:“你脑袋又伤了,这下更不好用了怎么办?”
宁君延没有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
陈韵城看向干妈,说道:“干妈,他脑袋有伤的。”
干妈意识到宁君延本来是个傻子,不愿意跟傻子继续置气,冷着脸走开了。
陈韵城走过去把门关上,又回来拉着宁君延的手,说:“睡觉啦。”
他们连澡都没洗,只脱了脏兮兮的衣服爬上床去。
陈韵城太疲惫了,他连和宁君延说话的精力都没有,倒下来立刻就睡着了。直到半夜他翻身不小心碰到腿上的伤口被痛醒,感觉到宁君延一身血腥味地紧贴着他睡着,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宁君延的头,又很快睡了过去。
第19章
从那时候起,住在附近的那群小混混再也没来招惹过陈韵城了。陈韵城知道他们私下里议论,都说跟陈韵城一起的那个男孩是疯子,没有谁愿意招惹不要命的疯子。
陈韵城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双臂枕在脑袋下面,看着挂在房里的围巾。房间里光线挺暗,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至少围巾的轮廓还是勉强可以分辨。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又想起今天晚上宁君延掐住关安霖脖子的样子,他觉得宁君延还是有点疯,那是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但宁君延毕竟没有成为疯子,他下手有分寸有底线,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脑袋不清醒的样子了。
第二天上午,陈韵城没有开店门,他打算出去一趟。
出门的时候,陈韵城把挂在屋里的围巾取下来戴在脖子上,从半开的卷帘门钻出去的瞬间,他又觉得有些别扭,总是不太习惯,于是又钻回去把围巾挂回原来的位置。
陈韵城去了周彦当销售的二手车行。
他刚进去的时候,店里的销售人员以为他是买车的客户,主动过来接待他。
他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周彦,于是向那个销售人员打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周彦的工作人员。
销售人员问道:“你是他的客户?”
陈韵城“嗯”一声,“之前他跟我联系过。”
那销售人员继续说道:“他已经不在这里干了。”
陈韵城仿佛感到意外,“他怎么没跟我说。”
销售人员说:“他没在这里做多久。”
陈韵城听出来对方语气里有些不屑,便继续说道:“那他还约我有空看车?”
销售人员说道:“他可能约你去其他地方看车,他从刚开始在这里做就不老实,偷我们客人。”
陈韵城诧异道:“是吗?反正都是提成,把客人偷到其他店去也没什么意义吧?”
销售人员摇了摇头,“不知道嘛。”他看来是不想继续聊周彦的事情,抬手拍了拍面前的二手奥迪,“你看这辆车怎么样?性能真的很不错,我可以详细给你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