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7)
结束会议之后,江秋白没和其他人出去吃饭,借口腿不太舒服先回了酒店。
曲朔风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接电话,倒是曲温雨跟他视频了一会。
“秋白哥,我哥是不是惹你生气啦。”曲温雨小心翼翼问。
江秋白笑了一下:“为什么这样问?”
“反正都是他的错,我哥最笨了,哄人都哄不好。”曲温雨不满道。
江秋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漫上了几分温柔:“嗯,他最笨了。”
挂断曲温雨的电话之后,江秋白点开曲朔风刚才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咖啡厅的名字虽然没有变,但是招牌已经不知道更新换代多少轮,几乎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他调出手机相册,翻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旧照片,十八岁的他们站在咖啡厅的门口。
江秋白胆量一向很小,哪怕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他也不怎么敢靠近。所以,就算曲朔风同他说话,他也装成一副面对普通客人的样子。
曲朔风喜欢坐在靠近收银台的那个位置,总是冷这一张脸,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的其他朋友偶尔会过来坐一会,大多数时候都在隔壁的网吧打游戏。
后来,江秋白才注意到,曲朔风的那群朋友里少了一个人。
他在同学那儿听过一些曲朔风与姜然的闲言碎语,彼时的他忙着追赶曲朔风的步伐,没什么空闲时间去多想。
除了周末的下午,江秋白经常躲在家里的阳台上看曲朔风在篮球场打球。其他朋友对曲朔风都是畏惧居多,只有姜然能靠近他,偶尔还会勾肩搭背。学校里的很多人与朋友都是那样,其实没什么特殊,也并不怎么亲近。
但是被感情影响的人没有那么多理智可言,江秋白想,他还是嫉妒的。
曲朔风在咖啡厅的第五天,江秋白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鼓足勇气靠近了曲朔风。
他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同曲朔风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偷偷看曲朔风游刃有余地处理文件。
他没有注意到,每当他靠近时,曲朔风脸上的笑意。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曲朔风问江秋白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山上露营。正好他这天调班休息,于是江秋白就答应了。
父母离开后,江秋白很少再出去玩,出发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曲朔风自然看得出来,一路上都在说些旅途趣事,还说以后带着江秋白一起。少年人带着爱意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时,空气中似乎都燃起了细小的火花。
他们没有注意到,后方一辆失控的车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意外在一瞬间发生,车子撞向护栏的时候,江秋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挡在了曲朔风前面,左腿被扭曲的座椅牢牢卡住,他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冷汗自他额角滑落,意识渐远。
救护车与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江秋白放心地昏倒在了曲朔风的怀里,似乎有什么落在他的眉心。
江秋白受伤之后,曲朔风一直亲自照顾他。一直到开学后,曲朔风也找人调了寝室,与江秋白成了室友。
虽然江秋白那时还坐着轮椅,但是依然没能逃脱军训。其他人站着,江秋白就穿着迷彩服坐在轮椅上,仿佛是监工。
曲朔风仍是不放心,直接把人带去了自己专业的队伍边,还霸占了大树下的空地,又准备了零食饮料,仿佛是带着人出来郊游。
同学们打趣他出来上学还带着男朋友一起,撒狗粮太过分了。
曲朔风没解释更没反驳,脸上表情依然十分冷淡,语气却多了几分喜悦与炫耀:“你们羡慕也没有用。”
于是,军训都还没结束,很多人都知道了经管院的院草和人文院的院草是一对,特别甜。人文院院草之所以坐着轮椅,那是美救英雄的勋章。
也不是所有人发出的都是善意。
曲朔风的朋友有意无意在他面前说,不要仗着救命恩情就缠着曲朔风。
江秋白看着柔弱,却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受气。
“那你自己去和朔风说啊,别再被我欺骗了。”江秋白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等那人离开后,江秋白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是几道红痕。救了曲朔风以后,他们才变得更为亲近,他的确也用腿疼、不舒服之类的借口让曲朔风留下来陪他,这点他无法辩驳。
自那以后,曲朔风不在时,江秋白与那些人愈发相看两厌,他总是把人怼得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所以即使他与曲朔风已经结婚,曲朔风的朋友们依然不太喜欢他。
但他也并不在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除了某些必要的聚会,江秋白基本上不会见曲朔风的朋友。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自待在家里,或者去曲家。
凌晨,江秋白陡然惊醒,后背全是冷汗。
江秋白一直不喜欢住在酒店,不睡在熟悉的地方,他就特别容易做噩梦。
他梦见,他和曲朔风在咖啡厅门口分别,然后渐行渐远。
他起身拉开窗帘,还没到四点钟,外面仍是一片黑暗,江秋白单薄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仿佛风一吹就能走。
江秋白注意到窗户上已经凝了薄薄一层水雾,秋天快要结束,冬天来了。
第10章
江秋白回去那天,A市下着小雨,呼吸间已经带了雾气,是曲家派来的司机到机场接他。
“朔风呢?”江秋白问。
“小曲先生昨天去了朋友的山庄,夜里下雨路滑,他就在那里留了一夜,早上一时赶不回来。”司机解释。
曲朔风不是去了他家旧房子吗,还在那儿住了一晚,给他拍了视频,怎么忽然又去什么山庄了。
江秋白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摩挲手机屏幕。
曲朔风的消息姗姗来迟:“临时有一个应酬,晚点回家。”
“开车注意安全。”江秋白回复。
曲朔风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江秋白裹着张毯子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部有些年头的黑白影片。
江秋白正撑着下巴看得出神,曲朔风换了身家居服后才走过来:“怎么想起来看电影?”
“闲得慌。”江秋白道。
曲朔风坐过去,打算陪着江秋白一起看。但是他实在对这类影片不感兴趣,没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
影片很快播放至结尾,江秋白转头一看,曲朔风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很快就散得差不多。
他推了下曲朔风:“回房间睡。”
曲朔风还不太清醒,他闭着眼把江秋白抱进怀里:“你陪我一起。”
“你前天回老房子那儿干嘛?”江秋白问。
曲朔风困意迷离,含糊不清道:“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江秋白笑得温柔,手指轻柔为曲朔风按摩头部,他低声道:“过去不重要。”
曲朔风睁开眼睛:“现在你也不愿意把事情告诉我。”
“我以后都跟你说。”
江秋白背过身,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他从前不是没有同曲朔风说起日常琐事,只是从某一天开始,曲朔风变得不耐烦听那些,久而久之,江秋白便不说了。
曲朔风有意无意开始观察起江秋白。
江秋白过得十分循规蹈矩,每日都按照前一天制定的日程表生活,几乎能够精确到每一分钟。
曲朔风心想,他与江秋白果然是两类人。
江秋白回来之后,阿姨没有再来过,家里又重新变成江秋白做饭。
生活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曲朔风开心了几天,接着又开始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只是临近年底,公司十分忙碌,他也没多少功夫分神出来考虑这些事情。
圣诞节那天正好是周末,曲朔风想着他和江秋白这段时间都一直在加班,便提出来出去吃饭。
曲朔风选了A市一家挺火的情侣餐厅,他俩还是因为认识老板才能订到座。
江秋白饭量小,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餐厅里的装修很多年都没变,江秋白看着这些,心绪有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