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鲜花美人(36)
徐朗月紧咬着牙龈,咽下喉头酸涩,费力地试图把他拽走:“地上很冷的,你能不能回房睡?”
其实他真想给温鸿玉一耳光,他装贤惠也快装不下去了:“……你给我起来!振作点儿!我还没酗酒呢,你倒先喝上了,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德行!”
小少爷骂得很有底气,还有点咬牙切齿的酸,受情感波动影响,自己的信息素也开始弥漫。
他身上的百花香味惊破了温鸿玉的幻梦——这就是信息素太过契合的坏处,想在对方面前减少存在感是做不到的,兜头骂他一顿也还不如放出点气味管用,温鸿玉恍惚地睁开眼,笑了一下,眼中满溢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这醉鬼挨了骂,反倒轻轻笑起来,似乎是觉得徐朗月和自己一样可笑。他头发散乱,倒显得英挺眉目愈发深邃,像块熠熠生光的黑曜石,只是边角太锋锐,贸然开采他的心,难免受伤。
他踉跄地抬起手臂,徐朗月以为他是要起来,虽然嘴上刚骂过他,但还是伸手试图搭他一把,谁知温鸿玉自己身在泥沼,也不肯让别人好过,直接将徐朗月拽倒在地,扯得小少爷臂膀生疼。
温鸿玉仗着酒醉,沉重而高大的身躯死死压住了徐朗月,在对方耳畔无限惘然地追问了一声:“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他在冰冷地面上艰难地抬起手,缓缓替徐朗月挽起鬓边散发,似乎是要表达什么情意,但徐朗月却没感受到半分温柔,只觉自己此刻是徒手捧滚油、赤足践雪地——
“……你把我当成了谁?!”
温鸿玉勾起唇边弧度,凉薄地笑了一声,似乎这才终于睁开醉眼,看清眼前人是谁:“现在还继续装无辜,你不累吗?”
徐朗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在做梦:“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恍然想起,“你先前屡次试探我‘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又是什么意思?”
温鸿玉显得很疲惫,漠然摆了摆手:“你想继续演就演吧,反正我们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安排好的一场戏,你算是个敬业的演员,三少爷辛苦了。”
语毕,见徐朗月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狎昵地拈住徐朗月下颔向上抬,逼迫徐朗月直视自己:“你当年出卖我和康念,不就是为了今天?我现在什么德行,你最清楚,看戏看得还满意吗?”
徐朗月头脑中一道惊雷轰然炸响:“你和念哥的事?什么事——”话未出口,他已经想通关窍,失声惊呼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们谈过恋爱!你俩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鸿玉也动了真怒:“人证物证俱在,给老爷子传递消息的是徐氏的人,事发时你又正好去找过康念,你要证据?好,我有整整一保险柜的证据等着你!”
徐朗月只觉自己被温鸿玉头朝下摁到了酒液浸成的深海中,鼻腔里炸开的全是辛辣气泡,令他窒息:“怪不得念哥会提醒我当年在他公寓里落下了一瓶‘无色’……怪不得,看来它也被你当成证据了,认定我去找你们是居心不良。”他恍惚大笑,笑得几乎咳嗽起来,“如果我说我根本没注意到你们的关系,你会相信吗?不管是谁捅破了你们两个alpha谈恋爱的事,都绝不可能是我。”
徐朗月一字一句,极残忍地讲:“我当时对你并无任何好感,如果你假定我的动机是为了得到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是一阵轰鸣!
徐朗月眼前煞时天旋地转,过了足足一分钟才能睁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还是因太过震惊而面无表情。
空气中愤怒的信息素四处奔涌,像野马出笼、江潮泄洪,徐朗月鼻头通红,动了动手指,颤抖地摸上脸颊,发烫的触感清楚地提醒着他,温鸿玉终于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完美婚姻的幻象,从此彻底碎裂。
第32章
32
被掌掴时,徐朗月很佩服自己的冷静,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夸张到可笑的画面,影视剧中诸多痴男怨女不可置信地含泪大吼:“你居然打我!”
他有点想笑,但现在不是笑出声的好时候,他怕再次刺激温鸿玉发疯。
按理说小少爷一向骄纵,这时候也该大哭一场,但徐朗月哭不出来,他不在对自己毫无怜悯之心的人面前哭,那是白白浪费眼泪。况且他脸皮比较嫩——刚打的这一下印子还鲜亮地红着,温鸿玉看起来又比他还茫然,这令他一时陷入无措。
温鸿玉深吸一口气,缓缓遮住眼部,看起来余怒未平,还是很吓人,但他的信息素形成了一个低压涡旋,慢慢远离了徐朗月,向着他自己靠拢。
徐朗月又忍不住下意识担心起来,这家伙是有点自毁倾向的,怎么失个恋全都爆发了,还说自己天真,明明天真的人是他!
但眼下这个情况,小少爷也不可能主动去关心他,顶多挣扎的力度稍微小一点,有气无力道:“……你放开我。”
温鸿玉似乎是镇定了点,但信息素仍然起伏不定,汹涌如成了精的千年古藤,一根根捆住了徐朗月,要将这株小玫瑰永远固着在他的花园里:“别动,我看看。”
温鸿玉这辈子还没因为跟交往对象动手而道过歉,徐朗月也没指望他那个脑子能这么快清醒——空气中的酒味儿还没散呢:“我去上药,你离我远点!”
温鸿玉本来正用手垫着他的脸,皱着眉左右打量,像是庞然巨人第一次见到娃娃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样易碎的物事。
他一句道歉已经酝酿在了喉头,然而徐朗月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弃又让他冷笑起来,攥住了对方手腕牢牢摁在身下:“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吗?话还没说完就要走?!”
他倒是从酒桶里挑了块最完整的冰敷在徐朗月脸颊上,刚刚灼热的痛感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麻木。徐朗月被他禁锢在身下,从他肩头望向天空,只见一片暗涌,终于忍不住惨笑出声。
自己简直是圣人,打了右脸还要将左脸也送上去,到现在还试图和温鸿玉讲理。
温鸿玉对他是先入为主,已经判了刑才来开庭,而他像是站在人民公审法庭里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明知下场注定是断头台,还在徒劳无功地自辩。
温鸿玉喝得太多了,如果是平时,他好歹能发现自己内心的刹那慌乱,每当他不能确定徐朗月对自己的感情时,这种烦躁便会浮现,而且近来出现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以强势质询的姿态来武装自己:“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为什么鼓动康念去做试验?!”
他问得这么理直气壮,徐朗月忍不住笑出了声——alpha们最讨人厌的一点就是永远要证明自己绝对正确,哪怕真有错,也要详细分解错误的比率,一定是别人错得更多,他们只负责一点点。
“原来在你眼里我做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温鸿玉,你真可笑,一边嫌弃我天真,一边忌惮我世故,你脑子是不是不太清楚?”徐朗月索性豁了出去,小少爷脾气一上来,要打要杀随他便,不骂个痛快是不行的,“为了提升‘鲜花美人’的泛用性,我们找了许多信息素亲和力强的beta和omega,但这样的alpha非常稀有,念哥是其中的佼佼者,我请他来做试验只是因为他合适!”
温鸿玉忽而勾起唇角,恍然道:“呵,他是很合适,如果不是他看起来足够亲和,当年你怎么敢登堂入室,又怎么能详细掌握我们交往的证据?”
不待徐朗月辩解,他便疾风骤雨地厉声追问:“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于公,你还不是我们的正式合作对象;于私,我要对实验对象的隐私保密。”
温鸿玉眼中燃烧着一团暗火,手指死死陷在徐朗月肩颈里,掐得他生疼,空气中湿润雨林的气息渐渐又变得苍莽起来,像是随时会落下一场堪比圣经中大洪水的暴雨:“他对我而言——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