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基建狂魔(22)
“吴华同志是我父亲,也是院里的老工程师。他退休前就在负责乌雀山大桥的项目,退休之后,一直记挂着乌雀山大桥,院里就返聘了他,继续负责乌雀山大桥的项目。前两年,我们建成了曲水湾大桥,工程技术又有了突破,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推进一下乌雀山大桥,可惜……来了场大地震。”
整个办公室,只有吴赢启显得轻松自然。
也许是最亲近的人,最能释怀。
他惋惜的不是吴华的去世,而是惋惜乌雀山的地震。
他说:“当时乌雀山地震的问题,导致项目研究遇到了瓶颈,我们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所以他就随手画了这几张悬带桥的设计,启发一下我们的思想,叫我们不要灰心丧气,再去乌雀山走走,看看能不能设计出新的方案。”
“但是……”
“那时候乌雀山大桥的项目基本宣布暂停,我又被安排去了其他项目。他就一个人乘车去了乌雀山,结果路上遇到车祸,没能救回来。”
吴赢启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桌面,盯着那几笔清楚的“笑脸”充满怀念。
“这几张设计图啊,本身没什么意义。”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律风也因为吴赢启的讲述,沉默的陷入深思。
他以为,这几张设计图能够装进乌雀山大桥设计方案,必然有它独到的地方。
可他没有想到,这更像是出于纪念的目的,将这几张没有意义的设计图纸,装订进无法建成的大桥里。
钱旭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听完。
即使他从他爸那儿已经听说过了吴华和吴赢启父子档的故事,也不免感慨这座大桥真的害人不浅。
两代桥梁工程师都解决不了乌雀山大桥的问题,律风这么一个家伙凭什么解决?
他视线得意的瞟过律风,发现律风的表情果然很凝重。
吴赢启感受到他们的压抑,反而笑出声来。
“干什么这么安静?吴华同志在国院干了一辈子,早就有心理准备。”
谢宇打破沉默,说:“我们这是惋惜啊……”
“惋惜乌雀山大桥建不成还行,惋惜吴华同志就没必要了。”
吴赢启叹息一声,“他老人家去世都快七十三岁了,葬礼都是喜丧。我们还是多锻炼锻炼身体,争取能活得比他命长吧。”
沉闷的气氛,突然被他这句感慨打破。
七十三岁啊,一群疯狂加班天天怕死天天熬夜的设计师一想,顿时就不难过了。
“也是哈,我现在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退休。”
“过几天我得去做个全身体检,老是腰痛头痛脖子痛,我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周围的轻轻松松,谢宇也能出声夸夸吴老师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号召起大家向吴老师学习。
气氛终于重新活跃,吴赢启也松了一口气。
他勾起笑意,拍了拍那几张设计图。
“律风,我今天都在院里,应该没有比我更了解乌雀山大桥的人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在他亲切友好的视线里,律风说道:“吴院,我想去趟乌雀山。”
“嗯?”吴赢启不解的眨眨眼,“乌雀山的数据,档案室里都有。更新的数据,我可以安排乌雀山的测量员发回来,无论你是要建模型还是写论文,这些资料完全够用了,没必要去一趟乌雀山。”
浪费时间。
律风非常坚持,“数据是数据,跟实地调研完全不同。我想亲眼看看每一个方案在乌雀山的实际落位点,还有整个乌雀山的现状。”
谢宇听了,有些讪讪。
他参与乌雀山大桥这么多年,经常去乌雀山那个荒郊野岭。
律风这样模样清秀的年轻人,进山就像挖煤,搞不好吹得皮开肉绽出来,嫌弃工作太累太辛苦,想不开就跑了。
出于对优秀人才的照顾,他劝说道:“乌雀山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山林山崖大峡谷,你看测量发回来的地形图也是一样的。”
吴赢启没有出声阻止,说明他也赞同谢宇的观点。
律风却并不领情,“如果一样,吴老师也不会七十三岁高龄,还坚持去乌雀山了。”
这话说得周围的设计师惊讶无比。
只见律风翻看着那几张手绘草图,像在解读吴华在线条里留下来的信息。
“吴老师是优秀的桥梁工程师,他懂得的知识、画过的图纸、建设的桥梁远超我的认知。但是,这么一位了解桥梁、了解乌雀山的设计师,在遇到瓶颈的时候,依然想要去现场看看。”
律风知道,没有开工的乌雀山什么都不会有。
只有山林树木,岩石峡谷,还有一条绕开乌雀山山脉的高速路,沉默的讲述着桥梁设计师耗费十二年徒劳无功的过去。
然而,经验比他丰富几百倍的设计师,即使独自一人,也要乘着车,千里迢迢的前往那里,就代表着很多东西没法透过数据、地形图感受到。
他必须亲自到那儿了,才会有新的解决办法。
律风的语调平静,直视着吴赢启。
“设计图上的悬带桥,也许对解决乌雀山的问题没有什么帮助,但不代表这几张设计图毫无意义。”
他的眼神认真,说得格外肯定,“因为,吴老师画出它们,是想告诉看到它们的人——”
“去乌雀山。”
室内安静得能听到落针的声音。
他们每一个人都翻看过乌雀山的资料,偶尔会掠过这几张潦草的“笑脸”,诧异一下怎么资料里会有这种玩笑一般的悬带桥草稿。
可他们都没有想过:
这图是谁画的,又想告诉他们些什么。
终于,吴赢启笑着打破了平静。
“行,我给你联系乌雀山那边的测量员,让他们给你指指路。”
在旁围观的钱旭阳想,这家伙真是没事搞事,闲得发慌了才会跑去深山野林喂蚊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谁知,钟珂听了吴赢启的话眼睛一亮,跟风喊道:“吴院,我也想去!”
钱旭阳:我去!
感叹词。
第11章
今澄市离乌雀山大约800多公里。
高铁能够缩短一定距离,但是出了高铁站,还是得坐大客车、换乘小面包车,最后在约定见面的地点,坐上测量员周五一的私家车。
一路车车车,大概要花费六七个小时,才能到达乌雀山脚下的丹拉县。
钱旭阳看到这条道路规划,简直要疯了。
“这么远?不是有一条高速吗?丹拉县不会连高速都没有,走的土道吧?”
钟珂白了他一眼,“等乌雀山大桥建成就有高速了。你嫌远可以不来啊。”
钱旭阳一时语塞。
他真的不想来。
昨天律风一句要去乌雀山,他单纯看戏,等着这人一无所获灰头土脸的回来。
谁知道,钟珂也要去,动静就变大了。
钟珂是有正式编制的人员,而且还负责一些杂务工作。
吴院同意她去乌雀山,意味着她得写出差审批表,一层一层签,全桥梁院都知道:钟珂要和律风一起去乌雀山了。
然后,他爸一个电话打过来,恨铁不成钢。
“平时叫你表现、表现!什么是表现?学学律风这种申请去现场勘察,为了乌雀山大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这就是表现!”
钱旭阳要气死了。
如果不是律风空降,又装腔作势说什么吴老师要他去看山,自己完全可以安安稳稳躺在桥梁院里做一个画图工具混日子。
而不是背上背包,离开城市,去往荒郊野岭。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钱旭阳眼神都能杀死律风。
然而,律风上了高铁就昏昏欲睡,靠着椅背养精蓄锐,没多久就睡着了,完全感受不到钱旭阳的愤怒。
前天晚上他因为殷以乔失眠。
昨天晚上又因为收拾行李、琢磨行程睡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