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前任挽回工作只做了一半(2)

　　“但是有两张票……”
　　“那你可以带你那个小月去啊？”
　　“那个……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了就不会那么在意，我已经和她分手了……所以……”
　　所以我就该原谅你？
　　李端晨倒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好笑——你以为，总是你以为。
　　他居然到了今天，才意识到他和王楷的恋爱中，总是王楷的以为。
　　“不是她的问题，抱歉，你之后别再来了。然后那些外卖啊或者这种演出票你也别买了，我说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不再一起看电影，不再周末一起出去，我不再关心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你和谁又在一起了。”
　　“那到底……到底是什么的问题？！”王楷一不留神大声了一点，然后他立刻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不觉得你是真的讨厌我，我觉得你应该还是喜欢我的，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啊！”
　　这点王楷倒是说对了，确实，李端晨还喜欢他。
　　但是这点喜欢，却也只是喜欢了。
　　三年前的李端晨会在食堂为王楷的一笑怦然心动。
　　两年前的李端晨会攒下大半年的饭钱只为了给王楷和自己买一副对戒。
　　一年前的李端晨会老老实实每天任劳任怨的当王楷的保姆。
　　但现在的李端晨，却已经淡然了。
　　“戒指呢？”他轻声问道。
　　“戒指？”王楷先是迷茫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道——“啊啊，你说那个啊，我一直好好的收在抽屉里呢。”
　　“呵。”李端晨冷笑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走向了吧台，“买单。”刷完卡后，他很快离开了咖啡厅。
　　“诶！”王楷惊呼了一声，反应慢了半拍才追出来，但就他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李端晨已经过了马路。
　　很快绿灯变成了红灯，生生阻断了王楷才迈出半步的腿。
　　7
　　隔了一天王楷又找到了李端晨的家门口。
　　这次他似乎做足了准备，李端晨已经看到对方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链子，虽然衣服遮住了下面挂的东西，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
　　他打开门，让王楷进来。
　　王楷本来还在兴奋地脸，却在看到室内已经被李端晨打包好的行李后，瞬间僵硬。
　　“你，你要搬家？！”他不敢置信的大声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小声说了句，“你要搬家了吗？”
　　“对啊。”不同于王楷的小心翼翼，李端晨倒是回答的理直气壮。
　　“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着王楷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李端晨只觉得神清气爽。
　　以往总是他在忍，他受够了。
　　现在既然已经分手了，他自然可以说那些以前他顾虑到王楷的感受而没有说出口的话，做那些他顾虑到王楷的感受而没有做的事情。
　　李端晨不否认，过往他是把王楷宠坏了。
　　对方怕痛，他就在下面，对方不会做家务，他就拖着上了一天班疲惫的要死的身躯来做，对方想要什么东西，他就省吃俭用扣除自己口粮去买。
　　原本他没觉得有什么，真的没觉得。
　　可王楷那天那碗面，一下子就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有多愚蠢。
　　王楷不是不会关心人，也不是不会宠人，只是不会宠他，不会宠李端晨而已。
　　他生病了，怕王楷担心，憋着不肯说，王楷却会问他，如何关心生理期痛的“女友”。
　　他发烧了，想要王楷来看看自己，顾及到对方课业，编辑好的微信写了删删了写，王楷却会在他们周末聚会的时候，听说那个小月生病了，就立马跑回去送饭送药。
　　好，他也可以说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榴莲，他讨厌榴莲的那种味道，王楷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买了个榴莲千层，他当时说很好吃——一部分也是真心的，毕竟是王楷买给他的——而那之后每次的生日蛋糕都是榴莲千层。
　　李端晨总是怕王楷这点不开心，那点不高兴，所以一直在委屈自己，一直在憋着不说。
　　他以为自己能忍的。
　　可那短短的一个月，却让他彻底地意识到了，王楷是会对人好的。
　　只是李端晨太懂事了，便不需要王楷对他好了。
　　李端晨第一次有点恨自己这样什么都不肯说的性子，可他也知道，换成是那时候眼里心里只有王楷的自己，别说是委屈李端晨，就算是王楷想要天上的星星，李端晨也会想给他摘下来。
　　他那时候爱他，所以想要对他好，宠坏王楷，不管是什么都能忍。
　　但是现在李端晨只是喜欢王楷了。
　　他再也受不了那样的委屈了。
　　他不想吃榴莲蛋糕，他也不想每次出去吃饭不是吃牛排就是吃海鲜，他不想去看那些全程炸的他脑袋疼的所谓大片，他想有一点时间，坐在家里，放一点音乐，安静地看完一本书。而不是在王楷激烈的游戏背景音乐中，扫地，拖地，擦桌子，洗衣服，捡菜，做饭。
　　他受够了。
　　他想要一个人，可以给他做好吃的，跟他去他想要去的地方，陪他看他想看的电影，在他生病的时候送他去医院，然后给他送饭，监督他吃药，帮他做完所有的家务，就算他想起来帮忙也会强硬的把他按回去。
　　他想要有一个人，像他宠王楷那样宠他。
　　王楷做不到。
　　他连告诉家里人，他喜欢男人，他都做不到。
　　他还是个孩子，没法对自己人生负责的孩子。
　　李端晨不想再宠孩子了，他想要一个男人，能和他并肩共进的男人。
　　8
　　搬家永远是个很累的事情。
　　最开始搬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王楷帮忙——就算他确实什么都不太会做，帮忙搬点东西总还是行的。
　　当时两个人虽然已经不像最初在一起那样好的蜜里调油，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还是好的。
　　不过校园里没发现的事情，总会到后面，被生活一点点挖出来。
　　从这里离开李端晨不是不难过。
　　他还记得当时挑中这个房子，一定原因是因为当时王楷看中了房子里带的那个小露台。
　　“要以后我们能一起在那坐着看星星，该多好啊。”对方的声音仿佛还留在耳边，但事实上，在搬到这以后，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在那里看过星星。
　　一开始大概只是王楷放了什么在那忘了拿走，后来不知为何很多东西就慢慢堆在了那里。
　　这次收拾的时候，李端晨甚至还发现了好久之前王楷买来说是要两个人一起拼的拼图。
　　当然，也是一直放在那，没有动。
　　反倒是到了要搬走的前夕，李端晨收好了东西，搬了把凳子搬了张桌子过去，点亮了充电小台灯，在没什么星星的夜空下，一点点拼了那副拼图的三分之一。
　　至于没有评完的部分，连带着拼好的地方，李端晨也没留着，在第二天早起出去买早点的时候，就一道扔了。
　　毕竟只有一个人，李端晨还是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虽然花了些钱，但到了晚上他就舒舒坦坦地坐在了新家里，丝毫没有第一次搬家时那种累的死去活来的感受。
　　那天他俩真的是特别累，但是就算这样，王楷还是不消停，他说到新家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
　　李端晨当然累，可是他宠着王楷，爱着王楷，由着王楷，虽然对方只折腾了一次，但还是让李端晨第二天在床上好好的躺了一天。
　　不过有一点王楷说对了，那确实是有纪念意义的事。
　　至少就算到了新的地方，李端晨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来。
　　他仿佛还可以看到当时王楷像只小狗一样凑过来亲他的画面，他还记得虽然他一开始很累也不想动，但到了后面他也被王楷带起了性质，彻底投入进去。
　　不同于以往偷偷摸摸在小旅馆亲亲抱抱，这里现在是他们住的地方，李端晨当时连嗓子都叫哑了，第二天王楷还专门给他弄了杯蜂蜜水，让他真的是从嘴里甜到心里。
　　可惜当时有多甜，现在他想起来就有多苦。
　　一念及此，他打开了手机，翻开了王楷的公众号。
　　对方前几天有更新过一次，题目叫游记，封面图是李端晨熟悉的那家剧场。
　　他点开。
　　王楷那天没有退票，他还是去了，一个人。
　　他记录了那天看的演出的点点滴滴，允许拍的地方也都拍了，甚至在结束后还专门挨个去找能找到的演员拍照。
　　他把这些照片都一股脑的塞了进来。
　　李端晨逐张看下去，最后一张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颤。
　　虽是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但他还是忍不住把王楷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最初没什么，可等到李端晨要睡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过来。
　　从最开始的“晚安”到“？？？”，再到中间的一连串询问，再到因为李端晨一直没有回复而发过来的“……”，再到最后的“晚安”。
　　李端晨挨条看了，然后他回了一句晚安。
　　9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王楷没有问李端晨搬到哪，也没有再出现在李端晨的公司门口。
　　他只是像一些固执的老人一般，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转发给李端晨。
　　就算李端晨不回他也好，他依旧自顾自地转着那些他觉得有趣或者李端晨可能需要知道的东西。
　　李端晨一开始是不看的。
　　后面看到一些标题感兴趣的，也会打开看一看。看了之后，也会多少回复王楷一点什么。
　　不知不觉中，他们又恢复成了最初交往之前的状态。
　　李端晨最初其实是有点后悔那天回复了王楷一个晚安，但是后面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没那么后悔。
　　王楷没有放下他，这件事是让他高兴的——只能说明他也没有放下王楷。
　　但他没打算那么快和王楷复合或者是别的。
　　就只有这件事他还没想好。
　　说真在和王楷分手以后，他已经体会过了什么叫做快乐的生活，那再让他回到以前那样老妈子的日子他肯定是不干的。
　　而王楷的执着——诚然，现在他确实很努力，但是又能坚持多久呢？
　　李端晨并不想陷入那样王楷犯错，他接受不了，分手，然后王楷又来求复合的怪圈中。
　　如果这次能复合，他是想和王楷走一辈子的。
　　但是这件事的首要前提是，王楷必须长大，必须成人。
　　他不求王楷能够一月挣多少钱，或者有多大名声，但是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对方未来可能会同一名女性结婚这样的事情。
　　能对自己的婚姻、未来负责，这样才算是勉强成为了李端晨想要的男人。
　　王楷在微信上暗示了好几次想要复合，李端晨依旧没有松口。
　　最后这样联系了一个多月，王楷才提出了想同李端晨见面的请求。
　　这次李端晨同意了。
　　见到王楷时，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整个人也无精打采。李端晨一开始不是没有心疼，但很快他又告诫自己，一定要趁这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好，不然之后也不过是现在的一再重复。
　　王楷买了两张电影票，依旧是是李端晨不喜欢的爆米花电影，但这次他接受了王楷的邀请。
　　在看到李端晨接受邀请之后，王楷瞬间露出了极其惊喜的表情——可能他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吧。
　　这次的位置没那么靠前，李端晨也还能忍受那些特技爆炸的声音。从电影院出来后，似乎受到了邀请电影成功的鼓舞，王楷又再次欣喜地邀请李端晨一起去吃某家牛排馆。
　　他还是这个样子啊……李端晨默默在心里评价道，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别的其实李端晨也没那么在意——只要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以后，他相信其他问题他们俩还是可以磨合的。
　　至少你看现在，王楷还是愿意把李端晨送他的戒指挂在胸前。
　　在即将分离的时候，王楷直接地询问了李端晨——“晨晨……这么久过去了，那个，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李端晨站在商场门口，看向才出来就戴上帽子和口罩的王楷，一字一句，无比冷静。“你会同家里人出柜吗？”
　　“这个……不是一个问题啊……”
　　“不，就是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能告诉家里人你喜欢男人，我什么时候考虑要不要同你复合。”
　　“之前算我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想明白了。”李端晨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永远无法接受，明明是正常的恋爱，却要躲躲藏藏这样的事。要怎么样你自己再想想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到家以后，他再次拉黑了王楷。
　　微信，电话。
　　如果对方做不到，再联系也没有意义，如果对方做得到，王楷总能找到他的。
　　10
　　那天之后，王楷真的没有再出现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电话、微信以及一切可以联络的手段。没有陌生人试图添加李端晨为好友，也没有陌生电话再次打来。
　　最开始李端晨是放下心来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安反而在他的心口蔓延开来。
　　所以，这次那个男人是真的把他放下了吗？
　　理智告诉李端晨，到现在对方放弃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但情感却在叫嚣着，这家伙，怎么，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倒是同样也放下了，微信里对方的联系方式早已删去，随着手机的更换，只存在黑名单里的号码也消失殆尽。只不过极其偶尔的时候，他还会再想，如果那时候他原谅了王楷，不逼着他当时就出柜，又会如何呢？
　　王楷是会真的把他装进心里，长大成人，做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两个人，挣扎、努力的一起走一辈子，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任性，幼稚，永不长大，两个人再次闹翻，彻底分手。
　　可既然没走那条路，自然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李端晨都永远不会知道了。
　　又待了两年后，他离开了这座城市，换了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
　　手机号码也换了，微信也设置了微信号和手机号无法搜索。
　　这次王楷应该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在好几年过去后的一个晚上，一个平凡无奇却又非常特殊的晚上。
　　李端晨刚接受了交往三年的男友的求婚。
　　当然，国内是不存在同性之间的婚礼的，所以这样的求婚，比起所谓的法律意义和法律实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东西。
　　象征着我的家人接受了你，你的家人接受了我，或许法律上我们毫无关系，但是实际上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伴侣关系。
　　在同志的圈子里，也许隐瞒和喜新厌旧才是常态，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会有那些坚持要走在阳光下的人。
　　他和男友都喝了不少，两人到了附近的饭店，男友先去洗澡，李端晨坐在外面，百无聊赖，满心的喜悦已经同能分享的人都分享了，在等待男友出来的前夕，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断滑动手机微信的界面。
　　大概是酒精作祟，大概是太过开心，他突然想起了王楷，想起了他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他突然想知道他过得还好吗？在放弃对他的纠缠之后，是依旧保持单身，或是找了新的男友？还是听父母的话，随便找人，相亲结婚了。
　　突然涌起来的念头反而更加不容易消除，而在这样的冲动下，他翻出了对方的微信公众号。
　　“晓生”——他还记得这个名字。而之前他虽然删除了对方的微信号，藏在一堆公众号里的“晓生”反倒是让他忘记了。
　　很久没更新的公众号，在搜索之后被打开了，他点开了查看历史消息，可是期待的消息列表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此账号在冻结期，内容无法查看”。
　　李端晨一时愣住了。
　　那些王楷曾写过的长长短短的文章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滑过，可他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些文章再也看不成。
　　他试探性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得到的同样只有冷冰冰的“该公众号已被屏蔽所有功能，无法使用。”
　　这是怎么了？
　　他一时有点迷茫，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探究——然而在他这方主动切断了同对方的一切联系后的这么多年，再找回去不是很奇怪吗？
　　更何况，他现在很幸福，又何必再纠结于对方呢？
　　男友出来了，看向李端晨的笑容满是温暖。
　　李端晨吞了口唾沫，放下手机，走过去轻吻了一下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爱人。
　　夜还漫长。
　　?
　　番外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和外界相处的方式。
　　到了王楷这里，装作无害无用且毫无野心，就是他同外界相处的方式。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仿佛一朵菟丝子，狠命缠绕在周围的植物身上，只为了多剥夺一点营养。
　　可如果从最初学习到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那么想要彻底摆脱对周围人的依赖……大概不啻于将一个完好的杯子打碎，再次重新做成另一个完好的杯子这样的难度吧。
　　但是在李端晨看来，这样的转变似乎应该轻而易举。
　　王楷不是没有怨的，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抱怨。说白了就算是再怎么白痴的人，就算是低能到了会往微波炉里放鸡蛋的人，如果给一个学习的机会，到最后还是能维持最基本生存能力。
　　不会做糖醋排骨，没关系，那就吃水煮排骨加番茄酱，不会做辣子鸡，没关系，那就吃水煮鸡肉加辣椒酱，连烧水都不会？嘛，任何智力正常的人类，就算最初真的不会，只要有人愿意教，总能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