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霖(18)

　　“急什么，你是不是还有点什么事没给我说清楚啊？”
　　丝毫没有夸张，吴霖听到这话后眼睛瞪得得有先前的两倍大，从辛望云的视角看来，吴霖整张脸有一半都是那对大眼睛。
　　“我我我……我……”力气全使眼睛上了，吴霖我了半天，什么都没我出来。
　　“你你你你你，走，跟我去小操场那散个步，社长要对优秀社会进行单独劝勉，厉害吧。”辛望云接过吴霖的书包，扭头给剩下的人说了声再见，就摁着人往操场走了。一直憋着不敢说话的钟洋洋现在跟只胀气的河豚一样，一个摆尾就冲着身边的唐静问：
　　“诶诶，看见了没，要成，我们老大马上就能脱单！”
　　“没……这么快吧，我看吴霖刚刚不像有这个意思啊……”唐静平时很少和吴霖打交道，每次碰面都是社团活动的时候，吴霖在她印象里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学霸，完全没法和社长的桃色绯闻画上等号。
　　“你不行，亏你还是堂堂一位女同志，怎么观察能力还不如我个男的，你什么时候见吴霖这么紧张过，话都说不全，那不是害羞是什么？不是春意盎然是什么？”
　　唐静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社长谈恋爱还是钟洋洋谈恋爱，这人实在是有点激动过头了吧。
　　辛望云与其说是在搂着吴霖走，不如说是在押着吴霖走，那胳膊跟铁枷一样，挣都挣不掉，没一会功夫，吴霖就被他连推带拽地弄到了小操场旁边的背阴处。那儿有条石头长椅，背对着篮球场，面对着远处小卖部，很少有人路过，算是泉临大里一个难得的僻静角落。
　　“说说吧，刚刚什么意思，我先警告你啊，不许瞎扯，我很聪明的。”虽然没想明白吴霖这些天一反一复的到底是想干嘛，但至少有一点辛望云可以确定，那就是吴霖不是完全对他没想法，不然这家伙不会这么纠结，早就该拒绝他了。
　　吴霖委屈极了，明明是想把两人的关系断掉的，结果剪不断理还乱，现在这情况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更别提给辛望云解释了。
　　看吴霖垂着头，半天都不说话，辛望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啊，听我说，”他捏着吴霖的下巴，稍一用力让人把头抬了起来，只见吴霖从脸到脖子根都红了个透，如果不是有衣服遮着，吴霖现在跟只熟透的大虾估计也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肯定有你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只是如果让你不满的是我，或者给你带来麻烦的是我，能不能至少给我个机会去弥补一下，你都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不是的，师兄！”吴霖本来无神的眼睛一下就聚了焦，像是迫不及待似的，两手紧紧拽着辛望云的胳膊，刚刚怎么都开不了口的话，现在一咕噜全吐出来了。
　　“我没有，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你不好，是我的问题！是我，我……我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性格吗？”
　　“不是！都不是！”吴霖急死了，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可以让辛望云相信自己对他没有半点不满。
　　“就……就是，我觉得，我……我不是很好，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我很多东西都没有！”
　　看吴霖说着说着快哭了，大大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了一圈，肩膀也缩了起来，辛望云心猛的一抽，下意识地就把人搂住了。
　　“怎么不好了？你这么好，他们都担心我，怕我追不到你，怕我配不上你，你怎么会不好呢？”
　　时值六月，泉临的气温已经高了起来，辛望云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了吴霖胸口，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辛望云，这具英俊的躯体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柔，淡淡的草木香水味混合着夏日阳光独有的气息，一丝丝地蔓延他的全身，直至在他周围结了一个严密却又剔透的大茧。
　　“我……”吴霖微微转头，想找寻辛望云的眼睛，额头却正正好蹭过了辛望云微张的嘴唇，他急忙退后想要躲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就在这时攀上了他的额头。吴霖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辛望云的嘴唇微厚，不像他一般细薄，被他嘴唇吻住的额头就像被什么小动物温柔舔舐过一样，潮湿、微痒，那痒劲顺着头皮一直爬进心里，让人忍不住一激灵。
　　“吴霖，”辛望云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吴霖因为紧张而四处闪躲的眸子，“是我给你压力了吗？是不是我太着急了，所以你觉得我在逼你？”
　　“不是，你没有逼我，我也很想……也很……很着急，但我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有很多……很多我没有的东西，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可能……不是，我应该给不了你更多的，我怕你失望。”
　　辛望云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一股尖锐地心酸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心脏，他一直以为吴霖乐观、积极，不仅从未将恼人的身世放在心上，反而因此爆发了巨大的动力，无论是卓越班，还是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吴霖都极其自律、好强，所以辛望云想都没想过，支撑这副躯壳的，竟然不是强大的内心，而是深不可测的自卑。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起？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就单方面剥夺了我喜欢你的权利，是这样吗？”
　　“我……”
　　“吴霖，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到底是哪一种喜欢呢？”


第15章
　　“那……那……”吴霖想问你对我到底是哪一种喜欢，但是他太害怕了，怕听不到想听的答案，又怕听到了想听的答案，自己却承受不起。
　　识破了吴霖企图的辛望云微微弯了弯腰，用额头轻轻抵着吴霖的脑门，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慢慢地说：“我不告诉你，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永远不告诉你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如果你觉得这个答案可有可无，那你现在就走，我不留你。但是如果……如果你也喜欢我，对我有哪怕一丝丝的期待，你就和我在一起，这个答案，我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告诉你。”
　　毫无征兆的，吴霖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一滴滴砸在辛望云的衣襟和胳膊上，他突然对自己失望透顶，失望自己没有定力，对辛望云所有的温柔都无法反抗，也失望自己不顾大局，竟想因为一点点自私的贪念，就想拥抱这个人、留住这个人。我到底能给他什么呢，吴霖无助的想，他那么好，如果我把能给的全部都给他也还是不够呢，他会伤心吗，会失望吗。
　　“我不会失望，”辛望云仿佛能看透吴霖内心似的，“吴霖，如果你有担心过这个，那我不会失望，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你根本想不到，你给我带来的，究竟是多大的惊喜。”
　　“那我……我可不可以试试，如果你觉得我不行，我就，我马上……”
　　“好，”辛望云打断了吴霖的话，“好，试试，你给我个机会，我们试一试，我不会觉得你不行。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不行，能不能再多给我几个机会，让我多试几次，我很聪明的，真的，我一定……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你相信我。”
　　很久以后，在吴霖大着肚子因为呕吐而失眠的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想起这句话，和当天的凤凰花一样，绚烂，但转瞬即逝。
　　从那天以后，校草辛望云脱单的消息就传遍了泉临大的每一个角落，沉寂许久的校园贴吧里老有人讨论两人的恋爱秘闻，时不时地还会有一些角度清奇的偷拍照片，就连放暑假也没能让话题热度降下去。
　　吴霖自己看见这些帖子和照片总会觉得好笑，泉临大原来是个这么闲的地方吗，大家都到了要靠他人恋爱来汲取快乐的程度。
　　“霖霖，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妈说给你卤了辣猪蹄，包你喜欢。”
　　“还有锅包右！阿姨打电话给我嗦了，吼多，嗦有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