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轶鸣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怼:“是,都没你步入社会早没你成熟会打扮,今年三十了吗,温叔叔?”
他本意是想嘲讽温照斐年纪不大心态却老,花里胡哨挺能折腾,可回过头来一想,他确实没怎么变过,十八岁那年的卫衣,如果不是因为样式太老,或许洗洗也还是能套上的。
但温照斐已经不是十八岁穿着白衬衫在单车上衣角飞扬的少年了,他的衬衫板正,会提前一天熨好,再用袖箍和夹子固定好衬衫,打上一丝不苟的领带,做一个成年社畜。
只是他好像有点想不起来温照斐初中的时候胖胖的样子,残余的几个印象都模糊到看不清五官,像仅仅平涂的cg。他只记得那个时候温照斐还被班里几个猫嫌狗憎的男生奚落过,那个时候温照斐也没像现在这么牙尖嘴利,面对那样的场景甚至是手足无措的。贺轶鸣看不惯羞辱,替温照斐怼了回去,即便他也看不惯温照斐。
现如今谁见了温照斐都要夸一句美人,和那时候真是天壤之别。那些青春期的小秘密,好像也只有他知道了。
温照斐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假如你想要在婚恋市场上早日出头,还是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外表的附加值。”
按照贺轶鸣往常的态度,他本该说“早日出头是指婚礼被抛弃吗”,可他却突然发问,问了另外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贺轶鸣问:“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贺轶鸣:心软也是一个成熟杀手的重要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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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勉为其难演一下吧
这话问得很无厘头,收获了意想不到回复的温照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你现在不应该减肥,应该增肌,否则身体吃不消。”
“我没有想减肥。”贺轶鸣说,“算了,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刚刚好奇了那么一下你怎么瘦下来的。”
怎么瘦下来的呢?这个问题如果是对着别人,比如高肆,又或者陈建凛,或许温照斐能说出很多经验和走过的弯路,对着贺轶鸣却又没了倾诉的欲望。
胖的时候,温照斐是很焦虑的,他到现在也是这样,焦虑了会喜欢吃东西,加上又是易胖体质,青春期体重上升得很快。
他记得初中的时候他和贺轶鸣一个班,贺轶鸣向来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考第一的天才,游刃有余又众星捧月,班上每个同学都愿意跟他说上两句话。而因为个子不高坐在教室正中心的温照斐却像一个台风眼,平静如一潭死水,很少有人会跟他有交集。
在这样的对比下,温照斐看了看一米七二却一百七十斤的自己,和少年感十足眉眼优越的贺轶鸣,得出一个现如今看来并不完全准确的结论——美丽的人更容易招人喜欢。
这句话确实没错,只是像是一个魔咒悬在温照斐头顶,一旦立下美貌等同人缘的等式,就会带来一种错觉,仿佛失去了美貌就失去了全世界。
他用力维持住的美貌在某些场合或许能为他带来社交的正效果,可当周围存在比温照斐更好看的人的时候,无论是否会影响到他,都会让温照斐重新变得焦虑,焦虑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那么好看在人际上落了下风,焦虑爱会不会被夺走,然后让他更自卑。
对,温照斐在心里自嘲,没有人会觉得温照斐是一个自卑的人,除了他自己。
年幼时希冀被爱却错误归因,从而让人失去游刃有余的能力,长大了费尽心机塑造美貌却永远刻意。刻意,在中文语境里,仿佛生来就是被游刃有余四个字踩在脚底下的。
所以他讨厌贺轶鸣,贺轶鸣做什么都很轻松,被上天眷顾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催吐时胃酸上涌的痛,也体验不到饿到失眠睁眼到天亮的感觉,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贺轶鸣绝不可能理解他。
温照斐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些,说:“其他的事宜我会处理,希望来得及,你就只需要把流程熟悉了……哦对,还有一份致辞,主要内容是关于我们如何相知相爱的,当然我们也没有这个过程,所以你自己好好编一编。”
“内容我不管。”温照斐双手负胸,“你要是敢写我小时候很胖或者别的丢我脸的事,我就敢不要面子地把你丢进水池里立刻宣布咱俩离婚。”
贺轶鸣无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想我?我既然说要帮忙了,就不会搞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哦。”温照斐似笑非笑,“我出门办事了,晚上记得把稿子给我看一眼。”
贺轶鸣:“你怎么比我老板还过分啊!我淦!温照斐你剥削劳动力……”
他骂温照斐的话说到一半,温照斐已经把门带上了,门锁合上的声音打断了贺轶鸣的话,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他坐在双人床上,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对着空气骂人能有什么用呢?就算骂了,温照斐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也不会改。
下午三点左右,李女士和她的钱包贺先生到了。李女士一下飞机就给贺轶鸣打电话,扯着大嗓门:“来接我们!”
贺轶鸣唯唯诺诺:“是是是这就来。”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李女士和贺先生解释他莫名其妙瞒着爸妈就跟温照斐“结婚”,于是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不过李女士作为中年女人,十分关心婚嫁话题:“贺轶鸣,妈妈跟你聊聊天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也给爸爸妈妈透个底,让爸爸妈妈心里有点数。”
贺轶鸣打岔,说:“温叔叔和朱阿姨什么时候到啊?他俩没跟你一起来?”
也许是贺轶鸣的语气太自然了,李女士并没有发现贺轶鸣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话题偷梁换柱了。李女士说:“你温叔叔做了个检查,查出来身体不太好,说是晚点到,就没跟我们一起走。”
完了,身体不太好。
假如到时候得知他和温照斐结婚了,会不会激动得进了医院?再过两个月又知道他和温照斐离婚了,好家伙,不得背过气去?
贺轶鸣觉得自己的人生风雨如晦,充满了灰暗。
他把爸妈接到酒店之后就借口说要忙工作,跑去温照斐房间用温照斐房间里的电脑写所谓的新婚感言,望着电脑敲下标题后发呆了半天,觉得这个任务比写论文都难。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想起来的回忆全是在跟温照斐用各种方式打架,半分温情时刻也无——这能写出东西来才有鬼,可偏偏任务艰巨受不了耽搁。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温照斐的房卡在他这里,方便他取用电脑,贺轶鸣跑去开门,他觉得大抵是温照斐回来了,正想让温照斐帮他糊弄两段,谁知拉开房门探头的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两张脸。
“温……”李女士看见不是温照斐脸色骤变,“怎么是你啊?”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看见我就这么失望吗?”贺轶鸣气得脑袋嗡嗡响,这是双标,这是偏心,这是他被他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证据!
“小斐在吗?”贺先生从李女士身后探出头来,“我们来给小斐送份子钱。”
温照斐牛啊,从一家人手里收两份份子钱,看他爸手里的红包厚度,比起他包的一万八只多不少。贺轶鸣的酸意从牙根往上冒,浸得他的语气全是酸气:“包了多少啊?给嫁妆呢这是?”
李女士横眉冷对地训他:“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给小斐包大红包不是应该的吗?这小孩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我干儿子的呀!”
李女士急得上海口音都冒出来了。
贺轶鸣“哼”了一声,已经无暇思考如何对他爸妈解释他和温照斐所谓婚礼的疑点了,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们也应该给我包,我和温照斐结婚了。”
“给你包什么红包你……”李女士话说到一半突然呆住,“你说什么?你和小斐结婚了?”
贺先生反应比起里李女士还能快一点:“所以是你们两个的婚礼?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的咯,把我们和你温叔叔他们瞒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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