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没有答应。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柔情款款,又触目惊心,他道:就算要我死,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那发红的眼睛缓缓流下泪来。
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顾凛的手竟不受控制想要替他擦拭……
到底忍住,紧紧蜷缩。
当夜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肢体争执,一个要离,一个不让。
两人从房间拉扯到楼梯边,眼看危险,被陆西死死抱住,说:我放手!你小心脚下!我放手就是!
但也仅仅是身体上的放手。
……
他们像一对普通的离婚夫妻一样。
当生活出现裂痕,并自觉无法忍受。
就开始冷战,却又是顾凛单方面的冷战。
顾凛要搬出去,陆西不让。
为了这事又纠缠一个多月,陆西终于妥协。
……
顾凛租住在老旧小区。
每日读书做饭,间或去一趟自己这些年经营的几家服装店。
回来已近傍晚。
他恍惚记得那日正是周五,昏暗的楼道门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的。
顾凛一怔,停住脚步。
男人点头向他打招呼。
他是陆西的弟弟,曾经他会玩笑的叫他嫂子,现在只是彬彬有礼道:家里都知道你们最近在闹离婚的事了,现在这个小的也知道了,非要来看看你。
他没有上楼,将少年留下了。
顾凛:“…………”
陆扬安背着书包,看着他,不说话。
顾凛开门进入楼道,要关门时还看到少年漆黑的眼瞳,只得一手支着门问:“你要进来吗?”
陆扬安自然应是。
几步跨前,闪身入内。
第30章
====
顾凛回去做饭。
之后和陆扬安一起用餐。
少年始终不语。
顾凛只得像个不熟的长辈一样,问对方简单的学习生活情况。
陆扬安倒是有问必答,回答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顾凛洗碗,陆扬安就站在狭小的厨房门口。
忽然主动问:“你很讨厌我是吗?”
顾凛洗碗的手一顿:“不是。”
陆扬安:“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把我丢在那种地方。”
顾凛心里难受:“扬扬……”
陆扬安低声:“可我一直都很想你。”
顾凛搽净手,转过身看着少年。
陆扬安低头:“我不怪你,我知道是爸爸做得不对,叔叔说他有病,我很小的时候叔叔就带心理医生来家里给爸爸看病了。”
顾凛:“…………”
陆扬安抬头看着他,眼里蓄满泪水:“但爸爸不配合,他把家里什么东西都砸了。叔叔说,没人会想和神经病在一起的,所以我不怪你,妈妈……”
那豆大的泪珠沿着稚嫩脸庞滚滚而落。
顾凛终是没忍住,上前轻轻抱住了孩子。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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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话说开,相处起来自然许多。
陆扬安将书包和衣物都带了过来,夜里就在房间做功课。
顾凛便坐在外面看书,电视也不敢开。
时间差不多了,才进去让孩子早点睡觉。
可这个家里只有一张床,顾凛就让孩子先睡。
他打算等孩子睡着再悄悄上床,以免孩子不习惯而睡不着。
……
第二日早早起床。
陆扬安在房里做了半天功课,下午同顾凛一起出门,走了趟附近公园。
顾凛本意是想带他放松锻炼,但孩子显然觉得没什么意思,黏在他身边不愿走远。
回去时又买了些中式点心,陆扬安开门就打开电视,坐在客厅里边看边吃,他对这个环境已经开始表现的熟悉。
顾凛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连让他回去的话,都不知从何提起。
……
夜里照旧是让做完功课的孩子先睡。
顾凛坐在客厅看书看到眯眼,门锁声响。
是西装革履的陆西走了进来。
顾凛清醒,看着他弯腰换鞋,一步一步走过来。
陆西这些日子忙于项目,又或是为了麻痹自己,把自己过得没日没夜,得空才知道儿子已跑到这里来了。他说:“我过来把陆扬安带走。”
顾凛:“你不用这样惺惺作态。”
陆西什么都没说,要往房间走,被顾凛拦住:“扬安说你看心理医生?”
陆西闻言双目灼灼:“你关心我?” 他举起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腕,在顾凛手背上轻轻一吻:“是想你想出来的,早好了。”
又怎么会说自己曾被医生诊断为偏执型人格障碍。
他不承认,直到再次见到顾凛,情况才有所好转。
特别是近些年的和睦生活,他自认已和常人无异,只有在顾凛提出离婚时,他才发现自己依然不肯放手。
他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与病无关。
只是到底保有几分常人该有的理智,才让自己尽量不再出现在对方眼前。
顾凛抽回那手,心静无波:“你有病就要治,以后也少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可能跑了。”
陆西:“你上回这样同我说软话,之后就真跑了。”
顾凛:“我累了。”
陆西沉默。
顾凛:“我这十几年,一直被你拿捏在掌心,是真的很累了。”
“特别是近几年,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被骗去A国结婚,他被骗着温柔贤惠。
他被骗得爱上了他!
就是这点,任他再是平静无波心如死灰,只要想起来就会痛得难以呼吸。
陆西苦涩一笑,忍不住伸手触摸顾凛脸颊,温柔道:“那我大概就是死,也不能得你原谅了,或许也就是这样的你,才吸引着我一条道走到黑……真是无解死局。”
顾凛拂开那手,冷声:“你有什么所谓。”
他才是毫无筹码却还被拖下赌场的赌徒。
这辈子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不再爱他,更莫提恨。
忽然门声轻响。
两人双双往房间看去。
陆扬安站在门缝阴影里,开口道:“爸……”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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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那晚没有把孩子带走。
而是周末下午才开车来接。
之后每到周五,小孩会由叔叔,或是管家送来B城同顾凛度过周末。
顾凛对此并不是很排斥,毕竟有个孩子陪伴,度过孤寂时光,总是好的。
孩子能给他苦闷的生活带来一些活力和快乐。
而对于陆西偶尔的到来,态度则强硬很多。
这倒不是强装与作态,只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他是个正常人,讲尊严有思想。
也会渴望爱,希望爱,只是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陆西。
不往大了去想什么人生意义,而是他的思想,会一辈子折磨着他。
在之后,陆西就不来了。
孩子读初二时,转学到了B城,走读。
毕竟在A城,除了家中仆人,也没人有过多的精力管他。
他倒是更愿意在B城与顾凛在一块,并且经过他叔叔的点拨,孩子已经改口开始称呼顾凛为爸爸。
而他的亲爸爸。
则是忙得更加不见人影。
又或许是有意让自己忙得不见人影,才没有精力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
陆西有一阵会经常开车停在顾凛家楼下,抽烟抽得车内烟雾缭绕。
看着那家窗户完全熄灯,才开车离去。
有时又会让自己出差许久。
回来就跟毒瘾犯了似的,忍不住去见顾凛,却往往是不欢而散。
陆扬安上初三时,他不得不再次接受弟弟的建议,去进行心理治疗。
他太偏执了,已经严重影响工作时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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