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45)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景秋看向窗外，会感叹自己的无能。

　　他什么也帮不上，他现在渴望强大，渴望变强。

　　景秋这段时间每天过得也很累，每天都在吸收新的知识，他最近总是跟在景霖身边学习，景霖出去谈生意也会带着他。

　　这一晚景秋喝的微醺，饭局结束之后，像往常一样去了医院。

　　夏爷爷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近期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到医院的时候，夏爷爷已经睡着了。

　　夏青逸站在窗口，看向窗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秋走到夏青逸的旁边，看向他，问道：“在看什么？”

　　夏青逸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景秋以为夏青逸不打算理他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便说话了，只是回答的不是他刚刚的问题，而是问道：“景秋，你喜欢我吗？”

　　景秋愣了一下，眯了眯眼：“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青逸借着月色看向景秋，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勾唇笑了下，缓缓道：“没什么。”

　　自从夏爷爷住院，夏青逸已经很久没笑过了，这突然的笑容让景秋有些晃神，他站在夏青逸的旁边，也看向窗外：“应该是喜欢的。”

　　不喜欢的话，也不会每晚都来这里陪床了。

　　不喜欢的话，不会看到他越来越瘦这么心疼了……

　　不喜欢的话，不会这么迫切地想变强……

　　夏青逸转身从桌子上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喝尽，笑了声没说话。

　　“你喝酒了？” 景秋刚进来的时候闻到了酒味儿，他以为是他自己身上的，也就没多想，病房里没有开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桌子上放着一瓶白酒，夏青逸喝的时候他才看到，端起酒瓶闻了下，皱着眉道，“还是白的。”

　　“你喝了多少了？”

　　夏青逸给自己又倒了杯，趁景秋不注意又喝了一口，辛辣刺激的感觉顺着喉管一直蔓延到了胃里：“不知道。”

　　景秋皱了皱眉，有些生气了，他拽了下夏青逸的胳膊，怕吵醒夏爷爷，压低声音说：“你在爷爷的房里喝，不怕他知道了生气？”

　　夏青逸端起酒杯打算再喝一口，被景秋直接给夺走了，他带着些醉意地看向景秋：“你没发觉，爷爷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了吗？”

　　“嗯？”

　　夏青逸被夺了酒杯也不生气：“医生说，爷爷的腿已经没知觉了。”

　　“你说什么？”

　　夏青逸直接拿起酒瓶，对着酒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瘫痪在床，长期卧床就会产生不同的并发症……”

　　后面的话，夏青逸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景秋已经懂了。

　　怎么会这样……

　　最常见并发症是肺部感染，病人长期瘫痪在床，排痰很困难，进食容易呛咳，引起肺部感染，痰液排不出来，肺部感染是脑梗死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第47章 为什么？

　　病房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过了很久之后，景秋才问：“没有办法了？”

　　夏青逸没说话。

　　景秋转过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夏爷爷，不得不感叹，人真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夏爷爷上次住院，身体逐渐好转，这次住院，身体却渐渐不行了……

　　这才过了两个月，就已经开始昏睡不醒了。

　　景秋知道是那次的手术伤了身体的元气…… 他也知道是人就有生老病死……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摆在人面前是另一回事。

　　两人这一晚都没怎么睡，都只是眯了会儿就醒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夏青逸头特别疼，脑子仿佛炸裂开似的，一阵一阵的刺痛，宿醉的感觉很难受。

　　夏青逸洗漱完之后，便坐在床边缓了会儿，就这么看着夏爷爷。

　　病床上的夏爷爷过了会儿就醒了，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夏青逸，就看到他在那里揉着眉心，夏青逸喝多第二天就是这个样子，他知道小逸是知道他的情况这是难受了。

　　夏爷爷伸了伸手，夏青逸看见了，直接握着了他的手，夏爷爷握着的手紧了紧。

　　景秋站在夏青逸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的意思很明显。

　　夏爷爷看着两人这样子，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笑。

　　夏爷爷张了张嘴，夏青逸看见了直接站起来，弯下腰听他的说话，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努力说清楚。

　　“别… 难… 过…” 夏爷爷说话的时候握着夏青逸的手也在抖。

　　夏青逸感受到了，他看了会儿夏爷爷，说道：“爷爷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了。中午陪爷爷吃饭……”

　　夏爷爷没有回话，他看着夏青逸这么累，知道他最近是在忙什么，无非是女婿不乐意他的股份分配方式，现在他住院了，想来医院给夏爷爷说，被夏青逸拦住了，就在公司里给夏青逸脸色，跟他唱反调。

　　景秋在夏青逸离开之后，又陪着夏爷爷说了会儿话，夏爷爷现在说话有些不太方便，大都是景秋再说，他说夏青逸最近在忙什么，忙到什么程度了。

　　聊了半个小时，他也该走了。

　　夏爷爷在景秋离开之后，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眼角的泪留下，没入了枕头里消失不见……

　　除夕夜的饭桌上他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真的好希望能多活十年…… 十年就好……

　　十年太多的话，五年也行。

　　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孙子，他太心疼他了…… 他想多陪陪这个孙子……

　　夏爷爷闭上眼，安慰道。

　　幸好还有小秋，希望两人之后好好过…… 小秋能陪着小逸……

　　看两孩子这样子相处的还挺好的。

　　……

　　夏爷爷之后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终是没熬过这炎热的夏季，在八月底撒手人寰。

　　夏爷爷的丧事很多人都来吊唁，安葬那天，天上下起了小雨，带来了一丝凉意。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夏青逸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景秋撑着伞陪他一直站着。

　　从夏爷爷住院开始，景家的人就叮嘱景秋多上点心，多陪陪夏青逸。

　　他们看着夏爷爷住院心里难受，看着夏青逸的样子也心疼。

　　这事儿不用景家的人提醒，景秋自然很上心。在夏爷爷住院期间，总是会帮夏青逸分担一些，也学会处理很多事情，不懂得他就去问别人。

　　葬礼期间他更是全程陪着夏青逸，也不怎么说话，就陪着。

　　雨绵绵地下着，夏青逸能明显看出来瘦了很多，脸色也不算好，景秋举着伞，他将更多的伞打给了夏青逸，他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

　　夏青逸弯腰，抬手摸了摸夏爷爷墓碑上的照片：“爷爷……”

　　他极轻极轻地喊了一声，歪着头笑了下，声音依旧很轻：“累了一辈子，也操心了一辈子，这下能好好休息了。”

　　“爷爷，这时候你应该见到爸爸妈妈了吧，我知道你很想他们，我也很想他们……” 夏青逸说到这里顿了顿，“不止想他们…… 我还很想你……”

　　他的眼镜片上溅了些雨水，他有些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景秋在旁边听着，不知怎么地竟流了泪。

　　夏青逸就这么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手指仔细地滑过每一个地方。

　　过了会儿，他便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两人往墓园外走去，身后的墓碑上，夏爷爷笑的爽朗，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

　　夏青逸最近的状态不好，开车一般都是景秋来的，等夏青逸上了副驾驶座，他才打着伞从车头绕到驾驶位，上车之后，将伞扔到了副驾前面。

　　墓园在郊区，离两人住的地方挺远，回去开车得一个小时，期间两人并没有交谈，景秋时不时地看一眼夏青逸的方向，他的眼镜上还带着些雨水，他也不擦，直接将眼镜摘了拿在手里，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