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云修一直以来就是很温和的人,他此时已经冷下了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不快和严厉。
辜老板并不怕倪云修什么,她只是怕喻迦。
辜老板说:“行。那还要麻烦你好好劝一劝你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明有好日子过,她偏不要过。她不为她自己作想,也该为你,为家庭,为孩子着想吧。”
辜老板率先出了房门,喻迦还是不太想出去,但倪云修的眸子深深地向他望过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倪云修几秒,没法子,他只好也跟着辜老板出了房门,并伸手帮他们把房门带上了。
站在走廊上,喻迦才对辜老板说:“辜小姐,我之前有派一个人跟着孙雅维,现在那个人在哪里?你放了他没有?”
辜老板说道:“小喻总,你这次真是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只是让他暂时住在一处房子里,收了他的手机而已。既然你要人,那我们能怎么办,只能把人给放了。不过,他应该拍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拍到了什么。我们问了他话,他也是胡言乱语,不好好回答。但凡他不想惹麻烦,他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辜老板神色非常不好,喻迦把右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很闲散的姿态,说道:“行。我之后会问问他到底拍了些什么,无论他拍了什么,我都会让他删掉。不过,我只是让他跟着孙雅维,他跟着孙雅维能拍到什么东西,难道你们还不清楚?难道真有什么把柄能让他抓到不成?”
喻迦似笑非笑地看着辜老板。
辜老板面皮抽动了一下,就镇定说道:“小喻总,你想多了。”
喻迦道:“既然这样,那我想他应该是没拍到什么的吧。跟着孙雅维,能拍到什么呢。”
辜老板又说道:“小喻总,我们上面也不是没有人的。”
看来她还是害怕白军那里有什么不得了的证据,非要讲这句威胁的话。
喻迦笑了起来,说道:“辜小姐,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这边也直说了。辜小姐,我想你是神经太敏感了。我们没想到孙雅维是要来找你闹这些,所以,派了人跟着她,想看她做些什么。没想到就让辜小姐你这么介意,那你就说一下,你要怎么才肯安心地放人。”
辜小姐说道:“既然他是小喻总你的人,你只要对他讲,让他不要在外面胡说乱写,就成了。毕竟我们的事儿,也不只是我们的事,还牵涉挺多其他人,小喻总,你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个人就一下子得罪一大帮子人吧。”
喻迦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喻迦找人查她,要是喻迦想对付她,她知道这事肯定没法善了。
喻迦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会给他交代一声。”
喻迦姿态很随性,好像完全没把这事往心上放,这次陪倪云修前来带走孙雅维,也只是陪朋友来解决一件事而已。
他这种没把辜老板这里的事往心上放的姿态,反而让辜老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喻迦想整她,只是孙雅维要闹一闹,她觉得是没多大问题的。
辜老板这才说道:“那成,多谢你了。我去打个电话交代一声。”
辜老板到一旁去打电话了,说了几句什么,让她的人把白军给放了。
此时,卧室里,倪云修坐在床边,轻声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孙雅维说道:“维维,妈妈和点点都是离不开你的,没有任何事,值得你拿你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为代价来交换,别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你和辜老板这事,我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不要意气用事。”
孙雅维眼神恍惚,静静看着倪云修,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哥,你以前不是问我,点点的亲生父亲是谁?”
倪云修温柔地看着她,说:“维维,你不想讲的话,就不必讲,我不是非要知道这件事不可。”
孙雅维轻轻摇头,说:“不是我不想讲,是我也不知道。”
倪云修震惊地看着她:“什么,你也不知道?”
孙雅维脸上是悲凉中夹杂恨意的表情,说:“对,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迷/奸了我。”
第三十四章
孙雅维的话让倪云修一时之间震惊到无法出声, 他没有想过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
孙雅维曾经经受过那样的事情,倪云修在此时非常愤怒,又感到极致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大脑在这一刻几近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才能在这时候给予孙雅维一些安慰,让孙雅维稍稍感觉好一点。
孙雅维似乎明白倪云修的想法, 讲完那句话后,她又恢复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
孙雅维说:“哥,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自责, 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倪云修这才回过神来, 说:“维维,你不要这样想。这样大的事,要是我一直不知道, 我会更加自责,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应该想办法来解决它。”
孙雅维安静地看着倪云修。
倪云修迟疑着伸出了手去,想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孙雅维这次没有再避开他, 只是安静地看着倪云修的动作, 她的这种安静,也让倪云修难过。
辜老板没有让人把孙雅维的绳子绑得太紧,倪云修很快就把绳子给解开了。
很快, 他又这样为她把脚腕上的绳子解了。
他要伸手为孙雅维揉揉被捆绑过的脚腕和手腕时,他伸出的手在碰到孙雅维之前又顿住了, 他再次看向孙雅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倪云修在此时才确切明白,为什么孙雅维会那样厌恶别人的触碰。
记得两人去办结婚证的时候,孙雅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 不过因为她长得很高又瘦,所以在穿宽松的衣裙时,她的肚子并不明显,周围没有人知道孙雅维怀孕了。
两人办了结婚证,倪云修送孙雅维回家,在爬台阶时,倪云修怕孙雅维摔跤,就伸手要扶她。他的手才刚碰到孙雅维的小手臂,孙雅维就像被火烫到了一样,身体迅速一缩,又惊诧地看了倪云修一眼。
她当时的动作让倪云修非常吃惊,因为孙雅维当时的表情带着惊恐和一丝厌恶,她的表情让倪云修甚至生出了惭愧之情,好像自己是在对孙雅维进行性骚扰一样。
后来,他就特别注意不要和孙雅维有什么肢体接触。孙点点出生之后,在照顾孙点点的过程中,两人不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那时候,孙雅维又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倪云修发现自己每次不小心碰到了孙雅维,孙雅维就会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
倪云修只能更加注意自己的动作,让自己不要碰到她,或者是走近距离她一米的地方。
本来倪云修以为孙雅维只是介意自己,后来,他发现孙雅维会刻意避开任何男性,倪云修便猜测,孙雅维是否具有异性接触恐惧症,因为她的那些应激反应已经达到了恐惧症的标准,而不仅仅是一般的不喜欢。
虽是有这种猜测,但倪云修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孙雅维谈这件事情,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直接询问孙雅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直到此时,他才明确知道,是因为有一个罪犯一个人渣,曾经对孙雅维做出了犯罪行为,这件事对孙雅维产生了永久的巨大的伤害。
这种伤害到底有多大,倪云修虽然能够想象到,但他知道,他作为一个男性,要真正地感同身受,是非常困难的。
就像以前孙雅维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知道抑郁症很痛苦,但他其实无法感同身受,只是按照医生的医嘱,照顾和安慰孙雅维,希望她可以战胜病魔好起来。
孙雅维认真说:“哥,你不用这样。我不希望这件事将我们所有人都拖入不幸。不必这样。这件事情,请你务必向妈妈和点点保密,我不希望妈妈知道,更加不希望点点知道,我希望她们终生都不知道这事。”
倪云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孙雅维发现倪云修想为她揉揉手腕脚腕,但她无声地拒绝了,她轻轻动了动身体,避开了倪云修的手,然后说道:“哥,不解决这件事,我不知道当初是谁伤害了我,对我做了那种事,我就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我每次看到点点,我就会想到当初那个强/奸我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点点是他罪行的证据,我想爱点点,我就爱不起来;我想恨她,我又知道我不该恨她,我每次看到她,我就很痛苦,但我每天都得和她在一起。哥,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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