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来,章珣接到了章珒的电话,挂断后章珣拦了辆的士,报了天杰中学的地址,到地儿时,章珒刚从校门口出来。
“章珒?”
章珒见了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皮,走到他面前后,跟他说,“卓琢希望我转班。”
卓琢,那个被欺负的孩子,章珣听了这话,虽有预料,多少心里还是往下沉了沉,但他很快排解了这点情绪,上前转身跟章珒并排,“那,你怎么打算?”
“转吧,”章珒说,“没办法,他说他不想跟我们呆在一个教室。”
章珒是自己去道歉的,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当着全班人的面跟卓琢说了抱歉,等这个周末结束,章珒会被调到三班。
另外两个的情况章珣不太清楚,回去的路上,他从那个微信群里退了出来,陆湘芸就隐在他的通讯录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章珣把章珒送回家,而后去了程澍的住处,进门时发觉玄关多了一双皮鞋,再看向客厅,程澍就坐在沙发里,看样子是在校表。
他真的在,章珣心安下来,走过去,单刀直入的问,“程总给我弟弟出的什么难题能让我听听么?”
“复课的事,还顺利吗?” 程澍问。
“道歉,转班,很顺利,”章珣到他身边坐下,说,“您威胁他了?”
“我拿什么威胁他,” 程澍偏头,“你么?”
章珣平白咽了口唾沫,“那还能是什么?”
校准完,他将表放在了茶几上,随后埋头摁了摁眉心,“他算错了一组数据,差额两千万,我让他按照规定赔付给公司。”
两千万,别说是章珒,就是以前的章家对这么个数字也得犹豫再三。
“他说他未成年,负不起这个责,” 程澍平述道,“我告诉他,你还有个成年了的哥哥可以替你负任何责任。”
程澍吓着章珒了,章珣想,毕竟章珒从来没独自面对过‘代价’这件事,从齐欢离开他们到他被逐出校门,章珒也从来没有直面过如今的困境,而程澍,他不过是简单粗暴的将章珒逃避的一切都掰开撕碎放在了他面前……
程澍没有再多说,手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了两声,章珣从思绪中挣脱出来,朝他靠近了些,而后将手心覆盖在他额头上,很快他就被那个温度给吓到了,“程先生,你在发烧。”
“我知道,” 程澍说,“抽屉有退烧药,章先生方便给我倒杯水么?”
章珣起身,马不停蹄的拿药倒水,伺候他喝下去,“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程澍摇头,起身朝卧室去,“过来。”
程澍身上很烫,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章珣在他怀里,从背对着,再到面对着,中间还偷跑下床去拿了毛巾和冰袋,回来后拿手撑着敷在他额头上,如此反复,程澍醒了一阵,扼住他手腕让他消停点。
章珣就真的不动了,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等夜来临,章珣才渐渐睡着过去。
第20章 意思
“这种情况只追求经济效益没用,眼光要放长远,”
“放多远,这么远够不够?”
程澍跟程澈的对话被打断,俩人纷纷朝后望去,人工湖边,南黎一挥手将鱼饵抛了出去,在身后的小马扎上坐下才接着问,“够不够啊到底?”
“够了够了,妈,你当心别摔下去了。” 程澈哄完,等南黎不理他了,才重新回正身子,“没关系,时间还长,大哥以后慢慢教你。”
风从湖面吹来,程澈将头上凌乱的海浪卷朝后捋去,而后倒了酒跟身旁的程澍碰杯,程澍感受不到酒精带给自己的痛感,他离这么近坐在程澈身边,张了好几次嘴竟一次‘大哥’也叫不出来。
他只能看着程澈在风声中开心的大笑,看着时空中伸出一只手,将那样愉快的程澈越拉越远,直至程澍再也看不见……
“大哥!”
“程先生,程先生……”
程澍在这两声焦急的‘程先生’里慢慢清醒了过来,他感觉有个东西不断地在往自己怀里钻,许久,程澍摸到章珣的背,发觉这孩子身上湿的透透的,于是摩挲了几下,哑声问,“热不热?”
章珣抱着他不放,从程澍刚发梦魇开始,章珣就以这种姿势停留在他身上,这么些日子以来,这是他头一次看见程澍出现这种情况,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但章珣觉得,那种淤积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一定将他折磨的够呛。
章珣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头,似是感觉没之前那么烫了,才问他,“你做噩梦了。”
“我做噩梦,你就这么压着我?”
章珣尴尬的挪了挪,从他身上下来,“你也没有不让我抱你……”
“要不要开灯?” 程澍问着,没等他回话,床头灯已经亮了,章珣埋下头避开光线,过了会才重新抬头,那时程澍正注视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章珣便凑上去亲了亲他,又觉得不够,张嘴轻轻咬住他下唇,再放开的时候,程澍一条胳膊圈住了他的腰身,告诉他,“感冒会传染。”
章珣咧嘴笑,贴过去将舌尖递进了他嘴里,还微不可闻的跟他说,“没关系。”
程澍病了,亲吻里有病恹恹的感觉,他不怎么推拒章珣,只等到章珣觉得够了,才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跟我去洗洗。”
浴缸的水温正好,章珣跟之前一样,抱着膝盖坐在他腿间,安静了好一阵,章珣叹了口气,随后扶着浴缸边缘仰靠了下去,好在程澍接的很稳,这样将他箍在胸口,听他自顾自的说,“原来堂堂程总也会生病,生了病,还会做噩梦。”
“让章先生你失望了。” 程澍说。
章珣不吭声,拉过他的手,玩儿他的手指,程澍另一只手手心盖在他肚子上,就着这个姿势将他往怀里拢了拢,而后逗他似的,将手指从他手里抽走,也不完全拿走,等他抓回去,再抽走,如此反复,章珣想也没想,抓过来咬饼干似的一口咬住了他拇指后侧的掌背。
程澍好不容易有了些痛感,竟希望他再用力些,但他没明说,保持着这个姿势亲吻章珣的肩窝。
“能不能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章珣松了口,偏头将半张脸埋进他掌心里,他知道自己没立场问,可他忍不住。
程澍倒是没多大反应,手托着他的脸,让他重新靠在自己胸口,好久才跟他说,“梁近舟开生日派对那天,你从我手里拿走了一杯果汁,连声谢谢也没跟我说。”
章珣突然来精神了,尽管想不起来,可程澍如此轻描淡写的跟他提起他们之间的交集,不仅让章珣没有产生窘迫,还让他多了一丝庆幸。
“好在我没跟你撒癔症,” 说完,又道,“那近舟说,你这些年一直挺关心我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程澍说,“你希望我有什么意思?”
章珣便不自在的玩水,“我也没别的意思……”
程澍让着他么,没有吧,章珣琢磨着,哪次对话他让过自己半句的?
至于程澍到底梦到了什么,章珣没问出来,事后也把这点好奇心忘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肖凡带了医生过来,程澍低烧,还有些有炎症,章珣不太明白,程澍为什么执意要在家里输液,肖凡也像是习惯了似的,等他挂上点滴,便打电话叫酒店送餐,这房子仅仅一上午,俨然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Meco 赶来的时候章珣刚在锅里煮了奶,高跟鞋的声响急促的传进来,章珣很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满是担忧的 “程澍”。
所有人都叫他程总,只有她,叫他程澍。
章珣不知将思绪摆在了何处,手里的勺子无意中脱落,发出刺耳的声响。
肖凡很快跑了进来,“章先生,没事吧?”
“哦,我没事。”
肖凡将勺子捡起来,压低了声音跟章珣说,“别误会,Meco 姐跟我老板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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